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只要他不见他。
  一年,两年,五年。
  十年,十年总够了吧。
  他会放下的。
  至于荣宣这些人,如果听了录音没有反应,那就继续当备胎吧。
  当到死都无法转正。
  到时候他会笑着嘲笑,问他们后悔吗?
  处理完交通事件,段汀重新坐回车内。
  他打开手机,几乎是形成了肌肉记忆,去看自己和玉流光的聊天页面。
  又顺手打开对方的朋友圈。
  玉流光从不爱在社交平台分享自己的生活。
  他以恶意揣测,是怕自己勾三搭四的真面目被人顺着朋友圈侦破吧。
  当初在一起恋爱,他让玉流光在朋友圈发条官宣玉流光都不愿意。
  给的理由倒好,说什么谈了那么多任都没发过,为什么这次要发?幼稚死了。
  是啊,为什么要发?
  玉流光摆明着只是跟他谈着玩玩。
  根本没有认真。
  段汀越是想,心底的妒火越是旺盛。
  他的初恋怎么会以这种惨淡的结局收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段汀开着这辆车灯都被撞掉的豪车往总宅的方向走。
  小区那处房子他并不常住。
  当初要不是因为那处房子离祝家近,他根本不会搬出来。
  结果合租就住了个一周多。
  段汀一抹脸,砰地关上车门。
  他转头看见自己无意识将车开进小区,表情更差了。
  ——你在想什么?
  难道盼望着玉流光是睡晚了还没起床,下午就会来找你吗?
  明明玉流光现在不在祝家。
  指不定又去见谁了。
  段汀踏进电梯,从酒柜里翻出几瓶酒。
  喝得酩酊大醉,脑袋一阵阵刺痛,几乎幻视青年此刻就站在自己跟前。
  他半眯起猩红的眼,看着青年站在祝砚疏身侧,他们好像在接吻,那截湿润的舌刺激得他心脏一抽一抽。
  接吻?怎么能接吻呢,现在跟玉流光谈恋爱的是他啊。
  段汀将酒瓶砸过去,幻象破碎,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传来。
  他抓住头发,酒喝得太多额头青筋根根暴起,恍惚间有点想念玉流光的巴掌了。
  怎么就不能爱爱他呢。
  怎么就不能爱爱他呢。
  “……”
  ……
  荣宣最先赶到医院。
  病房内空无一人,他紧绷着神经扫视一圈,听到很浅的水流声,闯进洗手间。
  瘦削的青年正俯于盥洗池前。
  水龙头开着,流淌的是温热的水。
  青年那截长发垂在一侧,温热水珠从他面颊上滑落,柔软的唇瓣沾着湿润,颜色很淡。
  还在呛咳。
  声声都像泣血。
  荣宣漆黑的眼瞳微凝。
  迅速上前托住玉流光的手,去看他苍白的脸,“医生怎么说?烧到多少度?”
  “三十八度。”玉流光随口就给自己减了一度。
  “你最近进医院有点频繁了。”荣宣去摸他的脸,指腹贴着柔软的皮肤,确定已经降温,抽出台上的纸巾去擦他的脸,擦到眼尾,玉流光下意识闭眼,听见对方问,“体检表呢?”
  “没注意,不见了。”
  玉流光拽住荣宣的手,轻飘飘说:“别擦了,我让你来没打扰到你吧?那时候在做什么?”
  荣宣顿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几秒。
  “看医生。”
  “心理医生。”又补充。
  心理医生?
  青年玻璃珠似的眼瞳微动,缓慢哦了声,“我们都在看医生,也挺有缘的。”
  荣宣一直在观察他。
  空气中漂浮的药味有些过于明显了。
  但青年的态度很松弛。
  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以防万一,走出洗手间后他还是问了医生具体情况,而医生也在授意下,表情寻常地和荣宣说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可他为什么不安?
  荣宣定了一会儿,偏头去看沙发上眉眼孱弱的青年。
  一个尖锐的问题,忽然浮上心头。
  他看回医生,到底是没问。
  ……
  很快,简则和闵闻也到了。
  两人甚至坐的是同一个电梯。
  电梯门刚关上,空气几乎瞬间逼仄,闵闻皱着眉环胸,瞥红发青年一眼。
  这个唱歌难听到要死的歌手怎么来了?
