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赵应东:“你在讨好我?”
  寒风吹过,楼月心底一冷。
  2015年,讨好型人格的说法还不流行,楼月自我诊断还没有开始,她把这种无意识地让周围人“舒服”的做法归结为自己一种生存技能。
  哪怕她不是特别喜欢赵应东,但在他身上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时,还会忍不住靠近。
  赵应东的问题没有任何铺垫,直白地掀开了她这段时间做出的努力。
  楼月自己也有种茫然,她给他止痛药,帮他解围,和他打伞,都只是因为他需要,而她做得到。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缓和家庭氛围,一家人和睦相处,肯定能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
  楼月不知道是该尴尬自己自作多情还是笑他不识抬举。
  她伸出手腕,夺过雨伞,伞面还贴到了赵应东额头,雨水顺流而下,有一部分汇入赵应东的眼睛里,他疯狂地揉眼睛,楼月加快步伐,一个人走了,没看到身后人的狼狈。
  脚步很重,踩下的泥水又扑到她脚后跟的校裤上,迈出了一种恩断义绝的气势。
  她承认自己有点恼羞成怒。
  楼月走得很快,路上反思了会儿,对自己曾经的愚蠢行为感到费解。
  她第一天看到赵应东那张拽脸就应该知道他是什么货色,怎么还能屁颠屁颠跑去跟人家吐舌头呢。
  路上的车流稀疏,但是不长眼的司机路过水坑时没有降速,雨水搀着泥沙溅了楼月一身,她还没有穿秋裤,冰凉的校裤贴在腿面上,冻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是倒霉透顶。
  要是赵应东没有嘴贱,他们一起走的话,被溅到的人就是他了。
  可恶。
  楼月胸腔里都是怒火,回到家的时候,楼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很少回来的这么早,估计也是受到天气影响,店关的早,能早早回家休息。
  “被泥水溅了?”
  楼月点点头,把伞立在门口,挽起裤腿,小腿湿漉漉的,她皱着眉把书包放下,眼神悄咪咪地观察妈妈。
  楼雁把毛巾递给她,又问:“你记住车牌号了吗?”
  楼月冷得打哆嗦,摇了摇头,看到妈妈脸上的阴云多了一朵,她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动作也开始迟缓。
  楼雁本来要骂她,看到她这副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肯定情况不妙,还有点窝囊的表情,骂不出口。
  只能沉着脸帮她擦。
  紧随其后的赵应东也回家了。
  他听到了楼雁的问题,看了一眼狼狈的楼月,不紧不慢地说:“原a****8。”
  赵应东浑身湿透了,连球鞋也滋着水,看起来比楼月还可怜。
  他的书包湿透了,被随手丢到墙边,地面洇出水迹。
  楼雁听到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也递给他一块毛巾。
  她帮赵应东烘干书包,动作十分自然,心里却在想,照他这么说,两个人一定走得很近,但是看赵应东的样子,估计一路都没打伞,淋着雨回的家。
  楼雁对于这个比自己丈夫还高的儿子,没有什么要树立长辈权威的意思,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解决,反正今天打伞的是她女儿。
  再说像赵应东这么壮的小伙子,淋一场雨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不在,房间里只有楼月和赵应东两个人,虽然其中一个人带了伞,但是都湿透了。
  楼月自顾自收拾东西,反正明天周末,他们不用上课,磨磨蹭蹭也没问题。
  晚上洗澡的时候,她照旧是第一个,在浴室洗了很久才出来。她也不是故意要拖时间,天气这么冷,人在温暖的水汽里完全不想动弹,楼月恨不得今晚就睡在这里。
  她磨叽了能有一个小时才出来,赵应东坐在椅子上,没像以往那样无视她,从在楼月踏出浴室的那一刻就看着她,然后站了起来。
  她扭头,在心底哼了一声,反正她窄,赵应东只要别贴着门,她就能钻出去。
  卷毛不想交流的意图十分明显,赵应东伸出手拦住她。
  “你生气了吗?”
  楼月低着头,本来想生
  一下气,看到赵应东的脚居然那么大,顿时瞪圆了眼睛。
  巨足。
  “……对不起。”
  楼月暗戳戳地对比两人的脚码,听到这三个字,没有防备地哼出声,充满不屑。
  赵应东:“怎么不说话?”
  楼月朝后退了一步,缩回浴室里。
  她清了清嗓子,问:“你在乞求我的原谅吗?”
