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谁料踏进包房,看见的却是一个大马金刀地坐在主座上的青年男子。
那人一只脚踩在椅上,手臂撑在膝头,指尖把玩着酒杯,姿态嚣张,与传闻中克己复礼、温润如玉的三皇子,哪有任何相像之处?
二人心中这才警觉起来,暗叫不妙,可此时包房门早已被几名亲卫模样的人牢牢关上,退路已绝。
“二位让本侯好等啊。”主座上的人悠悠开了口。
这般年纪,这般气势,还能自称“本侯”的人,满朝上下不过一人。
崔杨二人想不知道面前这人的身份都难。
两人对了个眼神,都在心里叫苦不迭——这尊煞神竟也跟着三皇子一起下江南了??
虽说知道朝廷大概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可也不用连怀玉侯都请出来吧?……这是把他们当匈奴人整呢?
心下再多思绪转寰,崔元和杨峻二人也都是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了,面上丝毫未表现出来只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
崔元笑着道:“此前不知竟是侯爷亲自接见我二人,久仰大名,如今终于得见本人,喜不自胜,失礼失礼。”
温聿珣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们一眼,仰头一口饮尽杯中残酒,屁股都没抬一下,只扬了扬下巴,道:“坐。”
他说着将手中空杯递给了候在一旁的人。那人似乎愣了愣,却很快反应过来,接过杯子,重新为温聿珣斟满酒。
崔元和杨峻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人。那人一袭白衣,戴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立在温聿珣的座椅旁边。看站位像侍从,但气度打扮实在都不像下人,叫人不禁奇怪。
下一秒,温聿珣握住身旁白衣人的手腕,猛地朝怀里一拉。白衣人似是没反应过来,一下跌入了温聿珣怀里,被后者一把抱到了大腿上。
温聿珣的手掌在白衣人纤细的腰身处锢着——那是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
因着强娶谢临一事,怀玉侯好男风在整个雍国都是出了名的。故而崔元和杨峻自认瞬间就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甚至还忍不住在心里起了些看热闹的心思——据说那位探花郎已是举世难得的容颜,却还抓不住这怀玉侯的心。不知道他怀里那个,又该是怎样的天姿国色啊……
“二位盯着我的人看什么?”温聿珣幽幽开口,“都戴上面纱了,还挡不住二位那乱转的眼珠子……不如我帮您抠出来如何?”
崔元和杨峻一个激灵,知道温聿珣是那种说的出也做的出的人,顿时再不敢乱看了。
温聿珣却仍没放过他们,缓缓道:“还是说……您二位是在想,要怎么同本侯家里那位告状?”
第38章 情动拉扯
跌入温聿珣怀里时,谢临有够猝不及防的。偏生对面还坐了俩老狐狸,这会可是一点儿破绽都不能露。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似是要把身旁这个以公谋私的人塞进牙关里撕碎似的,面上却状似熟练的用双手撑着温聿珣的大腿坐了起来。
硬邦邦的大腿硌着谢临,这般坐姿难受得很。他怕自己的表情露破绽,索性将脸埋进了温聿珣怀里。
谁知这个动作不知又戳中了温聿珣哪根没搭对的神经,谢临感觉到圈在自己腰上的手瞬间收紧。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渗进皮肉里,存在感显得格外的不合时宜。
恰巧这时温聿珣说到“同家里那位告状”。
——崔杨二人或许没听出来,但谢临一耳便知,这话与其说是给他们二人听的,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
温聿珣借着这势,在大庭广众之下逼他坐实“情人”的身份还不够,竟还要刻意提起“正房”,恶趣味得很。谢临被他一再撩拨,又羞又愤,牙都快咬碎了。
好!好你个温执昭。
刺激是吧?给你来点更刺激的。
谢临如此想着,便就着双手环抱住温聿珣的姿势,揪住他背后的一小块皮肉,狠狠朝一个方向拧。
再抗造的人也禁不住这番。可怜温大将军,表面上一副美人入怀、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则浑身肌肉瞬间就绷紧了。
锢在谢临腰上的手不动声色地向下滑,而后落在两瓣挺翘的圆丘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把——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谢临浑身一僵,拳头都快捏出水了,在心里把温聿珣千刀万剐了一万遍,这才扼制住“揭竿而起”的冲动。
反观另一边,崔元和杨峻心思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道——温聿珣说出来的话像是玩笑,语气却一点儿不像。
崔元一边莫名其妙地想着,我上哪去认识你家那位去,一边硬着头皮跟他打哈哈:“哪里敢哪里敢。侯爷说笑。”
他“善解人意“地补充道:“咱们男人嘛,谁外头还没个闲花野草的。老跟一个人日夜相对,天仙也得看腻不是?”