  流光让的?
  闵闻俨然忘记,自己之前还分享过简则的歌给玉流光,而且还说什么歌词写的有点像他们俩。
  何止是像。
  这分明是人家和流光的回忆。
  闵闻抿紧唇瓣,有些烦躁地挪开眼,“叮——”电梯门开,他大步走出去。
  落后几步的简则神情如常,揣着怀里刚出炉的烧饼走进病房。
  他一直捂着,皱是皱了点,好歹没被寒风吹冷。
  流光应该还是吃不完,就像初中那一年,最后烧饼还是他解决的。
  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烧饼了。
  甜的。
  简则舔了舔唇瓣。
  这算间接接吻吧。
  他走入病房,眼睛一抬,就看到青年苍白的面容。
  长发已经被扎起了,偏扎在右肩处,黏着雪白的颈。
  昳丽眼眉病恹恹的,好像比任何一次都要病的严重。
  看到这幕,简则脑子里的旖旎风月顿时飕飕冷却。
  他大步上前,想去抓玉流光冷白的手,又没有立场。
  一时急在原地,想起两人还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一晚玉流光高烧进了医院,差点没缓过来,心里忽而涌上难以抑制的恐慌,“流光,你病得很重吗?”
  玉流光抬头,鼻尖轻嗅,闻到了烧饼的味道。
  他伸手接过,指尖残留着塑料袋上的温度,有烧饼本身的,还有简则怀中的体温。
  “不重。”
  嗅了嗅烧饼味道,“感觉味道和以前不一样。”
  简则说:“烧饼是那年的老大爷手工做的,那么难吃,实在难找出同款了。”
  “有体检表吗?我看看。”
  两个话题交叉着,竟也无法转移注意力。
  玉流光咬了一口烧饼,腮帮子微鼓。
  咬了两口,他果然不乐意吃了,偏头就吐掉,长睫翘起,眉头皱着。
  “体检表不见了。”
  简则:“怎么会不见了……”
  问完,见人不答,于是沉默一会儿,去拿他手里的烧饼。
  闵闻以为他要帮着扔进垃圾桶,还暗道真殷勤真心机。
  结果就见人说:“我帮你吃完。”
  “……!”
  闵闻听不下去,蓦然上前抢走烧饼,“你们什么关系就吃同一个饼?”
  手中措不及防一空,简则飞速看向闵闻,推测这应该是流光的某个前男友,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又抢回烧饼,“我买的,他不乐意吃当然是我解决。”
  说着就是一口。
  正好是玉流光咬过的,一个小月牙形的位置。
  要不是场面不合适,闵闻差点动手。
  这个死初恋真没素质!
  他暴躁地站在一侧,眼睛看来看去,很快找到活干。
  他给玉流光倒了杯温水。
  殷勤捧到人的跟前。
  谁都不如他!
  流光可是亲口说了要跟他复合的!
  吵闹过后。
  病房忽然间安静下来。
  青年倚着沙发,捧着手里的温水垂眼。
  荣宣靠在窗边,看着他片刻,又转开目光。
  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平静地想。
  能联系他,自然也能联系闵闻,还有这个所谓的初恋。
  不过段汀没来?
  他看向病房门口。
  彼时是中午十二点。
  祝砚疏推开门看到病房多了这么多人,脚步一顿,接着抿紧唇角。
  他将吃的放在玉流光跟前的桌面,环视一圈,“体检表呢?”
  简则:“流光说不见了。”
  玉流光半闭着眼。
  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祝砚疏名义上还是他哥,做什么都正常,包括将人抱起来,放在床上。
  现场有种诡异的寂静。
  祝砚疏去看荣宣,“你公司没事吗?”
  荣宣冷淡,“你不也一样。”
  简则接到经纪人电话,去洗手间打电话了,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只有闵闻这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富二代安详地盯着玉流光。
  【提示:气运之子[闵闻]愤怒值-10,现数值 45。】
  贴着下眼睑的长睫一动。
  他没睁眼。
  朦朦胧胧间,睡意当真涌了上来。
  ……
  再次醒来,天黑了,病房人依然是齐的,他不知道父母来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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