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于二成嘴唇动了动。
  顾霖抬手制止俩人的拒绝:“在我手底下做事的人,我从来一视同仁,不止对你们这样,我对小幺和小翠他们也是这样。”
  “帮我做事同帮自己做事是不一样的,一成分红而已,我都看得开,你们怎么不好意思接下了?”
  顾霖无奈地笑了笑。
  闻言,于二成先行道谢,而后保证道:“东家,我一定会将白瓷厂打理好,让它日入斗金。”
  宁方士比于二成含蓄,只是道谢,不过,相比之前的客气疏离,他的眉间缓和,多了几分亲近。
  正当几人说话时,忽然一道声音闯进来:“夫郎,夫郎,大人回府了!”
  顾霖转头目光投射过去,于二成见此道:“东家若是有事先回去吧,白瓷厂这边有我和宁方士看着。”
  不和他们含蓄,顾霖确实着急回去问清一些事情。
  他朝二人道:“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找我。”
  说完,顾霖转身离开白瓷厂,踏上外面的马车。
  一番沐浴洗漱后,青年神色微微缓和,眉间的疲惫也消去许多,他走出屏风,看向桌面备好的饭菜,朝桌边的大燕问道:“夫郎何时回来?”
  闻言,大燕心中生出无奈,您才离开多少日,平日里夫郎何时回来您不知道吗?
  想是这般想,大燕面容正经道:“夫郎一般在太阳落山时归来,方才大人回府时,小的已经派人去传信给夫郎了。”
  话落,郑颢眼眸转过去,黑沉发凉,淡淡道:“自作主张。”
  平日里,郑颢不怎么待在府中,与大燕等人接触不多,大燕只觉得郑大人清清冷冷,品行高洁,对方态度骤然一变,由晴转阴,大燕没有反应过来。
  接触郑大人如夜色发凉的黑眸,大燕身体紧绷起来,原先心中的轻快也褪的一干二净。
  然而,掌握他生杀大权的青年:“我不在夫郎身边,你们便是这般不听吩咐,自作主张的?”
  说出这话时,郑颢语气如常,淡淡的令人听不出什么意味,可透露出来的意思却令大燕“嘭”的一声,立马跪下。
  抬起脑袋,大燕想要求饶,但对上青年褪去伪装,犹如凶兽的双眸,却不敢发出嘈杂的求饶声。
  大燕将额头贴在地上,此时此刻,他回想起客栈那一夜,郑大人在柴房中审问犯人的手段,以及大卓管事提醒他,宁愿得罪郑大人,也莫要冒犯夫郎。
  闭上双眼,大燕心中生出悔恨,是他轻狂了,见夫郎好说话,便渐渐地将自己当作一号人物,郑大人没有吩咐,他便敢自作主张去催促夫郎回府。
  然而,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了。
  如果得罪的是郑大人本人,他还有一条活路,对方会看在夫郎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但偏偏冒犯的是被郑大人放在心尖上,不允许任何人冒犯得罪的夫郎。
  大燕垂着脑袋,额头的冷汗掉落砸在地面上,他的脑海不断回忆,客栈柴房中,那些被审问的不成人形的盗匪。
  他会落到那般地步吗?
  凉风吹入屋内,大燕冷的一抖擞,他的大脑清醒过来。
  他不会落到盗匪那般地步,但也别想继续跟在夫郎身边做事,他很有可能会被废去口舌或者手脚赶出去,这是最好的下场。
  最是通风凉爽的屋子,此时却沉闷至极,一人端坐一人跪着,一高一矮,寂静压抑的氛围令大燕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眼底生出希冀,似乎在期望什么,但很快那点期望就灰飞烟灭了,因为他知晓眼前的郑大人不是心软好说话的夫郎,对方决定处理他,便不会改变想法,除非……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大燕全部心神投注在郑大人会如何处置他,所以没有注意到。
  这时,他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嗓音,令他恐惧至极,又令他生出希望。
  “日后若还有这种情况,不必留在夫郎身边。”
  堪称死里逃生,大燕仍不敢相信郑大人放过自己,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听着年轻哥儿的脚步声越发接近,郑颢道:“起来吧。”
  “是。”
  生怕触怒对方,大燕动作小心地起来,却仍不解郑大人为何会放过他。
  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屋门被推开,一道没有顾忌的脚步声进来,经过方才的教训,大燕微微垂首看着地面,目光不敢随便四移。
