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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而凌岁寒与谢缘觉扮成还未正式出师的小师妹的模样,乖乖跟在两位师姐身旁,随她们行动。
  在来见马青钢以前,藏海楼已给她们提供了马府内部的地形图,根据图上的标记,她们终于来到西花园一间上了锁的屋子,颜如舜停下脚步,表情愈发严肃。
  马青钢脸色微微变了变:“此处有何不妥?”
  颜如舜指尖一点,指上又一次出现一点青白色的火焰,刹那间朝着那间屋子的方向飞去,火焰化为白烟。此举让马青钢惴惴不安,随后颜如舜让他拿钥匙打开门锁,他犹豫须臾才照办,一进房门,珠光宝气登时晃花人眼。
  原来马青钢癖好收藏古玩,什么名人字画与金玉瓷器青铜器,这些年他到处搜刮了许多,都珍藏在这间房里,以供他时不时赏玩,其中大半部分的来路都不太正当。因此他不由得暗暗心想,倘若真有恶鬼作祟,难不成就是这些宝贝从前的主人?
  而在各种价值连城的珠玉珍宝之中,凌岁寒视线一转,对准墙上挂着的一把朱漆铁弓,目光便再未移动,眸中似覆上一层寒霜。
  马青钢逐一观察她们四人的表情,发现凌岁寒似对这把铁弓极为关注,更加心惊。假若人确实死后有灵,这间房里这么多宝贝,恐怕还真是只有这把铁弓从前的主人才能有这样厉害的本事。然而冤有头债有主,害死凌禀忠的罪魁祸首又不是自己,他的冤魂来找自己做什么?况且他也死了有十年,前十年怎么不见半点动静?马青钢一颗心七上八下,本想直接询问家中的“怨气”是否真与凌禀忠有关,迟疑半晌,忽然间颜如舜等人走出屋子,又轻声一叹。
  “此鬼法力极高,以我们四人的功力今日暂时还不能够除去它,除非……”
  马青钢连忙道:“只要大师能够解我之厄,这间房中的珍宝,诸位若是看上了哪一样,千万莫要客气,在下愿双手奉送。”
  颜如舜道:“将军误会,镇妖除魔本是我的责任,我们佛家弟子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俗物。只是贵府阴气太重,除非将它引到一处风水宝地,配合天地五行之气,布置法阵,才能真正使它神魂俱灭。”
  马青钢道:“可它既然藏在这儿,要怎样把它引到别处?”
  颜如舜道:“将军莫急,我们必须提前做几日准备,到时会再告知将军。”
  其实,到目前为止,对于颜如舜等人所说的话,马青钢虽信了,却还未完全信。
  他毕竟见多识广,知晓这世间有“戏法”的存在,但一来他从前见过的各种戏法,皆没有今日所见到的神奇;二来他最近实在倒霉,什么晦气事都找上了自己,所谓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们真是得道之士,他都绝对不能得罪了她们。
  是以,他依然毕恭毕敬地问道:“到时我需要一起去?”
  颜如舜颔首道:“是。”
  第106章 旧日铁弓载深恨,新调羽箭射宿仇(三)
  她们与马青钢定下约定,并嘱咐对方不可将今日之事传出去,但究竟具体要等到第几日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其实目前她们也不得而知。
  于是这几日,她们的主要任务便是在陈家庄养伤。
  尤其是凌岁寒的伤。
  为尽快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如初,凌岁寒在这期间谨遵医嘱,表现得相当听话,谢缘觉让她睡她便睡,让她坐她便坐,让她起身活动她便起身活动。颜如舜观察了她两天,越发奇怪,终于寻着个机会,忍不住在私下里问她:“你去了一趟马府,什么也不做吗?”
  “做什么?该做的你不是已经做完了吗?”凌岁寒不解道,“其实我也挺着急,可魏梁两家的人还未到长安,我们只能继续等下去。”
  大概是颜如舜说得太过委婉,凌岁寒是真的没有听懂她的意思,颜如舜犹豫少顷,最终决定直截了当地道:“我记得,在百花宴上,你曾经跟踪过马青钢。”
  她们如今的关系已与从前在百花宴的时候大不相同,与朋友说话其实不必拐弯抹角。
  而她如此坦坦荡荡的态度,也令凌岁寒说不出什么假话,若要骗她总觉得于心不安,踌躇半晌道:“我并不认识马青钢,只不过从前听人说起,他虽是武将,却只会纸上谈兵,实则没什么行军布阵、领兵作战的能力,甚至曾经还打过败仗,可是当今天子竟未责罚于他,所以我很有些好奇。”
  颜如舜不太明白:“好奇?”
