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刚刚为了防止荣宣频繁看手机,心理医生将他的手机放在了够不着的位置,此刻铃声一响,他便主动去拿,递去时不经意看见锁屏壁纸。
目光一滞。
壁纸上的青年,拥有一副绝对惊艳出众的长相。
四周是雪地,青年裹着并不臃肿的羽绒服,头戴针织帽,过长的黑发落在身后、脸侧,柔和了略清冷的面部轮廓。
他还有一双格外夺目的狐狸眼。
从树梢落下来的一束金色暖阳,落在眼底,照得那藏于眸底的金色流光流淌散开。
雪白的肌肤,近乎透明。
像孱弱的蝴蝶,又像山水画中最朦胧的那缕朝雾。
可又藏着,绝对不可以制衡的力量。
心理医生把手机递去,思绪一晃。
……他理解了。
他真的理解了。
这种人,不接触还能只舔颜。
一接触,就绝对会陷进去,就像明知眼前杯子里的透明液体是毒鸩,可只要对方轻飘飘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就丢魂又丢心,什么都甘愿放弃。
果然荣宣看到来电显示,眼眉有了细微的变化。
那冷冽的眉弓仿佛都缓和下来。
“流光。”他起身合上手中钢笔,用一种克制到心理医生都觉得过了的语气问,“吃早餐了吗?”
病房内,青年侧头托着脸。
昨晚折腾那么久,又一直睡得模模糊糊,他那对清丽的眼眉间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羸弱。
“不想吃。”
嗓音恹恹,轻到发飘。
荣宣收紧下颌,敏锐觉察到对方声音不对:“你生病了?发热了是不是?”
玉流光:“嗯,来找我。”
荣宣迅速往外走。
踏进电梯,他忽然意识到这通电话打来的时机其实是恰到好处的。
没有特殊情况,青年几乎从不主动联系他。
或许是想不起来他,或许是懒得联系他。
就如同上次。
玉流光进了医院,如果不是他主动问,或许到最后他都不会提。
这通电话象征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荣宣又想到昨晚那个吻。
那个完全将烟味覆盖的,馥郁清香且柔软的吻。
还有那双昏黄路灯下,看向自己的狐狸眼。
他看着电梯门合上,不明显地掐住虎口位置。
直到疼痛传来,才转开黑瞳,踏出电梯。
【提示:气运之子[荣宣]愤怒值-5,现数值 20。】
*
十点半的会议就这么被延后了。
陈秘书更改了今天的行程,尽量让时间分配合理化,随后才跟着心理医生去诊所拿药。
这种事交给别人不放心。
毕竟是药这种特殊的东西,要是被调换了就不好了。
心理医生上了车,脑子里还在复盘这次的聊天。
爱情是具有排他性的。
就算是再大方的人,也不可能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在外面还有个家,如果压抑着让自己接受,能骗过自己,也骗不过大脑。
更别提荣宣这种,上层豪门中长大的独生子,位高权重二十几年,占有欲绝对强得过分。
他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荣总的“爱人”同样有钱,社会身份不好处理,荣总会直接将爱人藏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毕竟,荣总已经这么做过一次了。
那么是什么让荣宣将自己的占有欲一压再压?
他反复思考,想到了那个梦魇。
根据展开的聊天,能够确定这件事是荣宣的心理阴影。
毕竟推开门就看见爱人心脏停止浑身冰凉,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荣宣因此躲不开那天的九点一十分。
也因此,他选择让自己去接受“爱人”并不专一的事实。
那就说得通了,因为愧疚,因为离不开,又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接受,已经是他选择范围内最好的选项。
推测到这一步,心理医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件事很难处理。
光靠吃药根本无法解决。
“到了。”
思绪被拉回,医生推门下车,想了想还是问:“你知道荣总和他的爱人认识几年了吗?”
