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恭亲王,顾怀民,自小跟我玩到大的。”闻昭说:“他说他去哪儿找大师给我求的。”
  “哦,他喜欢你吗?”林业白呼吸急促,诡异的愤怒袭上心头,道:“可以送我吗?好义父。”
  “你这小子一天到晚脑子在想些什么……”闻昭回头,却见林业白蹲身凑来,探手轻抚着那根红缨垂坠,满脸脆弱且带着百般求而不得的思恋和痛苦。
  他哀声说:“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这个东西,就好难过,特别特别难过。”
  闻昭看愣了,胸口发闷。
  “我总觉得这辈子忘了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那个人,应该对我来说很重要,可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舍得忘了他呢?”
  “那,那你为什么要娶别人?”闻昭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他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那点小心思的被晚辈看出来了。
  “你跟我想象的他一点也不像。”林业白突声,没得他拒绝,于是拿掉了那根红缨垂坠,郑重其事地收了起来开始继续包饺子。
  “什么?”闻昭感觉他莫名其妙。
  林小伙忙活着,边包边下锅,手法还挺熟练,在沸水蒸腾起的水雾中,闻昭一直坐小矮凳上双手撑脸,打量他。
  明明才认识他不久,总觉得很熟,越是接触越是喜欢逗他玩,听到他要娶妻,心跟放了油锅里滚过似的,好在意有关于他的一举一动——人家才十九岁,小孩子年纪。
  闻昭颓丧至极地垂了头,用力地捶了捶自己不听话的胸口,觉得很烦,还很尴尬。
  闻将军觉得自己算半个正人君子,另一半都用来嘴瓢去了。三次相亲,其实也并不真心,只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就听从父命,他姑且算是羡慕旁人老婆孩子热炕头吧。
  可三个姑娘都死了,让他觉得费解,更让他觉得命中带煞,从此以后再好的姑娘对自己绕道走,害他备受打击。
  于是醉酒后,嘴瓢的闻将军说干脆让自己搞断袖得了,第二天上差,就碰上某男乐官跑来他营帐弹《凤求凰》……
  闻将军黑着脸拒绝,自闭得回了家摔桌子。
  ……才知道原来自己竟备受关注。
  接着,他被整个营里的兵们笑了半个月!!
  闻昭从那以后,对姻缘心灰意冷。
  怎么会就对这臭小子起了异样心思?
  闻昭眯着眼瞅他,心说小混蛋,一定是爷们我寂寞太久了,偷亲那次扰了我心境。
  第84章
  饭毕,夜里熄了灯,林业白攥着那根耳饰,在红缨线里见着了裹着的一缕青丝。
  他摸着,感觉到油然而生的暖意,同样还有若有若无的郁闷烦躁。
  此间僻静,义父就在他隔壁屋里,林业白听得真切,他也已经上榻歇下了,没过一会儿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像睡了。
  林业白闭了眼,刚准备安然就寝,恍惚间察觉手上耳饰突然宛如长发骤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红线将自己给绑得动弹不得。
  他猛睁开眼睛,一时间分不清真假,眼睁睁地见着从红线里爬出个妖魅般的男人来。
  跟他隔壁房里的义父长得一模一样!
  林业白直了眼,因为气质太过诡异,似鬼非人还更像神,那种无可言说的死意又混杂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让他头皮发麻。
  只见这个鬼义父满目神伤,抚上了自己的脸,林业白这才看清他白得发紫的脸上甚至遍布细细的黑丝,他像死而复生的尸体。
  林业白自诞生起便梦魇缠身,鬼压床的事也见怪不怪了,可这次滋味让他尤其害怕。
  再然后,鬼义父吻了他上来,触感冰冷,呼吸没有温度,可林业白却感觉到了热气,因为动弹不得,所以就连鬼义父接下来剥他衣裳的每个动作都被放大,清晰明了。
  林业白吓惨了,当即以为菊花不保。
  他想挣扎,却发现很容易,只随心念一动,那些红线又都听了他的话,而他的鬼义父也随着自己掌握脸上黑丝渐淡,露出迷茫,且还傻乎乎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林业白彻底懵了,正想开口问他怎么了,结果他一个扭头,眼神再次犀利,又压了下来摁自己要亲。红线也再次针对他,把他捆得死死的,就是要让鬼义父对他行不轨之事,就连自己的裤头都被扒了。
