第327章
“若我突然死亡,请别对他人讲,我怕死后不能睡得安详,放弃了希望,丢弃了渴望,无穷恶意淹没最后倔强……”
她的声线比原曲更柔和,分明那么悦耳,祁曜君却觉得每个字都像一根针,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因为她的声音可以和原曲完全重合,像是这首歌她曾听了唱了无数遍。
“若我突然死亡,请忘记我模样,忘记曾与我走过的时光,怀念不过是徒增悲伤,就让我在你记忆里被埋葬,等岁月年轮渐长,再没有人记得有我的过往,最好能够,连存在都彻底消亡……”
一首歌结束,她还是毫无困意,不知道想起什么,她侧起身子,重新拿起手机。
先是关掉了播放器,又点开某个app。
看到有章节更新提醒,她弯了弯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刚看完最后一章,胸口处陡然传来闷痛,她愣了一下,手指微动,似乎想要做什么,可终究垂落下去。
祁曜君清楚地看到了最后时刻,她瞳孔猛地睁大时,眼里疯狂涌动的恨意。
如何能不恨?这个世界对她,太残忍了。
可她的眼皮终究是垂落下来。
再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孩儿死前,是多么的不甘心。
祁曜君闭了闭眼,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最后抚摸她的面庞。
可目光却被那亮着屏幕的手机吸引。
*
祁曜君惊醒的时候,季月欢还睡着。
也正常,她喝过酒就会格外困倦。
祁曜君却望着她的面庞,有些回不过神。
眼前的女孩儿和梦里的女孩儿一点点重叠,他好想抱抱她,可又知道她若是被吵醒便睡不着的毛病,最终只能将手虚虚地搭在她肩头的被子上。
可他的手仍旧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第一次知道,人可以在没有中毒、没有受伤、没有任何外力的干预下,突然死亡。
就像那首曲子里的词一样。
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包围,这是第一次,他真正意义上体会到,自己并不那么的无所不能。
别说梦里的他根本触碰不到她,就算能触碰到,他也毫无办法。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连呼救都来不及。
他不敢想,会不会哪天她睡着睡着就……
不行,不可以。
还是要再看牢一点才行。
祁曜君暗下决心。
可他的内心还是难以平静。
思绪都被他最后看到的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所占据。
他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更看到了崔德海。
原来,这才是真相。
他一直觉得奇怪,眼前的季月欢分明不是原来的季月欢,可在某些事情上,她又好像知道很多。
比如她知道昌风的过去,比如她知道宋墨,比如她笃定他会是明君。
原来大曜之于她原来的世界,只是一个名为“大曜风云”的故事。
而她却阴差阳错,走进了这个故事中,变成里面和她同名的一个角色。
死在冷宫的季才人。
难怪她一直对才人这个位分耿耿于怀。
祁曜君真想往前翻翻,看看原本的故事到底是怎样。
她和他定的赌约期限是两年。
两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变成才人?为什么他会对她毫无印象,甚至需要崔德海提醒才能想起她的名字?
祁曜君感觉,除非他疯了,或者跟她一样失去记忆,否则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忘掉她的。
脑袋里堆积的疑问太多太杂,祁曜君完全失去睡意。
直到宫人伺候他更衣,他换好朝服,脚步在距离未央宫门槛只差一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身对南星道:
“等你家主子苏醒后,告诉她,每天的睡眠从八个时辰缩短到六个时辰,你们也给我好生看着,非必要万不可让她一个人待着,否则若是出什么事,朕唯你们是问!”
南星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有些不满,只觉着皇上现在管得越来越宽了,小姐多睡会儿都不让。
但听到后半句,才感觉不对,听皇上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小姐随时会出事似的?
她顿时不敢怠慢,连声应是。
祁曜君紧紧盯着南星,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敷衍,这才算是略微放下心,迈步离去。
反倒是季月欢,一觉醒来知道自己的睡觉时间又被克扣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寻思她昨晚没有得罪祁曜君……吧?
“你们家皇上走前脸色怎么样?”她问南星。
南星想了想,诚实地摇摇头,“不太好。”
见季月欢一脸的疑惑和茫然,她又补充,“也不是说生气,就是……脸上写满了忧虑,小姐,皇上像是很担心你的样子。”
担心她?