他话音刚落,温聿珣余光便见谢临微微抬了些头,眯眼看了过来。不必多看都能感觉到怀里射来了一道幽深的目光,像是在问“是吗侯爷?”
温聿珣哪敢作声,只得做出一副阴晴不定的样子,沉下脸色将自己意会到的这话语原封不动地抛给崔元,意味不明道:“是吗?”
崔元心里顿时咯噔一响,脑中飞速回想自己是否说错了哪句话。一旁的杨峻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崔兄说的是寻常男子。侯爷自然非同一般,不愿将这些事捅到谢大人跟前,想必只是舍不得让谢大人伤心吧?”
谢临无声冷笑了一下,像是已然有些身临其境。温聿珣后背的皮都绷紧了,索性直接打断杨峻的后话,一副蛮不讲理的架势道:“本侯的家务事,就不劳二位费心了。”
“聊聊正事。”
崔元和杨峻心下腹诽,若不是你提起,谁乐意聊你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家务事。
虽是这么想着,听到后半句话,两人却还是心下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来了。
“想必二位已然知晓,朝廷此次派本侯来是为何。”
温聿珣悠悠开口,随手捏着怀中人的下巴,像是安抚,又像是把玩。
“运河淤塞严重,漕船尽数困于河道,淮安以北粮道中断,各州县仓廪空虚,民心动荡。朝廷虽已开仓放粮,然终究是杯水车薪,难解燃眉之急。”
“此非寻常年景的短缺,而是关乎北地安稳、国计民生的危局。陛下忧心,万民期盼。值此艰难之时,朝廷需要的……不仅是粮食,更是如二位这般深明大义、素有担当的栋梁之材,主动站出来,为国分忧。”
崔元与杨峻对视一眼,心知这位侯爷是要他们主动“表示”了。
崔元微微躬身,语气显得极为诚恳:“侯爷言重了。国难当头,我等商贾虽身在江湖,亦深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能为朝廷、为侯爷分忧,是我等的本分,更是荣幸。只是……”
他话锋微转,面露难色,“如今水路不通,陆路转运耗费巨大,且时间紧迫,筹集如此巨量的米粮确非易事,这成本……”
温聿珣微微一笑,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气温和却不容商量:“崔老板的难处,本侯自然知晓。朝廷亦不会让忠义之士白白付出。功过簿上,定然记得分明。至于具体章程……本侯相信,以二位之能,必能想出两全其美之法,既解国家之困,亦不负自身操劳。不是吗?”
他将问题又轻飘飘地抛了回去,话里话外都在給他们戴高帽子,实际的好处却只字不谈,显出几分空手套白狼的意思,冠冕堂皇得让人难以招架。
崔元和杨峻心思慢慢沉了下来。
半晌,杨峻先开口了。他斟酌着道:“侯爷高估我二人。我等也不过是做些小生意的买卖人,就算有心分忧,也怕是难以凭一己之力成如此大的事。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出这个数。”温聿珣直接打断他,比了个数字出来,似笑非笑道:“二位老板意下如何?”
这数字不多不少,恰好差不多能刚刚覆盖成本。若用这个数卖朝廷一个人情,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若是底价,就必定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看来这怀玉侯,还是不懂做生意啊……
崔元心定下来,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情实感,正欲再开口,便听温聿珣悠悠道:“哦对了。”
“说起这漕运往来,货物安全最是要紧。尤其是防火防灾,一刻不得松懈。本侯忽然想起一桩旧案卷……也是多年前的一桩惨事了,事发地点恰好也在淮安。本侯来之前便特意了解了一番。”
“江南织造大户谢家,二位可还有印象?”
“一场大火,诺大家业、满门性命,顷刻间灰飞烟灭,真是令人扼腕。至今看来,其中仍有些蹊跷处未明……”
他的目光缓缓落到已然僵住的崔杨二人身上,一字一句道:“希望这回,可不要出现类似的事情了。二位大人可将手下货物看好些,嗯?”
崔元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下意识看向杨峻。
杨峻眼神一凛,沉下声音道:“侯爷放心。供给食粮一事,我等必将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