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陛下不会在意他的僭越。
安倚歌在心中胡思乱想着。
只是现在他已经不是伶人了, 陛下还许诺了他仕途,如今他这样,算是“妖妃”, 还算是“佞臣”?
这个问题在安倚歌的心中一闪而过, 他有些说不出来的心虚。
之前还可以推脱是陛下召见宠幸, 可如今分明是他的主动的——他可不能把责任都推到陛下的身上, 他若真是佞臣, 也是他自愿的。
安倚歌睁着眼睛,透过丝带, 他依稀能够看见陛下的轮廓, 他一时间有些怅然……他可能真的心悦陛下了。
喜欢。
情爱。
心悦一人。
这些都曾是距离安倚歌太过遥远的词了,只是他有了这份感情,陛下又会如何呢, 一国之君,佳丽三千,如何会在意他这一个男子的感情?
安倚歌心乱如麻,竟是更加用力的抱住了谢云防。
谢云防一怔,察觉到少年微微战栗的身体,思考片刻,还是排除了少年是在惧怕他的选项。
安安害怕他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那是又胡思乱想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谢云防思考片刻,刚刚可是安安主动的——那安安这是……冷了吗?
一个绵长的吻蓦然结束,安倚歌的心不自觉地有些慌乱,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陛下这就厌弃自己了吗?
“冷吗?”
“冷。”片刻,安倚歌轻轻点了点头。
谢云防轻轻在少年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稍一用力,便打横抱起了少年。
养了这么许久,少年依旧瘦弱。
谢云防温柔地注视着,仔细盘算着时间线,斩去平王一臂,平王必定韬光养晦,而这段时间,对他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五年——应当足够充裕了。
够把病弱西子胜三分的少年,养成一个俊彩飞扬的翩翩佳公子了。
谢云防轻轻笑了笑。
什么攻一二三四的——他养大的猫猫,只能是他的。
忽然的腾空让安倚歌吓了一跳,模糊的视野晃动地颇为厉害,陛下是在抱着他往内殿走,他的心不禁雀跃了起来。
少年被放在了床榻上。
但眼前的绸带却是并未解开,少年看向前方,只是在这里更加模糊了。
谢云防转身,还未走动,便听见少年紧张的声音:“陛下,要走吗?”
玄色的绸带映衬着少年如雪的肌肤,三千青丝不知在何时已经散乱,少年很紧张,但因为刚刚谢云防不许他接下绸带,他便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只是不安的询问着。
谢云防笑了笑,轻轻握了握少年的手,温声道:“我吹灭蜡烛,马上就回。”
安倚歌悬着的心,落了回来。
还好,还好,陛下还会回来。
脚步声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谢云防回到了少年身边,牵着少年的手,将锦被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这是一个并不太安稳的夜晚。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他并非不懂少年在想些什么,只是还不到时候。
不能也不可以。
爱是爱,感激是感激。
少年早熟,但此时的他与前两个世界不同,他还年少,对情爱的理解停留在他那个风流的父皇以及那佳丽三千之中。
最情爱美好的幻想,可能便是皇帝和宠妃了。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年迟早能够明白什么是爱,什么心悦一人,但谢云防并不愿意赌这种不确定的可能。
所以他要等一等。
更何况……谢云防深吸了口气,他的癔症是来自原主,但他并不知道,这癔症会对他影响如何——若是他当真无法控制自己,安安又当如何?
如果他所料不错,他仍旧会比安安早一步离开这个世界。
111悄悄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将自己缩得更小了。
“陛下?”
“你之后……就明白了。”
之后?
少年愿意为生存搏一线生机,但他在旁的事情上,却不是足够勇敢。
他只愿抱着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细细回味,而不敢去追寻自己问题的答案——以及还没得到的东西。他拥有的太少,而失去的太多,所以他不想再失去什么东西。
安倚歌向着陛下看去,尽管他并不能看到陛下。
不论如何,他能够留在陛下身边,无论做佞臣,还是纯臣,这都已经比他想象中最好的结局,还要好上千倍百倍了。
终归是一夜好梦。
五年时光,疏忽而过。
谢云防在这个古代世界做着一国之主,也越发娴熟,他不求自己有多大功绩,只要自己不让境内的百姓生活太过凄苦,便已经满足了。
他听着张院判的话,依旧是老掉牙的东西,这在预料之中,但听着癔症发作的可能,还是揉了揉眉心,问道:“还是没有办法吗?”
