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好义父,你喜欢什么样的?”林业白如此琢磨后,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屡次看上老男人就是这么个悲催的宿命。
  “关你什么事?”闻昭嗓音一哼,听不出情绪,倒是用书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脑门,脑袋耷拉地上的小伙看不到他眼底的笑意。
  镇远候夫人见之,轻咳了声示意她们来了。闻将军当即起身,干笑两声,诡异慌张道:“姚夫人,哦……还有宁姑娘,你们莫不是来看望二皇子的?殿下,快起来拜见。”
  姚氏:“二殿下唤闻将军一声义父,想必是做得了主的,那老身也就直说了,我是代我镇远候府来给我儿说一门亲的。”
  “……”闻昭下意识看去了林业白,不料自己的随口一提,还真一语成谶了。想必是昨天皇祠里那件事让他出了风头。
  林业白本都起来了,然后直接趴了地上,脸别去了一旁生起了闷气,像是不乐意。
  结果,两位蒙着面纱其中一位淡黄长裙的妹子,来蹲了他面前:“你为什么趴地上?”
  “我乐意。我不想娶妻,我这辈子宁死也不干我不乐意的事情。”林业白扫她一眼,又别了开,开始去抠地上的石砖泥巴缝。
  姚氏一僵,有些尴尬地不知如何自处。
  “是吗?嘿嘿你好逗啊,我也想玩这个。”那妹子正一手探了过来,姚氏一惊,眼神递去旁边那位华服姑娘,她连忙过来制止,同时像逗小孩似地对她瘪嘴摇头说不行。
  姚氏松了口气,解释说:“我儿跟她这个丫鬟自幼一起长大,关系较旁人更亲切,让二殿下闻将军见笑了。”
  闻昭留意着,觉得哪里不对,于是轻踢了踢林业白胳膊,然后忍无可忍地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说:“二殿下,有客远来,怎能如此不知礼数?”
  “二殿下,请恕我直言,你而今势单力薄,我镇远候家手掌兵权,若是加盟,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姚氏冷傲道:“你前几日在皇祠内闹那出,四两拨千斤,既保全了闻家,也倒打了大皇子悦皇后一耙,不就是为了借机向大家展示你的能力吗?”
  “这个夫人,那么也请恕我直言。”林业白拍着自己身上的灰,扫了那俩关系匪浅的主仆一眼,笃定道:“你儿既跟我年纪相仿,那又为何迟迟没有订亲?转而看上我这么个落魄皇子,因为我有点小聪明吗?”
  闻昭捏着下巴,凑去探手,往那个浅黄色衣裳姑娘的脸上作爪一晃,结果被隔壁那位华服给怒拍了巴掌瞪去:“闻将军?!”
  “我就是逗逗你家丫鬟。”闻昭笑着摊手,心里已有数了,后退跟她俩拉开了距离。
  同时附耳对林业白叮嘱了句什么。
  姚氏眉毛抽动,下意识后退了步,往后一抓,护挡在了她二人身前,有些愠怒道:“早听闻将军行事不羁,今日还真是所言不需,这就是你闻家的待客之道吗?!”
  “我……本王。有话想跟夫人单独谈谈。”林业白示意了请,然后走到了另处矮树旁,意思也是不想让他们对话让闻昭听见了。
  姚氏深吸了口气,跟了过去,刚过去就听见了林业白开门见山直言道:“我为我义父方才的失礼道歉——但夫人,对于你的女儿,你也有事情瞒着我们,不对吗?”
  姚氏眼神一别掉头就走,却听他抢答道:“你想偷梁换柱,对吗?今天跟我谈婚论嫁的是粉衣的女子,而到时候跟我洞房的,却是那位黄衣女子,你的女儿有痴呆症。”
  “……!!”姚氏喉咙一哽,正不知如何解释,林业白却示意她听自己说完,他语气平静:“方才我义父那一出,就是试探,而夫人你显然更紧张黄衣女子,后退半步,甚至下意识抓的手,也来自黄衣女子,外加上她俩过分亲昵的关系,还有你紧张的程度。——所以我才敢这么说,不对吗?”
  “夫人,实不相瞒,我很感激你的赏识。”林业白继续说:“但我已有心仪之人。他……”
  “那你让囡囡做妾如何?”姚夫人泪眼说:“她,就是有点傻,但她脾气很好的,就是小时候摔了一跤,然后就成这样了,我跟她爹……找遍了天下名医都治不好她。”
  姚氏看去她们,哀声:“若不是柳丫头多年耐心陪伴,恐怕囡囡现在连话都不会说。而今我们年事已高,她又都十九了还没订亲,亲戚友人们我们一个也不敢告诉。”
  原来这也是一对真假千金。
  林业白无奈叹息,揉眉,脑子错综复杂,心说要是我给真娶了她……假名字,假义父,假身份,假媳妇儿——散装人生?