  第8章 卷毛酷爱偷吃
  赵应东和生活和解的第一步是接纳那个卷毛妹妹,那个总是观察别人的小孩。
  比起其他人来说,她其实也没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力。
  在他“乞求”到了楼月的原谅后,两个人的关系上了一个台阶。
  量变产生质变,当事人只觉得彼此顺眼了一些,但是他们的关系却有了很大的不同。
  最先察觉到这种变化的也是范林。
  他拍着篮球,嘴朝旁边努,眼神里都是八卦,“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赵应东扯了扯自己的上衣下摆,眼睛盯着球,不耐烦地说:“关你什么事儿,还打不打了,不打滚蛋。”
  比楼月还磨叽。
  楼雁和赵锡工作忙碌的高峰期都是周末,今天赵锡店里的员工请假了,忙得转不过手,没空给他们做饭。
  赵锡匆匆给了他们五十块钱,让他俩自己找地方吃饭去。
  拿钱的是赵应东,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在手上扇动,挑眉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卷毛。
  有了选择之后,就有了矛盾。
  楼月想去吃黄焖鸡,赵应东想吃拉面。
  争执不下,赵应东直接把五十丢给楼月,没好气地说:“那你自己去吃吧。”反正没这五十他也饿不死。
  他打算去和朋友打球,福林区有个商场,七楼是球场,打完球再吃也不迟,大不了坑范林一顿。
  楼月来省会这么久,还没去过什么商业区,学校在城郊,家也不在市中心,她只点亮给汽车站、一中和她前后两个家这点区域。
  听到赵应东的安排,心神一动,眼睛自动锁定了某人的身影。
  赵应东看着楼月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一转身,她也跟着走,特别烦人。
  两人的关系虽然拉近了,但还没有到形影不离的地步,楼月也是第一次流露出这种粘人的性格。
  他心里有点怪怪的,
  “干嘛?你也想打球?”
  楼月抿着嘴,踌躇了会儿,对着赵应东的眼睛说:“我想去商场……逛逛。”
  赵应东抬起眼皮,嗤笑,“五十块就想逛街了?你应该去两元店看看。”
  楼月摇头,老实巴交地说:“我还没去过商场。”
  她眼角眉梢都流露吃一股老实的气息,瘪着嘴巴,表情里带上失望,仿佛赵应东拒绝她的话,真是丧尽天良。
  看到赵应东表情有些动摇,她又补充说:“我不会缠着你的,我只是想去看看,见识见识,可以吗?”
  这种话就不好攻击了,真的会显得人品有问题。
  赵应东泄气,站在原地思考片刻,“那等会儿去了,我打球,你自己去买吃的。”他嫌弃地看着矮个的楼月,“小屁孩。”
  楼月对不好听的话充耳不闻,欢欣鼓舞地点头,“好呀好呀,我不会打搅你的。”
  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些,但还没有肩并肩一起走,错着一个身位走着,倒也能看出是一伙的,偶尔还能聊几句。
  赵应东双手插在兜里,看着有些兴奋的楼月,很欠揍地说:“你怎么这么矮?”
  楼月身高不算高,一米六,是坐教室前三排的水平,但是她合理估计自己还能再窜一窜,说不定能突破一米六五,可她对身高还是很敏感。
  她歪头问:“你怎么这么笨?”
  上次月考,楼月如愿以偿考入前五名,奖学金一千,她美滋滋地收入怀中,赵应东就没那么让人满意,比上次月考考的还差。
  他月中出去比赛了一个礼拜,回来就是考试,稀里糊涂考完试,成绩进步的空间更大了,连赵锡都忍不住叹息,对儿子的前途非常忧愁。
  赵应东听出她在说自己成绩,脸一黑。
  “小卷毛。”
  “小笨蛋。”
  “小短腿。”
  “小笨蛋。”
  ……
  他不管怎么揭楼月的短,始终被用“小笨蛋”应付。
  “能不能别那么恶心!”
  楼月得意地笑了。
  她嘴上可不吃亏。
  赵应东用食指戳了戳楼月的肩膀,煞有其事地说:“卷毛一般都很小心眼。”
  两个人一路拌嘴,中途还坐了十分钟公交才到目的地。
  这里高楼林立,街边的车流量比他们家门口大很多,恰逢周末,人也密集。
  楼月盯着路上的车牌看,一路上也没发现有在赵家洗车行洗过的车,一时有些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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