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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你刚刚施展的刀法诡异莫测,我从未见过,可是江湖传说中的阿鼻刀法?”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难怪世人都称它为魔刀,原来……你方才是被它控制,才止不住杀意的吧?你不是真的想要杀我——”
  凌岁寒截道:“可我是真的想要伤你。”
  这话让那青衫女郎怔了怔,她思索良久,确定自己与对方从前从未见过,遂道:“刀剑无眼,在我们比试之前,并未明确约定这场比试点到为止,我技不如人,自认倒霉罢了,没什么好说的。”她回头嘱咐师妹师弟们:“以后不许因为今日之事,而找凌娘子的麻烦。”
  话落,她稍稍一顿,本来平和的语调突然略显严厉:“不过,我在此奉劝凌娘子一句,我听说阿鼻刀法在江湖流传数百年,大多数修炼此刀之人都变成了嗜血残暴的魔头,尽管也有例外,但这样的例外太少太少。你本身的武功已很是不俗,何必非要练如此危险的刀法?今日你伤我一刀,小事一桩,可倘若有朝一日,你受阿鼻刀法影响,彻底入了魔道,残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那么本门在报完恩以后,便不得不为民除害了。”
  最后一句话带着教训的意味,凌岁寒听罢又气不打一处来,刚想与她争论,一个身影刹地掠了过来,按住凌岁寒肩膀的同时,冲着那青衫女郎展颜一笑:“还未发生之事,娘子用不着这般忧虑吧?你与我朋友又不认识,你不了解她为人,又怎知她不会成为那少数的例外?就像……我现在对娘子也很不了解,还未请教娘子姓名?”
  颜如舜在旁听了半晌她们的对话,见这些定山弟子言行坦荡,不像是那等欺世盗名的伪君子,倒也难怪定山派在江湖中风评极好。她想不通凌岁寒与对方究竟有何旧怨,但实在不愿她们再起冲突,因此赶紧将话题转移。
  “凌知白。”那青衫女郎又拱了拱手,爽快报出自己的名字,又问,“阁下是……?”
  定山派掌门凌虚的唯一亲传弟子。
  近年来以一柄凌霄剑扬名江湖武林的后起之秀。
  ——凌知白。
  颜如舜当然有所耳闻,抱拳道:“原来是凌虚掌门的高徒,久仰大名。我嘛……我姓颜,颜重明,这名字不值一提,诸位大概没听说过。所以我们也别再互相介绍了,还是先处理另一件要紧事吧?”
  凌知白道:“何事?”
  颜如舜指了指一旁地上的尸体:“他是朝廷追缉的犯人,如今死在这儿是死有余辜,但这具尸体我们还是要交给朝廷的,能劳烦诸位去铁鹰卫报个信吗?”
  丰山与铁鹰卫有一段距离,来去一趟,肯定是颜如舜的速度最快,但她只怕自己一走,无人再调和凌岁寒与定山派的矛盾,她们一言不合,又得吵起来甚至打起来。指望谢缘觉与尹若游劝解很难,谢缘觉不喜多管闲事,一般不会参与他人的争端;尹若游虽也能说善道,但她擅长的是火上浇油,而非息讼止纷。
  凌知白点点头,又回首道:“你们谁去?”
  早在凌知白与凌岁寒谈话之时,已有一名医术较好的定山弟子拿出金疮药,为师姐处理她肩上的伤口,此时刚刚给她包扎妥当,闻言立刻道:“我去吧,我顺便去医馆请个大夫。”她凑到凌知白耳边,小声问:“师姐,你……你是不是觉得很痛吗?你以前受伤,我也没见你脸色这么难看,眉头皱得这么深。”
  凌知白沉下面孔,不愿回答这个问题,然而语气柔和许多:“好,那你和卓师妹、许师弟一起去,路上小心些。”
  那弟子点点头,转身就走,忽听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好似薄冰抛到她的耳朵:“不必请其他大夫了。”
  谢缘觉蹲在地上,打开自己的药箱,箱里有纸有笔,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张方子,递给了凌知白:“普通大夫治不好阿鼻刀的伤。待你们下山以后,照着这方子抓药服用。”
  凌知白低头看了会儿这方子,不由得心生疑虑,试探道:“娘子是——”
  “是,我姓谢,双名缘觉,缘分之缘,觉悟之觉。”不待她的话问完,谢缘觉已主动自报家门。
  唐依萝对凌岁寒印象不好,对谢缘觉的印象倒是颇好。是以凌知白对她的态度完全不同,立即率领身后众师妹师弟向她行了一个大礼,郑重道谢后,又微笑道:“此番我们来京,唐师妹也与我们同行,不过她之前伤得太重,我们不愿让她劳累,便没让她跟着我们一起上山。现下她和其他几位同门住在城中一家客栈里,如果她能有缘再见到谢大夫,定会很欢喜的。”
