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李木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温瑾,你不可以……”
  “李氏和温氏的所有合作都终止。”温瑾抬手,动作简单,效果却堪比把枪指在李木头上一般,让后者霎时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别再打着温氏的旗号招揽生意,李氏的份量到底有多少,还有你对温氏的痴心妄想到底有多荒谬,大家心知肚明。”
  李木抖得甚至拿不稳手上的香槟杯,“啪”一声,玻璃杯掉在地上,像一声小小的被处决的枪响。
  第34章 恐惧
  最后,温瑾的目光终于回到温子谦身上。
  温子谦额头上渗出冷汗:“姐姐,我——”
  “你名下那家子公司过几天会完成股权转让。”温瑾慢条斯理地说,她捡起地上的侍应生马甲扔过去,“国外的矿场缺个监工,明天九点会有人接你去机场,穿这个去。”
  温子谦的嘴唇发抖,眼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你要流放我?就为了这个女人?!”
  “就为了她。”温瑾环视全场,眼神凌厉如刀,“还有谁有意见?”
  全场噤声。
  温子谦此时气焰全消,在意识到温瑾并非说笑后,他腿一软,跪坐下来,扒着温瑾的腿,竟哭出声来哀求:“姐姐……”
  景非昨见到温子谦这幅样子,倒觉得十分好笑。
  她歪了歪头,故意亲昵地挽着温瑾的手,对着瘫坐在地上的人,声音甜得像浸了蜜:“小弟弟,现在她是我的姐姐,你问问她,是更喜欢我这个有品位的妹妹,还是更喜欢你这个没脑子的堂弟呢?”
  温子谦涕泗横流。
  温瑾的嘴角则控制不住地上扬。
  她转向景非昨,冷峻的眉眼突然柔和下来。她伸手,轻轻抚过景非昨被撕裂的衣角:“疼吗?”
  景非昨笑:“衣服疼还是我疼?”
  “都疼。”温瑾替她回答,语气有些低落,仿佛刚刚那个大开杀戒的人不是她,“这是我们一起去定制的衣服……”
  一件衣服让她心疼得像自己被撕开了。
  温瑾叹息一声,替景非昨脱下已经脏烂了的衣服,拿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温氏的宴会,从来没有规定女性的着装。如果有人觉得必须要求女性穿什么衣服出席活动,那么和温氏的合作,可以到此为止了。”
  “现在,”她环视全场,声音不轻不重,“还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吗?”
  众人几乎都吓呆了,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寂静之中,突然一个女人站出来,指了指角落里早已瑟瑟发抖的啤酒肚:“他泼了景小姐红酒。”
  温瑾有些意外地挑眉,看向女人:“你是?”
  女人露出一个紧张又勉强的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是温氏一个子公司的项目经理。
  温瑾问景非昨:“是他吗?”
  景非昨点头。
  温瑾仔细看了看啤酒肚的脸,倒是认出了对方是谁,和女人在同一个公司,是个不大不小的总经理。
  她笑了,对女人道:“明天,你顶上他的职位。”
  她有些随意地宣布完,没再管女人的惊喜和啤酒肚的面如土色,而是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黑卡,两指夹着递给景非昨:“今天你的精神损失,我来赔你。”
  景非昨接过卡,在指尖转了转,忽然轻笑出声:“温总真大方。”
  温瑾的西装外套对于景非昨来说有些大,她伸手替她拢了拢领口,道:“我的就是你的。”
  这句话像一滴冷水溅进油锅,激起全场哗然。
  又有人提醒:“温董,墙上的那幅收藏画……”
  温瑾疑惑:“怎么了?”