  绕过屏风,顾霖视线先是落到站在郑颢身前的人影上,原先以为是大卓,走近一看却发现是大燕,他放慢脚速,神情划过意外与疑惑:“大燕,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了解郑颢的性子,对方一向只管前院的事情,从不插手后院,从京城到冀北府皆是如此至少明面是这样,顾霖从未发现过,便也当作真的如此。
  一见夫郎进屋后,越过郑大人先叫的是他,大燕脚下犹如被蚂蚁咬了一般坐立难安,想到郑大人对夫郎的重视,一回府不沐浴用食,反而先问夫郎在何处,之后也不顾自己疲惫,为夫郎惩治自作主张的他,大燕心下愈发紧绷。
  下一刻,前方不远处的郑大人开口:“你先出去。”
  屋内只有俩人,郑大人不可能让夫郎出去,那么这个人显而易见是谁不用多说
  大燕宛若逃出生天般朝俩人行了礼,而后马上退出房屋。
  见对方急色匆匆地离开,顾霖眼底生出不解,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青年抬起手臂,朝他招了招手:“顾叔过来,晚食已经准备好了。”
  收回放在大燕背影的视线,目光转移到郑颢身上,顾霖朝对方走近,看向桌面清淡饭菜,而后道:“你先吃,待会儿我有事情问你。”
  三日未曾好好进食,腹中饥饿抽搐,郑颢仍旧能忍住生理本能,不紧不慢地抬手为年轻哥儿舀了一碗清汤递过去。
  见此,顾霖皱了皱眉:“怎么你也开始喝这玩意儿了。”
  汤水未靠近,顾霖便闻到浓浓的药材味,郑颢面不改色:“近日有些受寒,军中大夫让我多食药汤进补。正好,我可以和顾叔一起用药汤。”
  顾霖闻言,脸上闪过几分不自在,对上青年幽暗深邃的眼眸,他下意识抬起手接过药汤。
  当垂首看着浮在汤面的枸杞,当归等药材,顾霖有些后悔了,他的眉皱的越法深,想要将这烫手芋头还回去。
  这时,身旁的青年道:“顾叔可是想问红衣军将进犯冀北府一事?”
  闻言,顾霖心神离开药汤,双眸望向郑颢。
  他问青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都在传红衣军要打过来了,府衙也张贴了告知。”
  第184章 瓮听
  顾霖询问着,浅棕色的双眸盯着青年,等待对方回答。
  许是等待多日,年轻哥儿没有一开始得知红衣军发兵后的焦急无措,但看着城内越来越多的官兵士卒,他亦无法安心,因为他逐渐确定这个事并非有人造谣或者夸大其实,而是货真价实。
  “顾叔稍安勿躁。”郑颢道,他的声音低沉微凉,配着那双幽深如潭水的深眸,年轻哥儿渐渐冷静下来。
  郑颢:“之前红衣军攻下济州府之所以不继续北上,是因为粮草不丰,如今秋收粮足,自是想趁着冬日下雪前将冀北府拿下。”
  倘若红衣军真的拿下冀北府,相当于拿下整座府城新收的粮食,红衣军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冀北府收粮入仓后过来抢劫秋粮。
  放下手上的药汤,顾霖问郑颢道:“那镇红军打算如何应对?”
  本不想让顾叔担忧,但有些事情不告诉对方,并不是在保护顾叔,而是害顾叔。
  郑颢道:“军中有将领献计固守城中,宇将军纳言。”
  “这不是胡来嘛?!”
  就算顾霖并不通晓军事,但也知道镇红军固守城中是转优势为劣势,想到郑颢是被宇将军派人请过去的,他连忙问道:“你怎么说?”
  想着军中上下对他的防备,郑颢语气淡淡:“我是朝廷监军,从宇将军到普通将领皆防着我插手军务,对抗红衣军一事,我干预不了。”
  也不会干预。
  如果镇红军的主将是个聪明的,听得进劝的,郑颢不吝出谋划策,但很显然对方刚愎自用,任人唯亲,且不愿与红衣军正面对上,郑颢就算有诸多想法,也得从长计议。
  这般想着,思绪收回,郑颢目光微转,落到年轻哥儿身上道:“冀北府不再安全,今日顾叔准备好行李,明日我派人送顾叔回京。”
  顾霖闻言,神色骤冷:“你什么意思?”
  对上年轻哥儿逐渐变冷的面色,郑颢心下并不好收。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将顾叔送走,可是,他虽做好了一系列应对准备,能够保护顾叔的安全,但镇红军疲弱不堪,红衣军节节胜出,若是万一……郑颢不敢拿顾叔的性命来做赌注。
  风险他一人承担,顾叔只需要安安心心地享受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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