季月欢愣了愣。
难道是鄂阳兰死得突然,再加上她昨天晚上状态不好,吓到他了?他怕自己遭遇不测?
可他担心就担心呗,不让她睡觉是怎么个事儿?
季月欢有些烦躁,但这会儿祁曜君不在,她也没办法抓着人问个清楚,只能压下那股烦闷,问南星:
“消息传给贵妃了吗?她那边怎么说?”
昨天和李修媛商讨出这次鄂阳兰的死是冲着贵妃去的这个结论后,季月欢回来便让南星给贵妃传了信。
南星点点头:
“回小姐,今日一大早便收到了雨笑小姐的回信,她说让您别担心,她心里有数的,还提醒您不要掉以轻心,毕竟您如今风头太盛,宫中有些蠢人想趁机搅乱这浑水也说不一定。还有,雨笑小姐说您送的美人鱼她很喜欢,只是那木雕一看就是您的手艺,不知道您雕了多久,让你注意休息,当心伤眼……”
后面南星还说了什么,季月欢有点没听进去。
她只是听到“注意休息,当心伤眼”八个字,有些恍神。
是了,连贵妃都知道,木雕这东西最是伤眼睛,为什么她就不能早些意识到这个问题呢?
若是当初,她早一点觉察,或许小老头也不会……
她的目光黯淡下去。
“还有还有,”南星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雨笑小姐说您的祝福她收到了,希望您也是。”
听到最后一句,季月欢下意识看向南星,她的眼睛亮亮的,里面也充满了期许。
她不敢与那双眼睛对视,又默默挪开。
“嗯。”她轻轻应声。
*
鄂阳兰被害的案子很快有了进展。
在神医危竹的帮助下,查到了鄂阳兰的死因——
有人将南蛮鸢尾粉洒在鄂阳兰的衣袖处。
近日天气渐冷,鄂阳兰虽为掌监,有一间自己的屋子,可说到底也还是婢女,婢女是没有地龙的,冬日里只能靠炭火取暖。
南蛮鸢尾粉挥发所需的温度不低,烤火时却正正好好,淡淡的鸢尾花香在那时散发出来,也不怎么引人注意,估计鄂阳兰当时根本没有当回事,就那么中了招。
又有人发现,那件染了南蛮鸢尾粉的衣服,与那日她们在凤祥宫见到鄂姑姑时的穿着一般无二。
后宫众人议论纷纷,显然是都想到了沈采女被贬前说的那一番话。
一时间,矛头再度对准季月欢。
不,不止。
连带着当时处置了沈采女的祁曜君也遭到弹劾,说他宠信奸妃,是非不分。
第398章 撕烂她们的嘴
祁曜君坐在熙文殿内,看着手中弹劾的折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折子上字字句句,无不是在指责他因宠爱季月欢而徇私枉法,御史台那帮人最爱夸大罪名,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可骂他昏聩他都能忍,唯独不能忍这些人说季月欢是“奸妃”。
“平日不见这些人对后宫诸事如此上心,如今倒是一个个义正言辞起来!”
祁曜君将折子狠狠甩在桌上,一旁伺候的太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崔德海上前一步,沉声道:
“估摸着也是旭婕妤如今风头太盛,宫中不少人都想趁此机会将之除去,这才鼓动前朝对您施压,皇上,如今该如何是好?”
要么说前朝后宫密不可分呢,经此一事便可窥一二。
祁曜君冷笑,“这其中大部分是浑水摸鱼,出力最大的只怕是丞相,等着朕把凤印给皇后还回去呢。”
崔德海当然也知道,只是……
“如今您被弹劾,再插手怕是不合适,可若交由皇后追查,凤印不给便说不过去,这……”
“怎的,能管慎刑司的只有皇后一人不成?”
崔德海一愣,随后立即明白过来,“您的意思是……?”
“如今掌管凤印的人是太后,自当由她老人家出面。”
*
李修媛再度造访未央宫,给季月欢带来最新的消息。
“月欢!月欢!呼!你怎么还有心思荡秋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