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从前听说这位百官之首并未婚配?”
这句话一出邢方心底一个地方忽然收紧了一瞬,漂移的目光不禁落在了青离的肚子上,这么久了,青离有孕,也不见有人来寻他更不见他主动要找什么人,那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他能画出赵孟先这么细节的图画,又对他这么关注,难道,难道这孩子是赵孟先的?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可能性邢方的心就像是堵了一块儿。
他都忘了怎么从青离的房中出来的,青离并未开口让他保密,今日的事萧宸总要知道的。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萧宸有了救,凌夜寒总算是心头的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只不过不等他想着和萧宸多腻歪两日,这朝廷中的事儿便多了起来,如今时疫彻底过去了,之前因为时疫罢朝而耽搁的朝中官员补缺一事便要抓紧了。
如今他是正经在吏部当值,这事儿他躲也躲不过去,再说了,他也不能躲,他料理干净,总省的萧宸劳神费力,所以一清早,凌夜寒就依依不舍地从紫宸殿离开去了吏部的衙门。
萧宸如今身子越发懒怠,待他走了又睡了半个时辰才起身。
待萧宸午膳后张福躬身开口:
“陛下,制衣局将您祭祀的礼服送过来了,您可要试一试?”
“着人进来吧。”
萧宸着人拿了透气的白绫纱准备束腹,张福面露难色,一旁的几个宫人也不敢下手:
“陛下,这束腹对您和皇子都不好,若是您真有什么不适,侯爷会来不是要急死了。”
第68章 朕倒不知侯爷如此勇武弑杀
萧宸瞥了张福一眼:
“你如今倒是会听他的话。”
张福一张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奴才只听陛下的话,侯爷心中装着陛下,奴才才觉得侯爷的话有道理。”
要论会说话,这满朝上下怕是也找不出几个如张福一样的人,萧宸哼笑一声,抬手让人拿来了礼服。
也不知是不是过了六月孩子长的越发快了,里面的第三层中衣竟然已经渐紧,负责为萧宸更衣的小侍哪敢真的用力系啊,这里衣便有些不成样子,萧宸扫了一眼的镜中的自己,只一眼便别过了目光,怀着麟儿他自然甘愿,但是不代表他能接受在文武百官面前这副模样。
“拿束腹带来。”
这一次他言语间隐着不耐,饶是张福也不敢再这个节骨眼上相劝,只能叫人拿来了姣俏纱来,这纱轻薄透气却又韧性十足,用来束腹倒是正合适。
一旁的宫人起初根本不敢这用力,最后在陛下目光的逼迫才敢真的用上力气为陛下束腹,腹部骤然的收紧让萧宸呼吸不畅,他却依旧冷着面容不肯出声。
他本就身材颀长,便是有孕之后也只是肚子见长,周身都不见臃肿,如此束腹之下,瞧着不过三四月有余,穿上宽大的礼服更是无人能瞧出异样。
只是祭祀的礼服有内外五件,虽然华贵非常却也异常厚重,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身上,更让萧宸有些受不住,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不舒服,不断地躁动,紧绷的束腹带让萧宸喘息费力,头晕目眩,身子都跟着一晃,手下意识抚住腹部:
“解,解开。”
张福赶紧上前扶住他,招呼一边的宫人立刻为陛下除了衣衫,解开束缚带。
饶是解开了束缚带,萧宸的呼吸有些缓解,但心口却忽然突突地跳动虚快,身上顿时出了一层的冷汗,脸色也白了下来,张福不敢大意:
“传太医。”
凌夜寒今日着了一身朝服,算是正式到了吏部来任职,一清早刚到衙门吏部尚书魏和光便请了他去喝茶,凌夜寒挑了挑眉,这老狐狸。
“侯爷这阵子忙于这京城时疫的事儿可是辛苦了。”
凌夜寒坐在他一边,抬手端了茶盏,笑着开口:
“嗨,能为陛下分忧就好,就是被这时疫一耽搁,补缺的事儿便有些急了吧,我方才瞧着各位大人的案头上都不少的折子啊。”
魏和光抚了抚胡子,面带忧虑地点了头:
“是啊,侯爷知道,这文臣补缺一般就是在秋猎之后的这一个月,九月之后这京畿周边边军换防,武将也要变动补缺,本是顺着来的事儿,但是如今被这时疫闹了一阵子,这文臣武将的补缺便混在了一起。
前几日我与忠勇侯面谈,我听着成尚书有意在今年秋季进行军中比武,择优者补缺,只是这事儿他说还未与陛下商议,昨日我二人递了折子想着进宫面圣,陛下却并未召见,陛下惯常对侯爷亲厚,这事儿侯爷可否代我二人转呈陛下?”