  景非昨踮起脚凑到她耳朵旁:“说是你们温氏的收藏,价值两千万,不过我看不顺眼,被我毁掉了。”
  景非昨说话的气息通过耳朵钻进她的五脏六腑里,温瑾被挑逗得心痒难耐,只一挥手:“温子谦他伯鼠目寸光的收藏品罢了,那这幅画就送给温子谦当出国的礼物吧。”
  安排好一切,温瑾满意地点头,伸手揽住景非昨的腰。
  “走吧,宝贝。”她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回家我亲自帮你量尺寸,再做套新的。”
  景非昨没动,只是抱怨:“温瑾,参加你的年会好累啊。”
  温瑾失笑,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明明是景非昨自己暗示的温瑾,可这会儿真在人家怀里了,耳尖又开始不自然地发烫。
  温瑾倒是恨不得把这个场景记录在她的自传里,流芳百世。
  如果她要出自传的话。
  温瑾轻轻地收了一下手臂,让景非昨靠得更舒服,同时还不忘撂下最后的警告:“诸位看了场好戏,还想继续吃喝也都请便,但希望内容不要随意外传,否则……”
  她笑了一声,没继续往下说。
  宴会厅的大门在她们身后重重关上,震落一室死寂。
  ……
  回程的车上,景非昨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城市的光影掠过她的脸,忽明忽暗,她侧头,从玻璃反射里看见自己上扬的嘴角。
  自己居然在笑。
  这个认知让她怔了怔。
  温瑾坐在她身边,正在替她把那件破烂的外套一点点折好。车内灯光很暗,只有车外的光线映着她的侧脸,她低着头,看起来专注而平静,仿佛刚才在宴会厅里轻易让全场静默的人不是她。
  车转过一个弯,路灯比刚刚那一段路亮堂不少。景非昨这才注意到自己衬衫衣角上也沾上了污渍。红酒已经干了,留下一块暗红色的污渍,皱巴巴地黏在昂贵的面料上。
  温瑾突然出声:“冷吗?”
  景非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她放下手,摇了摇头:“温总今天很帅。”
  “对不起。”温瑾的声音沉沉的,“其实温子谦早就开始不收敛他的野心了,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
  “没脑子到这个地步。”景非昨接话,“倒是白费了个好出身。”
  温瑾认真:“让你受委屈了。”
  “其实没有受什么委屈。”景非昨靠在车窗的玻璃上,远离了宴会厅里的闹剧后,此刻她的心情也平静下来,“那些人没占到我什么便宜,而且最后托你的福,还能看欺负我的人认错,多有意思。”
  车里安静了片刻。
  景非昨觉得自己有些矛盾又可笑,刚刚分明还在享受温瑾替她报复的快感,甚至还和她配合着表演,现在却又在对此后知后觉地感到惊惧。
  但她还是继续开口:“你其实不必这样。”
  温瑾转过脸:“你不喜欢?”
  “喜欢,但我在想……”她停顿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你腻了,这些人会怎么对我?”
  温瑾沉默了很久,像是在绞尽脑汁打消她的疑虑。
  可她最后也只能说:“不会有那一天。”
  这句话说得太轻巧,景非昨突然很想笑。她看向窗外掠过的奢侈品广告牌,模特颈间的蓝宝石项链在聚光灯下璀璨夺目。
  “上个月,这个品牌推销的‘永恒经典’可不是这条项链。”她指了指,“猜猜看这次的新品可以撑上多久?”
  温瑾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掌心很烫,几乎要灼伤景非昨的皮肤:“宝贝,相信我。”
  景非昨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
  温瑾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是一双掌控一切的手。而现在,这双手正温柔地圈着她的手腕,像对待一件易碎的陶瓷。
  多可笑啊。最危险的,偏偏看起来最温柔。
  “我信啊。”景非昨抬起头,对温瑾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只是随便说说。”
  温瑾凝视着她,目光深得让人发慌。最终,她松开手,靠回座椅:“睡会儿吧,快到家了。”
  景非昨点点头,闭上眼睛。
  黑暗中,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又急又重,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在使劲挣脱。
  恐惧的感觉从未如此清晰。
  不是恐惧温瑾会腻,而是害怕自己会上瘾和沦陷。
  上瘾这种被人捧在掌心的感觉,沦陷这种被人永远爱着的错觉,而且那个人,掌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以至于自己对对方的“腻味”将毫无还手之力。
  车缓缓停下。景非昨睁开眼,发现温瑾正看着她,目光深沉难辨。
  “到了。”温瑾说。
  景非昨打开车门,衣角上的红酒渍在灯光下愈发清楚,甚至刺眼,像一道警告的标识。
  第35章 坦诚
  荒谬的一个晚上。
  怀揣着复杂的心思,景非昨以为这注定是一个失眠的夜,但当温瑾的体温贴上来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安心感包裹住了她,驱散了心头阴霾。
  恐惧和宽心都是身侧的这个人带过来的,景非昨觉得这比年会上发生的事情还要荒谬。
  困意悄然袭来,景非昨的眼皮渐渐沉重。彻底睡去之前,她只感到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盈又温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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