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众人惊呼着洛浔,已经做好了若她狠心出手,她们便上前的举动,她们不知该如何劝解洛浔,这一切对于洛浔来说,都太过沉重。
  劝解的人多了,只会让她觉得,她们将她排除在外,那她真的会觉得,她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她们只能呆在两人的身边,以防她们彼此冲动,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
  慕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此刻的洛浔,已经被巨大的悲伤冲昏了理智。
  洛浔不是要对慕颜出手,她只是不想让她靠近自己。
  “我不是因愧疚而爱你,是因你将我带出黑暗,是因你给我带来光明,是因为你多少个日夜里的耐心陪伴,是因为你这个人,我才会心悦你。”
  洛浔凄然一笑,可曾经的顾子莘,已经死在了十岁那年的大火屠杀中,那个灵动永远朝气蓬勃的顾子莘,再也变不回去了。
  “救你的是顾子莘,你喜欢的也是当年的顾子莘,可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洛浔颤抖着,都已拿不稳手中的长剑:“你看我现在,有几分像她?”
  她看着慕颜悲痛的望着她,连她估计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问她,一时之间慕颜都答不上来。
  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作为洛浔而活,时刻提醒着自己,顾子莘已经不存在了。
  她必须强大起来,她是洛浔,早已没了从前顾子莘那般心性模样。
  “我的长相不像她,我的心性也不像她,我都已经不是她了。”
  洛浔看着慕颜渐渐苍白的脸,她颤抖着身子就像一个快要破碎的瓷瓶一般,因着她的话划出许多的裂痕来。
  看着她这样,洛浔竟然都恨不起来,只有心痛的放下举着剑的手,转过身不再看她。
  她看着顾子莹的坟墓,她恨自己没有早一些行动,恨自己说着可以保她周全却没有做到。
  恨那借着顾子莹,来伤害慕颜与她的人。
  这件事情永远会扎根在她们二人彼此心间,就像一根深深陷入骨血之中的刺,难以消除。
  她不知日后该如何面对慕颜,是爱还是恨?是怨还是恼?
  爱她满怀期望救出姐姐,想要给她惊喜?
  恨她与她,永远磨灭不了的国仇家恨?
  怨她为何不早些告知她,姐姐就在别院?
  恼她既然救出姐姐,为何不将她隐藏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可这本该,是她自己早早就该做的事情,却一直拖延到了至今。
  却害的姐姐被人利用,害的慕颜与她被人布局。
  害的她二人,无法回到从前。
  洛浔蓦然仰头笑得凄惨,她似失去了所有的光芒生息:“是啊,我都不是顾子莘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她的声音虚无缥缈,可众人却听得清楚仔细,就见她猛然抬手将手中的长剑置与颈间。
  慕颜顿时慌了神,似所有力气从体内抽离,她嘶哑呐喊出声:“莘儿!不要!”
  众人连忙上前要制止住洛浔,可虽只有几步的距离,却怕会来不及,洛清将手中的酒壶用力扔向她的剑身。
  剑身一颤,将酒壶震洛在地,碎成了一片片碎瓷,而洛清已经快速闪身到她面前,扬起手掌,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在众人之间响起,大家都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幕。
  洛浔撇过头,白皙的脸上有着清晰的红掌印,任由着脸庞发烫红肿,她都没有动作,只目光呆滞的看着铺满桃花瓣的土地。
  这是洛清第一次动手打了洛浔。
  这么多年来,洛浔就算惹她生气,她都不曾真的对她动过手。
  洛浔此刻没了活下去的想法,她的心都死了,随着顾子莹的尸身一同葬在了墓中。
  她一时心中焦急,气洛浔想要轻易了结的念头,才会控制不住动手。
  洛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颤着手握住洛浔的双肩,眼中满是心疼的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是师父不好,是师父不好。”洛清抱着洛浔的身子,双双跌坐在地上:“当初若是我自私一些,就不会发生这许多的事情。”
  若她当年率长安军攻回都城,争一争那位置。
  林启音是不是不用被囚禁十三年?
  凌国是不是如今还能存在着,慕蓉与顾临都还能活着。
  顾子莹也不会被慕旭困在花楼之中,她还是那个耀眼夺目的凤凰。
  顾子莘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她也还会是那个活泼灵动的小公主。
  洛清抽泣着,声音带着一丝请求:“浔儿,师父求你不要这样放弃自己,十年之前你是如何活过来的,如今你也可以挺过去,想想你的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要保护你,希望你好好活着,你若是自己都不想活了,她就白死了!”
