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陈斯然看着躺倒在沙发上的人,良久,叹一口气,拉过被子,重新替她盖上了。
“我不能亲你阿,更不能爱你。”她自言自语道,“姜伶,我没有身份再爱你了。”
她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她已经有更该去爱的人了。
那一年,她们都太不成熟,都不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
如果是现在的她回到过去,再去爱姜伶一遍,在姜伶推开她时也不放开她,发现其中的端倪,并坚定地拉住她,引导她,也许她们就不会走向be。
也许姜伶后来,也就不会受那两段情伤,不会被剥夺对生的渴求,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但哪有如果呢。
她一颗心已经完完全全给了殷念,再给不了其他人了。
哪怕是曾经痛到分崩离析也想抓紧的人也不行。
说完她又自嘲起来。自己跟一个醉鬼较真什么呢。姜伶只是喝醉了,乱说话而已。
她又怎么能确定,姜伶口中的“你”,是自己而不是别人呢?
如果这个“你”,是姜伶*的前女友,或是前前女友呢?
她不过是姜伶的前前前女友,她算老几呢?
自己这样较真,倒好像姜伶对她还有旧情,在向她索求爱意似的。
陈斯然摇了摇头,把杂念从脑子里甩出去,拿出手机,看起了外卖。
一直到陈斯然睡前,姜伶都没再醒过来,陈斯然猜她可能会直接睡到明天早上了。
好在沙发足够大,姜伶睡在沙发上,固然比不上睡在床上舒适,但也不用非得挪回床上去。
陈斯然便由着姜伶在沙发上继续睡了。
好歹二十五的人了,等她醒过来,自己也会照顾自己的。
就是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记得,喝醉时,自己跟她说的那番话。
-
前半夜,睡得倒也还算很沉,约莫两三点的时候,陈斯然被憋醒,起床去了趟卫生间。
路过姜伶房间的时候,她看见姜伶的房门虚掩着。
料想姜伶或许还在沙发上睡着,她便也没多想,径自往卫生间去了。
回来的时候,她听到姜伶房间里传来反常的声响。
她下意识透过敞开的那点空间,朝里看去。
今晚的月亮很大,月光透过窗户泄进来,淌在屋内人的脸上,照亮她脸上的潮红。
睡衣撩得太往上了,月光里,那片雪色被托出好看的形状。
再往下,隐到被子里了,但还是可以隐约看见一点独属于女性的线条……
还有声音……
那些不可名状的声音中夹杂着某个人名,和许多声音混在一起,粘稠,急促,又暧昧。
脑子睡得迷迷糊糊,陈斯然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
黑暗中她好像被泼了一杯冷水,骤然清醒过来,马上走开了。
轻手轻脚的,生怕被听见。
回到房间,把自己放倒在床上,陈斯然已经彻底清醒了。
夜晚太安静,安静到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每一次心跳。
咚。咚。咚。
刚才目睹的那幅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暧昧而粘稠的声音。
燥热后知后觉地漫上脸颊,在姜伶看不到的地方,她先替姜伶感到羞耻和难堪了。
突然间,脑子像过电般想起来什么。
她想起来了。那穿插在喘息声中的人名,分明是——
“斯然。”
第36章 西西弗斯注定要永远推石头
陈斯然从梦中醒来,惊出一身的汗。
她抬起左手,电子表上显示时间是凌晨五点。
梦里的缱绻惊掉了一身的困意,陈斯然再睡不着,颓然地坐起来。
从她现在所坐的位置,可以看见窗外的景色。
天完全没亮,还是深蓝色的,像颜色均匀的油墨纸。
太熟悉了。
这个醒来的时间点。
连同刚才做的梦,也是那样熟悉。
梦里,姜伶香汗淋漓,伏在她腿间……
她不敢再回想。
她曾经无数次梦见过姜伶,其中的确不乏一些很缠绵的内容。
但也没到这种程度。
她感到恐惧。
她不是已经走出来了么?
她不是已经不会再梦到姜伶了么?