  “你也知道我是大夫。我为她治伤,已收取她的诊金,联系我们之间的是利益,而非恩义,你们不必这般谢我。”
  定山派弟子都是重情重义之人,谢缘觉十分相信这一点,正因如此,她不愿与她们有太多牵扯,杜绝一切与她们成为朋友的可能。
  她不希望定山派的弟子今后为她伤心。
  伤心的滋味不好受——她为山岚伤过心,她很清楚这一点。
  其实不仅定山派的弟子,自她离开长生谷以后,对于途中遇到的任何人,她都有意与她们保持距离,以冷漠示人。而这段时间之所以与凌岁寒等人朝夕共处,确实是因为机缘巧合,一桩事赶着一桩,让她们不得不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不过……谢缘觉的念头转到此处,便下意识侧首望了颜尹凌三人一眼,又暗暗心忖,等铁鹰卫的事处理完毕,再为尹若游找到解药,自己也是该离开无日坊,另寻个地方居住。
  颜尹凌三人不知她内心想法,见她突然向自己看过来,且神情似乎有异,还当是她身体又不舒服。颜如舜望了望天色,笑道:“太阳这么亮,是正午了吧?是该用午食的时候,我去附近瞧瞧有什么小摊。”
  凌知白道:“不必麻烦,我们带的有干粮。”
  她拿出干粮,给她们四人都分了一些,分到凌岁寒面前的时候,凌岁寒闭上眼睛,声音不咸不淡,依然冷淡得很:“我和你们的关系没那么好。”
  凌知白直接将食物放到她身旁,转身到了另一边的空地坐下。
  在场所有定山弟子都到了另一边的空地坐下,纷纷围着凌知白询问她的伤势。凌知白不愿让他们担忧,尽量舒展眉眼,勉强笑一笑,道自己无碍。众弟子满腔怒气,却不能对着凌岁寒发作,一阵压抑的沉默过后,突然一名入门不久的新弟子疑惑道:
  “师姐,既然你事先不知道这里埋着彭烈的尸体,那你到底为什么带我们来这儿?”
  凌知白抬眸,视线移向前方那座小庙。
  “又有一年不曾来此,那庙里大概又结了不少蜘蛛网,我现在不便动作,你们待会儿去庙里打扫一下。”
  第79章 凌霄宝剑侠士风,诽语谗言小人心(五)
  “那是什么庙?供奉的是谁?”
  问话的都是几个入门不久的新弟子,他们越发疑惑,而他们的师姐师兄已站起身道:“走吧,我们进去再说。”
  凌岁寒正倚着一株松树养神,其实也颇好奇此庙的来历,本以为能听到凌知白的回答,岂料除凌知白以外的大部分定山弟子都已很快进庙。她耳力再灵,也不可能听清他们在庙里的对话,欲要直接开口询问,又不想有“求”于自己的“仇人”——在她看来,哪怕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提问,照样算得上是“求”。
  颜如舜发现她脸上的纠结之色,大概猜出她的想法,抱着双臂慢悠悠走过去,笑着打趣:“你这欲言又止的怎么回事?觉得太疼,但不好意思叫出来么?”
  谢缘觉正在低首思索阿鼻刀法之事,只闻其言,不见她们脸上表情,信以为真,道:“阿鼻刀反噬的内伤与众不同,针灸解不了,你只能忍一忍,下山之后再买药材。”
  “你们看不起谁,我什么时候连这点疼都不能忍了?”凌岁寒更不开心,声音稍稍一抬高,牵动内伤,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咬牙“嘶”了一声。
  尹若游见状忽然噗嗤一笑。
  凌岁寒皱着眉头道:“你笑什么?”
  “我还真当你无论何时都能直言不讳、有话就直说的呢。原来你还有这般别别扭扭的时候。”尹若游压着声音在她耳边笑道,“只不过,你果然不擅长心里藏事,脸上的颜色太明显了一些。你想问什么,我帮你问吧。”
  旋即,她便转过头,目光望向凌知白,先与对方寒暄几句,再道:“听凌女侠刚才话里的意思,你从前也来过这里?那凌女侠必定知道这是座什么庙了?”
  凌知白与她对视片刻,反问道:“娘子尊姓大名?”
  尹若游道:“我姓尹,单名一个螣字。”
  凌知白迟疑道:“在下冒昧,有一个问题或许有些冒犯,不知道能不能问。”
  尹若游道:“你既已提起话头,若又不问,好奇的岂不是我们?”
  凌知白道:“四位娘子报的名字,都是你们的真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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