  洛浔僵硬的身子有了轻微的颤抖,洛清紧抱着她安抚轻拍着她的背:“浔儿,你父皇母后,你的姐姐,你的全族只留下你一人在世了,如果连你都不在了,就没有人能记得曾经的凌国还存在着,顾氏还存在着,你要代替你的爹娘,你的姐姐,你的全族好好活下去,好好活着。”
  洛清的话,似水滴般渗入浇灌着洛浔那颗麻木的,死寂沉沉的心。
  顾子莹曾经说的话,萦绕在洛浔的耳畔,恍惚间,她看向墓碑处,好似见到了顾子莹,面带期许的瞧着她。
  “师父……”
  洛浔声音沙哑呢喃出声,将脸埋在洛清的肩头肆意的哭喊着。
  被寄予所有期望而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第189章 189.
  密室里没有点着一盏燃灯,漆黑黑的只有顶上留着一方四角的缺口,从那缺口处照进外头的阳光,只照亮了密室的正中间。
  阳光照射的地方坐着一个黑袍男子,他无力的靠在椅子上,仰头盯着那顶上的阳光,举起酒坛狂饮了一口酒。
  他脚边周围都已散乱了许多喝完的空酒坛,他不知在这饮了多久的酒,而他的眼角都已经哭红。
  忽有人踢了一下他身后滚落的酒坛,在这寂静的密室里想着刺耳的声音。
  鬼屠音沙哑低沉:“苏羽,你知道如兰死了吗?”
  能在这个时候还敢打扰他的,也就只有是苏羽了。
  苏羽捡起地上的空酒坛,冷哼了声:“一个花魁而已,死了就死了,你怎么还因她如此消极?”
  “花魁而已……”
  鬼屠垂头低声轻喃,他猛然起身一把揪住苏羽的衣襟,将他死死抵在身后的石墙上,猩红的眼睛带着滔天的怒意看着他。
  “是不是你做的手脚?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动她吗!”
  苏羽咬牙使劲握着他的手腕挣扎着,他怒喊道:“不是我!我只是派人去让雅阁消失!如兰怎么死的,我怎么知道?我还可惜浪费了这么一颗好棋,不过也没事,她既然已死,已然让洛浔与慕颜彼此离心,倒是天助我们。”
  鬼屠眼中闪过诧异:“不是你,还能有谁?”
  “在这个都城里,有的是人想要她们死!你竟然会为了她怀疑我?”
  鬼屠的手劲松了几分,苏羽借此用力挣脱束缚推开他:“鬼屠,你知道雅阁都要查到你了吗?我忙着给你收拾烂摊子,你竟然还怀疑我去动一个区区花魁?你还为她与我撕破脸?”
  鬼屠紧盯着他,苏羽也丝毫不惧,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指着他怒道:“你应该恨将她献给慕邺的慕颜,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竟然还对我出手,没有我救你,你早就死在荒郊野岭了!”
  他愤然甩袖离开,鬼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用力的击打在石墙之上。
  心中的恨意将他一点点吞噬,终是化成一声怒吼响彻密室。
  都城坊间关于慕颜的流言愈演愈烈,林启言与林瑜面色愁容,连朝中的大臣都已经纷纷登门,想要林瑜能出面平息流言。
  林启言趁着众人不察,偷溜出了丞相府,他来到三公主府前时,府门大闭。
  慕颜不在宫里也不在公主府,那就只有竹苑可去了。
  他骑马绕开街道巷口,往竹苑而去,一到竹苑门口就看到众人聚在院中,她们看着一旁紧闭房门的竹屋不知所措。
  而一身粉裙的慕颜,正静静的站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口,想也不用想,该不会是洛浔因为如兰的事情,与慕颜置气了吧?
  洛浔当真那么在意如兰?在意到连慕颜都不愿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阿浔和颜儿闹不和了?”林启言蹙眉看着,他摇了摇头:“一个红颜知己罢了,至于将自己的妻子关在屋外不见吗?”
  他才说完,众人都怒视着他,林启言疑惑的看着她们,难不成自己还说错话了?
  “如兰姐姐不是浔姐姐的红颜知己。”慕宁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她是浔姐姐的亲姐姐。”
  “什么?”林启言惊讶的看着她,复又转头将视线移到低垂着脑袋的慕颜身上:“那…那她们……”
  “浔儿性子犟,给她一些时间单独呆着,她会想通的。”洛清叹了一口气,看着一旁脸色较差的君知墨和池川易:“你们怎么在都城,还知道了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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