张院判额头上的汗珠不禁更多了:“回陛下,臣自当尽力,只是臣一人终归是不足,若是陛下愿意,臣愿意与同僚……”
谢云防淡淡地看了张院判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你是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吗?”
张院判一惊,倏地跪到了地上。
谢云防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尽力就好,朕不会责怪你,也不会迁怒你的家人。”
这话如果是放在五年多年,张院判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如今张院判虽然依旧敬畏皇帝,但却是知道如今陛下的手腕虽然依旧铁血,但已经不再弑杀。
陛下是明君,他自然不愿让陛下为癔症所苦恼,只是他已然尽力,这五年也只是堪堪维持陛下的状态。
“你再说说安侍郎的情况吧。”
说起安侍郎,张院判便放松多了。
安侍郎便是那位文名响彻全天下的金陵公子,前朝皇子。
自那日陛下特赦之后,便发奋苦学,重新拜入王相门下,于四年前考取状元,之后的仕途一路顺遂,如今年纪轻轻,便已经位列吏部侍郎了。
朝野之中偶有不满的声音,也只是议论他太过年轻,对他的能力,却少有人置喙,可见他是真有状元之才。
就连王丞相也是对其赞不绝口。
谢云防听着张院判的话,心情不禁好了起来,猫猫受苦太多,身子不好,他小心翼翼养了这么久,才算是养成了。
哪怕知道自己的可能活不过五十,他也不愿意让他的安安体弱多病。
更何况,万一这一世,他的能活得长一些呢?
张院判说罢,李义通报道:“陛下,安侍郎求见,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谢云防一怔,忙道:“快让安侍郎进来。”
张院判悄悄抬眼看去,便能够看见陛下唇边带上了笑意,不行不行,他知道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真的不会有一天,陛下把他灭口吧?
谢云防今日更是在朝堂上称赞安倚歌有经天纬地之才——
“若是安倚歌早生十年,便是安氏王朝命不该绝,只可惜安废帝以及满朝文人,竟无一人听出金陵赋中暗藏的劝谏,致使社稷倾颓,宗庙倾覆。”
“如今安倚歌为我谢氏效命,是我之幸,是谢氏皇族之幸,更是天下黎民之幸。”
此言一出,被明着骂了的前朝文人,却是无言再向之前一样反骂回去。
一是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已经重回朝堂,二是胜负早已分出——安氏败给了谢氏是安氏无能,若是他们守着安氏,那岂不是他们也是无能之臣?
前朝虽繁华,但逝者已逝,若是他们不趁着陛下愿意接纳前朝臣子的时候效忠,难道要等到他们死之后,到阴曹地府里找安废帝效忠吗?
安倚歌刚听到这话的时候有些惶恐——安氏王朝命不该绝,便是说他能够左右安氏王朝的命运,他一个安朝皇子,除了登基,还有什么位置更能左右安氏王朝的命运?
天知道,他一个胡人之子,生有异瞳,不被排挤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继承皇位,更遑论其他?
他这一次,便是向陛下说此事。
谢云防听着安倚歌说着,却只是笑了笑,道:“那是安废帝不长眼睛,也不长脑子,他不立你为太子是他眼瞎,所以他才灭国了——”
“陛下,我那时年幼,就算是立了太子,也能有什么用处?”
谢云防眨眨眼,笑了笑:“若是安朝现在还在,立了你为太子,我攻打安朝的时候,必定能够见到你,我一见钟情,必会求娶于你,那时可不就成为一家人了?”
求娶——
这二字让安倚歌一怔,听着陛下的话,不禁心如擂鼓。
第97章
求娶二字让安倚歌一怔, 他听着陛下的话,不禁心如擂鼓。
六月的阳光正好,午后的阳光照在御书房内, 竟是凭添了一番燥热, 连带着熏香都变得恼人了起来, 但安倚歌却是心乱如麻, 那响当当的才子, 如今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谢云防挑挑眉, 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