  “……”林业白烦了,心火也起来了,看去了他发情的鬼义父,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自己也喜欢他,索性就发一次疯又如何,翻身把他给搂了起来怼墙上压着放肆送去。
  夜里天送春风,窗外飘露点粉苞,绿叶也潮,半宿云雨。林业白终于兴尽,睁眼,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衣裳也是整齐的。
  只是下意识感觉了下,原来是梦遗。
  血气方刚的小伙面红耳赤地捂了脸。
  隔壁闻昭猛地睁眼,捂嘴惊诧,喃喃低声:“好怪,我竟然对那死小子做了个春梦……”
  无人在意,那根安静的红缨垂坠,里头突然有一根头发丝活了,悄悄出来,如游蛇般飞了走,直奔所谓的恭亲王府去。
  一夜未眠,绵绵阴雨。恭亲王府一如既往地冷寂而又空旷安静。雕花镂空木雕窗后,米色的屏风上用彩线绣了一条眼熟的龙。
  像是假死的那个敖氏。
  而那缕头发丝,也颇有灵性地躺去了恭亲王顾怀民手上,他垂了眸,看去发丝上残留的些许紫气,自嘲般笑出了声,像嫉妒。
  他抬眼,仍旧半点不像赵东来,但一开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就是那位东华帝君。
  赵东来看去了彩绣,眼底略过泪意,恨声:“而今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你敖烨也算值了,竟能让老子牵肠挂肚这么些年,还自爆?呵呵,半点念想都不留,肉身灵芝都没法再捏出一个你出来……”
  “死吧,死了好。”赵东来别了别头,冷眼道:“从今往后,我再不会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他燃了那根头发丝,吸纳了上面的紫气炼化,再睁眼,看去角落笼子里蓝道婆面具们。
  也就是婆息。
  现在赵东来居然开始模仿万剑一了。
  那些被装笼子里的坨坨婆息,奄奄一息,被挤成了肉球,可怜兮兮地只能啃铁笼,眼巴巴地望着某碗里的肉身灵芝药丸。
  “饿了?”赵东来抓了把药丸,丢了过去,任由它们争先恐后地去争夺,可人家分明在笼子里,根本没办法够去,于是里头的婆息们像是自相残杀般,互相挣扎又撕咬。
  赵东来蹲着身,面带阴狠又宛如癫狂地笑道:“弱肉强食,你们婆息有今天,都是因为你们太弱了。废物是没有价值的,唯有适者才配生存——成为蓝道婆面具才是你们最好的归宿。”
  说毕,他带上了面具,捻了句灵语通灵道:“千刀门弟子听令,顾二皇子,即刻杀之。”
  众所周知,千刀门是大皇子的势力,而恭亲王则是公认的闲云野鹤。短短几十年,赵东来便再次改头换面,渗入了须国内部,且还见缝插针地成了闻昭的发小,竹马。
  东华帝君的野心果然从来没有熄灭过。
  以金色灵芝搞死了启明星君,再收了婆息以便日后诛万剑一的心。以鬼身转世到了顾怀民身上,接着跟这世的闻昭结下深厚情谊,方便以后弄死他好彻底气死王玄机。
  赵东来现在非常之期待。
  不知若是那边小王知道了,会不会恨自己恨得咬碎了后槽牙。
  敖烨没了……
  那天好个晴天,敖烨当着他的面说再也不爱了,然后自爆了,连片龙鳞都没给自己留下,赵东来哭了阵,然后又变成了疯笑。
  好,正好,大家伙都去死吧。
  什么敖烨,林雯雯,王玄机,王启明,师无尘……都别活了。
  老子是东华,是万古至强、流芳百世的帝君,老子生来就是要当至尊人皇、天下共主的。
  挡我者都去死。
  尤其是那俩个爱得要死要活的,最该死!
  -
  昨夜雨停后。
  林业白敏锐地察觉,今日晨起的义父老是避着自己走,但一碰见他,又说没有的事,紧接着眼神飘忽不定,略过无声尴尬窘迫。
  而闻昭见着他已将自己送他那个耳饰给别上了,更是眼皮暴跳,觉得此地不可久留。
  戴戴戴个屁戴。
  死小子你要几把干嘛?!
  林业白问义父今日功课,他却拔腿就跑,说为了二皇子你的大业,我作为臣下得准备准备去世家走动走动。
  连头发都不梳就给溜了。
  先帝才入棺,皇城百日披丧,京城更是不许歌舞喜事,林业白百无聊赖正准备发呆,见来人擦地,于是随口一问:“在你看来,闻将军是个怎样的人?”
  下人满头白发,岁数很大,他抬头比划着示意自己不会说话,是个只会干活的哑奴。
  但他向林业白啊呜解释:闻将军是个好人。
  “闻太师呢,怎么从早到晚都不见人影?”林业白好奇。却见哑奴一惊,明显有些畏惧,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太师去向不是我等小人物可非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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