  “你们一直将她痴呆的事瞒着。”林业白发现了盲点,“那是不是让她足不出户,身边只有那个柳丫头陪伴?连朋友都没有。”
  “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丑事………”
  姚氏话音未落,林业白已打断了她笃声:“你闺女好歹五官端正,更可况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也遇到过这样的,而且那户人家还没有你们富硕显贵,你们这样藏着掖着又考虑过她的感觉吗?”
  “二殿下你哪里遇到过?”姚氏问。
  “……”冲动说多了,差点就露馅了。
  林业白别了眼,扫去对上了那黄衣丫头,正好见着她踮着脚在用嘴咬树枝上的花。而柳姑娘手忙脚乱,可劲拦她说不能吃。
  而闻昭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把那根树枝折了下来,笑眯眯地方便她继续啃。
  气得柳姑娘吼:“闻将军你!!”
  ……这都是群什么人。林业白再次好笑。
  “我娶,并且会让她当正妻,永不纳妾。”林业白带笑看去他的好义父,落在姚氏眼里,以为他在看自家那个啃花的傻姑娘。
  他难道喜欢我家闺女这样的?姚氏一喜,当即想飞回家备彩礼,免得他反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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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谈妥了,当姚氏又喜又忧带着两个闺女离开时,林业白发现他的老义父脸色不大好看,然后别了自己一眼,却没指责,只是自顾自回家闷声不吭。
  接着他回了屋翘着二郎腿一直看书。
  跟他相处几日,林业白其实晓得了,他根本不是个爱看书的人,爱好相当单一,就是吃饭睡觉去校场练兵,目前还不晓得他还有没有其他友人什么的。
  “义父,今个晚上去哪儿吃饭?”林业白问。
  近几日为了带林业白熟悉须国京城,带他到处吃香喝辣,且很是大手笔点菜,一问才知道闻将军俸禄待遇都很不错,但没有娶妻生子,因此攒了好些家底。
  闻太师?因为日常神出鬼没,且去哪儿从不告诉儿子,所以不住此处,这处宅院其实根本不大,在旁的高门显贵看来甚至可以说是寒酸,因为他爷俩甚至不用仆人。
  在秦相看来,甚至在太子一党看来,人家闻太师闻将军就是妥妥的清流,衬得自己反而贪图享乐,所以不对付也有这方面。
  天已经黑了。
  “吃饭,出去吃饭不要钱吗?你自己做。”闻昭冷哼,继续盯书头也不抬,但林业白却发现他分明书都拿反了。
  “好,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林业白耐着性子问。说罢还真去了厨房一趟,而后又冒头过来说根本只有面和肉,没有菜。
  闻昭手上的书已经拿正了,他话锋一转:“你喜欢那个傻姑娘什么?镇远候固然有势,可她……又怎么能陪你母仪天下,届时你让其他大臣怎么想你?”
  “那义父又觉得谁才能陪我?”林业白答。
  “你吗?”林业白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却没有等他回答,反而自怨自艾地走了。
  他语气很淡定,却让闻昭觉着心针扎般似地疼,鼻头也发酸,感觉像是受了委屈。
  林业白走掉后,闻昭捂着胸口,觉得奇怪,同时百思不解那种异样的情绪,分明是占有欲,作为长辈,他本不应该会这样的。
  闻将军去了自己寝房,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根红缨垂坠,轻拂过再然后别了自己耳发,接着对着铜镜看自己,瘪嘴,喃喃自语:“死骗子,说什么只要戴着就能找到正缘,可我都快四十了,他逗老子玩儿呢是么。”
  林业白手脚很快,但因为只有面粉和肉,于是他打算做饺子,肉已经剁成了肉泥,正在和面,已经搓揉成了形,正准备包。
  门响两声,暖色烛光摇曳后,林业白看去,他义父只穿了件单薄白衣,叠手看自己,整个人如青黛点的山水画,五官的每一处沟壑都生动,灯下看他就连皮肤也瓷白。
  尤其耳边某根红色垂坠,鲜艳,又刺心。
  林业白一见,当即眼泪就控不住掉下来,难过得要命,手上也滑,那块面团给摔了地上沾了灰。
  闻昭过了来,“怎么了这是,和个面好端端地哭什么?觉得我让你做饭为难你了。”
  他捡了起来,但根本不会,又抓了把面粉手忙脚乱地捣鼓着想帮忙。
  林业白被那根红缨给吸走了所有注意力,嗓音发涩问:“你戴的那个,是谁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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