  “打了败仗就该受罚的,凭什么他可以不受罚呢?我就是好奇这一点。”凌岁寒道,“正巧,那天我在百花宴看见了他,便想要跟上去瞧瞧,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颜如舜道:“就这么简单?”
  凌岁寒道:“听起来好像是有些不可思议,你大概不会相信,但我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遇到不理解的事情,总想要一探究竟。总之,我刚才的话绝没有骗你。”
  颜如舜笑道:“你用不着向我保证,我可不是在审你。我早和你说过,我没有探听别人秘密的习惯,只是……”她稍一顿,收起笑容,语气逐渐变得郑重:“只是我现在不希望你陷入危险而已。你已经帮我们承担了很多事,所有倘若如今你有什么难事,我也可以帮你承担。好吧,但你既如此说,我自然信你,那么你现在探出究竟了吗?马青钢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凌岁寒道:“我们是一起见的他,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瞧出来了一点。放心吧,目前我不会再做什么破坏我们之后的安排。”
  凌岁寒骗人的本事不如她的刀法高明,骗一般人还好,要骗自己的朋友则十分困难,因此她适才那番话确确实实没有一个字的假话,让她对马青钢生起了浓厚兴趣的那场败仗乃是十年前的铁壁城之战。
  铁壁城,在大崇与西蕃的交界处,地势险要,三面皆为悬崖峭壁,唯有一条蜿蜒小道能够通行,是进攻对方国土的必经门户,可想而知它的重要性,一直以来都是大崇与西蕃的必争之地。百余年来,双方军队在这座小城反反复复地交战争夺,几经易手,无数士兵的尸骸埋葬于此。
  而近些年来,这座边陲小城暂时被西蕃占领,自然成为了当今天子谢泰的一块心病。
  待到永祐三十一年,谢泰终于忍耐不住,认为大崇在他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既然文治已达顶峰,是时候发展武功,遂下令凌禀忠带兵出征,夺回铁壁城。
  凌禀忠一代帅才,不仅仅是战术指挥出众,更难得的是他还拥有非同一般的战略眼光。
  这些年来他镇守边关,派遣多名暗探潜入敌境,搜集各种情报,更花费一番工夫对铁壁城四周的地理地形做了深入研究,早已发现铁壁城的特殊,每一回的争夺战,攻方即使能够暂时将此城占领,也必会牺牲数万将士的性命,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其实得不偿失。于是他当即上疏一封,向天子阐述了自己的顾虑,并提出建议,在铁壁城后方的万柘山一带修建防御工事,如果西蕃有进攻之意,也不必担忧,先尽可能地休养生息,厉兵秣马,待对方的兵马疲惫之际,再伺机发动奇袭。
  偏偏当今天子好大喜功,这封奏疏令他大为恼怒,认为凌禀忠贪生怕死,已失忠勇之心。恰巧,朝中的另一名大将马青钢趁机自荐,信誓旦旦地要领兵收复铁壁城,谢泰立刻将作战任务交给了他,再命令凌禀忠配合他的行动。
  凌禀忠劝谏多次,始终不能令天子回心改意。后来,马青钢在铁壁城吃了败仗,丢盔弃甲回到大崇,惧怕天子治罪,便将战败责任全部推到了凌禀忠的身上,上疏表示是凌禀忠在战场上处处阻扰,才功亏一篑,断送了即将到手的胜利。
  谢泰大怒,即刻召凌禀忠入京。
  那是永祐三十二年的春天,凌禀忠回到长安的第一天,睿王谢慎立刻前往凌府拜访,劝他*向天子服软认错。两人在书房的这场谈话,正巧被凌澄与谢妙听见。那时候凌澄最为忧心的乃是谢妙的病情,尽管听出圣人似乎为了什么事在生父亲的气,她也没太在意。
  直到后来全家罹难,她才反应过来父亲的死应该与此有关。又过两年,她随师君在江湖上行走,偶遇父亲从前的部将李定烽,她向李定烽打听起了此事,对方沉吟良久才道:
  “睿王殿下大概是希望令尊能为铁壁城之战的事情向圣人认错。”
  “铁壁城之战?我好像听说过。可那场战役的主帅根本就不是阿父啊,输赢与阿父又有什么关系?”凌澄满脸怒色,突然“哼”了一声,“我就不明白,谢泰为什么不让我阿父领兵作战,崇军肯定不会败得那么惨。”
  “娘子慎言,在李某面前也就罢了,今后在旁人面前千万莫要直呼圣人名讳。”李定烽神色凝重,“不错,倘若令尊领兵作战,铁壁城应该能够夺回,最初圣人的旨意也确实是让令尊担任此战主帅,然而是令尊不愿出征。”
  凌澄更加不理解:“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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