“五六年吧?在玉先生大二那年认识的,玉先生现在二十四岁。”
陈秘书又补充一句:“刚认识没几个月,他们好像就有了感情方面的往来。”
因为是心理医生的缘故,他认为这些没什么好隐瞒的。
心理医生:“……认识这么久。”
他想卸任了。
他的专业能力确实还不足以处理这种事。
……
最后一项体检结束,玉流光咬着草莓给简则发消息。
约的还卡时间就在今天上午。
他在预期内生病,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搁置。
简则:【还在上次那个医院吗?】
简则打字非常快,上一个消息刚蹦出来,下一条消息就来了:【我来看你,你想吃什么?顺便给你带吃的。】
y:【是。】
y:【没什么胃口。】
y:【你不是歌手么,应该很忙吧,外面还有那么多狗仔拍你,别麻烦了。】
简则:【最近不忙。】
简则一擦眼睛,发消息的同时人已经冲进了车里,【还是,你怕和我传绯闻?】
垂眸看着这几个略带心机的字眼,玉流光轻啧。
简则的心思很好猜。
当年好猜,现在也好猜。
就是想试探他,还有没有复合的可能。
y:【那你来吧。】
他没有正面回应,【忽然有点想吃我们初中那年吃的烧饼。】
简则:【那个你说很难吃的那个?】
简则:【有点不太好找……】
简则:【但我会找到的!】
彼时,门被推开。
医生拿着体检表进来了。
祝砚疏已经被玉流光支开出去买早餐,此时此刻,病房里只有他和医生两个人。
医生也是老熟人了。
对他的身体情况很了解。
只是和往常任何一次的乐观劝慰不一样,这次医生坐在他跟前,安静了许久,才用低缓的语气告诉他体检表上的各项数值代表什么。
他的心脏负荷严重。
各项器官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个冬天很冷,如果可以,建议不要出门。
最好一点冷风都不要受。
有些药需要停,换成新的特效药。
“还有床事,不可以做,容易发汗发冷,频繁发热。”
玉流光表情平静地听完,确定医生没有要继续说的了,才淡淡提出自己的要求,“一会儿祝砚疏,或者是别的男人问你我的情况,你就说一切正常。”
医生看他,患者的隐私问题可以接受,“好的。”
看着体检表,玉流光思索着给闵闻发了条消息。
【//定位,来。】
【提示:气运之子[闵闻]愤怒值-10,现数值 55。】
除了段汀,病房很快会像上次那样被围得水泄不通,愤怒值应该还能降点。
系统想到什么:【你要隐瞒身体情况吗?】
面容苍白的青年用手背抵着唇轻咳,哑声,“嗯,现在还不能说,等订婚之后。”
显然他有自己的计划。
系统沉默一会儿,检测了后台的愤怒值。
[闵闻]55
[祝砚疏]30
[简则]10
[段汀]82
[荣宣]20
其中[闵闻]的愤怒值也不算低。
但显然,玉流光认为闵闻并不难对付。事实也是,他针对闵闻的计策并不多,但闵闻却轻而易举给他降了不少。
那么他现在的计策,就全是针对段汀的了。
段汀如果知道他叫了所有人来医院,唯独遗漏了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愤怒。
被当狗耍,被三言两语迷得听之任之,被毫不在意的态度气得差点出了车祸。
——轰。
光怪陆离的画面散去,段汀猛一踩刹车。
他瞳孔凝聚,呼吸粗重,阴晴不定地看着前方被自己追尾的车辆,手指死死抓着方向盘,指间那只带着微微刺突的戒指因为重力压得几乎陷入肉中。
玉流光当真是在耍他。
耍了一次,又一次。
骗他今天会来,骗他会跟这些人断掉。
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子。
段汀狭长眉皱着,眼里的情绪阴沉可怖,这让前车被追尾的司机走来的脚步一顿。
妈呀,遇上路怒症了。
司机硬着头皮走来,“砰”的一声,段汀关上车门,下车处理这件事。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玉流光。
不就是骗子吗,不就是耍他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不再和玉流光接触,只要他不再像上次那样被玉流光勾着接吻,像条狗一样追他的唇亲也亲不到,只要他把录音放出去,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