梦到也就算了,偏偏还是这样的内容……
这次的梦,显然比之前所有的梦都更加恶劣。
更别提,现在姜伶,就睡在她隔壁。
这算什么呢。
一个有女朋友的人,睡在前女友家的客房,和前女友一墙之隔,做着关于前女友的春.梦。
陈斯然自己都被自己无耻笑了。
这是投稿到网上都会被人骂出几百条评论的程度。
大脑似乎也对这个梦感到难以承受,昏昏沉沉的,好似随时会和脖子决裂,顺着肩膀滚落下来。
陈斯然颓然地坐在床上,感到快要溺毙在无力感里。
神话里,西西弗斯因欺骗众神而被判处惩罚:在冥界将一块巨石推上山顶。但每当接近山顶时,巨石就会滚落。
西西弗斯不得不重复这项任务。永无止境。
绝望感爬上脊背,陈斯然感到自己也深陷这荒谬的重复之中。
她猜测着自己又一次做这种梦的原因。
……是因为昨晚上撞见的那一幕么?
昨晚上撞见那一幕过后,回到床上,她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成年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她虽然犯起了尴尬症,但也不为姜伶有这种行为而讶异。
对她造成冲击的是,姜伶在那种时候,偏偏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姜伶的性幻想对象,是她的前前前女友——也就是她陈斯然。
这合理么?
陈斯然怎么想,都觉得离谱。
姜伶怎么可能对自己还有旧情呢?
如果姜伶真的对自己还有旧情,就凭她遇到事情只会逃开的性子,她根本不会把自己邀来家里。
是她最后哄着自己说,当时意识那么迷糊,多半是听错了。
这才觉得合理。
才慢慢平静下来,坠入梦境。
然后就做了那样的梦。
陈斯然把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揉了一把。
真是作孽。
她用了好长的时间,才从那个梦的桎梏里逃出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前功尽弃了,对么?
想到过去梦到姜伶的一个又一个夜晚,陈斯然恐惧到脱力。
更别提现在,她已经有殷念了。
如果殷念知道自己——被她捧在手心的女朋友,还在梦到她的前女友,她会怎么想?
是的,殷念是很快乐,但不代表她就不会悲伤不会难过。
只是代入到殷念的视角想一想,陈斯然就难受得不能自已。
她于是祈祷。
祈祷这个梦只是在意外冲击下的偶然。
祈祷过了今晚,自己依然是那个已经摆脱梦魇的自己。
不再梦到姜伶,不再被失眠的夜晚支配。
坐在床上,陈斯然弓起背,蜷起膝盖,整张脸埋进掌心里。
她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如果她连自己都渡不得,又如何能渡别人呢?
-
姜伶被七点的闹钟叫醒。
家里的公司她一般是下午才去,去了坐一会儿,就下班了。
一般没什么事,她都睡到十点才会起来。这两天特地调了早些时候的闹钟,只是因为陈斯然住进来了。
但现在躺在床上,她却隐约觉得,这间房子和昨天相比,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她推开门,果然,斜对面的客房房门虚掩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掸得很平整。
拿过手机,戳进微信,陈斯然的消息跳进眼里:
[今天有点事,要早些去公司,早饭不用做我的份了,谢谢~]
姜伶垂着眼睫,安静地看着这条消息,手指不自觉绷紧。
半晌,她放松下来,很乖地回道:
[嗯嗯,好]
[昨天喝多了,谢谢你照顾我]
[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那边很快回道:
[没有,别多想]
[但是今晚别喝了]
[那就好]
[给你添麻烦了]
[嗯嗯,听你的,不喝了]
[那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确定,可能会加班]
发出这条消息,陈斯然觉得自己回避得太过明显。
又补救道:
[不过就算加班的话,也可以一起随便吃点什么]
姜伶很快回复一个“ok”的表情。
陈斯然收回目光。
算了。左右不过一次梦而已。
也就在姜伶那儿住一周,甚至不到一周,只剩下五天了。又能出什么事。
等殷念回来,她重新回到殷念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