凌夜寒喝了盏中的茶,暗道这人果然是个老狐狸,他与忠勇侯一位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一位是身有侯爵的兵部尚书,便是陛下不召见,这事儿写在折子里一样能送到陛下眼前,却让他转呈,这哪是让他转呈啊,这分明是来试探他对此事的态度,或者透过他来试探陛下的态度。
他笑着撂下茶盏,直言开口:
“魏大人,那军中武举自有忠勇侯和兵部的人操心,如今你我同在一部,您还与我打哑谜啊?您是不是有意效仿军中比武择优啊?”
魏和光被看穿了心思手连着摸了两下胡子,他早就听说靖边侯不是只会打仗的脑子,如今一看确实是不好糊弄,不过同部为官,有这等聪明人也是好事儿: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侯爷啊,这次秋猎陛下揣着怒火而归,归根到底还是如今有些官员为了给子侄谋职位而使出的种种手段让陛下恼火,长此以往下去,此等推举制下选出的官吏必定又要结党营私,不务朝政,岂不是走了前朝老路?如今陛下得坐天下,新朝初立,正当革新除弊,以振兴朝纲啊。”
凌夜寒看着这位岁数也不小的老大人,知道上辈子他为科举推行便劳心劳力,心底是有份尊重的: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待见到陛下,我会如实陈情。”
魏和光松下一口气,他今日用武举来试探也是因为知道凌夜寒是一路随着陛下打江山过来的人,他必然知道军中若是裙带盛行是何等严重的事儿,这一点从他秋猎那般不客气与司云伯直接翻脸便瞧得出来。
比起朝中惯会打太极,开口闭口规矩,礼法绕来绕去的人,他很是喜欢靖边侯这性子,有话直说,绝不拖泥带水,更何况这位侯爷简在帝心,深得陛下信任,什么人都敢得罪,他如今真是希望靖边侯以后都待在吏部哪也不要去,他心下舒坦,眉眼都透着和善慈爱,亲自给他斟茶:
“这是老夫珍藏的茶砖,侯爷再饮一杯。”
凌夜寒从他这儿出来,一下午的时间便一直都在值房中,将京中需要补缺的职位大致都看了一遍,大致归了类,写成了小折子揣在了怀里,瞧着时辰到了下值的时候这才骑马去买了萧宸爱吃的白菜粉丝和糖葫芦,然后奔着宫里而去。
进了殿内他便发觉有些不对,药味儿比之前大了一些不说,内殿几名太医都在,而寻常这个时辰会靠在软榻上看折子或者看书的人却在内殿的龙床上,他心顿时一沉,放轻了脚步进去。
萧宸此刻换了寝衣靠在床头的迎枕上,发髻未曾束起,头发瞧着也有些凌乱,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沾在额角上,瞧着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只是他胸口起伏稍快,像是喘息不定的样子,手覆在肚子上,他立刻到了榻前,握住了榻上人的手:
“哥,肚子不舒服吗?”
萧宸睁眼,想起上午的事儿不想多言:
“没事儿,就是午后睡醒起来心口有些闷。”
一边的太医,张福,听见陛下这话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但是凌夜寒一贯敏锐,他明显觉得萧宸的神色有些不对,又环顾了一周,张福在对上他目光的时候立刻低下头,他微微眯眼,这事儿不对。
他立刻将目光落在了徐元里身上,徐元里感觉汗都快下来了,虽然陛下方才倒是没有刻意交代不能告诉靖边侯束腹之事,但是现在瞧着明显陛下不想说啊。
他倒是也能不说,但是陛下腹部的红痕还需要上药,这药他还没给陛下呢,他现在真是气自己方才把脉那么磨蹭做什么?早给了不就好了。
只是他也不敢拿陛下的身子冒险,从药箱中拿出了一个瓷瓶,半垂着脑袋,手中举着药瓶:
“这药外敷,睡前涂抹一次,待药干了才好。”
凌夜寒下意识接过了这药瓶:
“外敷?敷哪?”
徐元里正喃喃要开口,萧宸便挥了一下手:
“都下去吧。”
徐元里如蒙大赦,提着药箱匆匆对里面的人行了礼便起身出去了。
萧宸心中烦躁,难得对着凌夜寒时又有两分心虚,手拢了一下被子便撑着有些沉重的身子面向里侧转身躺了下去,凌夜寒瞧着那只给自己一个后脑勺的人就知道今天白天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坐到了榻边,轻轻抬手戳了一下那人的肩膀,萧宸不理他,他又戳了一下,那人肩膀微微挣动一下,似乎是在告诉他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