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群里开着群语音。
“什么情况啊!”闵闻打完架脸都是青的,慌得眼眶都红了,“那份通知日期不是今天啊,是十月的,十月那时候流光不是跟荣宣在一块吗?”
段汀没有说话,阴沉地开着车往郊区边缘走。
他伤的挺重。
本来脊背上就有藤条伤,行动不便,荣宣后来大概是发现了,专下死手。
他本来占点上风,被人抓着伤口打顿时就处于下风了。
血肯定从衣服上渗透出来了。
段汀放空眼睛,听着荣宣在群聊电话里二次叙述当时的情况。
这两遍是不同的心境。
第一次听时,他被愤怒和后怕占据了理智,只想打死荣宣。
第二次听,他恍然发现被自己刻意忽视的愧责。
这五天,流光真的有吃药吗?
他是不是也是假装吃,背地里偷偷吐掉?
玉流光为什么不怕死。
为什么要这样。
段汀浑浑噩噩,差点把刹车当油门踩,“吱呀——”车停在了庄园门口。
他解开安全带快速下车,几乎毫不停歇地往里赶。
几个医生还在忙活,原本齐整的客厅变得凌乱,堆满了器械,看见他,医生先小小惊讶了下段汀这副狼狈模样,随后才礼貌叫人。
段汀连回的心思都没有,脚步刹在沙发前。
他的手拢起,十指掐在掌心。
眼皮子跳动着,下意识去看靠在沙发上的青年。
荣宣等人跟着走来,看见青年阖着眼,脑袋微微偏着去靠沙发。
那张秾丽惊艳的脸庞,格外苍白孱弱,仿佛白纸一般风吹一下就会飘走。
他的手背有针的痕迹。
手腕处也是,还有红紫色的药水洇开在青色血管上。
一动不动。
荣宣倏尔紧抿了唇角,上去握住了玉流光冰冷的手,段汀顾不上占有欲,回头哑声对医生说:“李医生……”
“嗯?体检报告还没出来。”
李医生说:“您再等会儿,项目有点多。”
段汀:“他……”
愣了一下,李医生才意识到段汀想了什么。
……有点无语,人没死啊!
神经。
李医生克制翻白眼,“玉先生贫血,算是昏迷中,大家都安静点吧。”
“……”
段汀冷静地一擦眼睛。
“转荣氏医院。”荣宣道,“荣氏医院有全球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他的大部分体检数据还在荣氏医院的数据库里,对治疗有益,还有。”
顿了一下,荣宣漆黑的眼珠锁定在李医生身上。
不知怎的,医生感觉这个眼神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
“体检结果没出来,您能预估一下流光的情况吗?”
李医生摘下眼镜,开始擦镜片。
人紧张的时候,动作就是容易多,他斟酌道:“不好说,段总您有玉先生之前的体检报告吗?”
段汀:“……我没有。”
“我有。”荣宣打开手机相册,给他看照片,“这是三个月前的,上次的他说不见了……我觉得他在骗我。”
医生擦擦手,接过手机。
他戴上眼镜,开始逐帧扫描各项体检数值。
三个月前的,正是玉流光刚出院那会儿。
体检数据自然不好看。
李医生看得汗流浃背,这不是和他预估对上了吗……要怎么说,说玉先生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他不敢说。
现场这几个男人,随便哪个看起来都像是要原地抓着他求他救人的。
祝砚疏从开车过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
无声无息站了一会儿,他突然嘶哑着嗓音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李医生擦汗:“睡够了就醒了,现在没什么问题,刚刚抽了血化验,所以他会昏睡。”
他犹豫,“玉先生的情况很难说,劝各位往最坏了打算。”
祝砚疏上去把玉流光抱了起来。
他转身就走,谁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也没有要争吵的心了。
“体检报告出来了发份文件给我。”
走之前,段汀说。
李医生点头,看着这位段总狼狈的背影。
大冬天,外套都没穿,就一件单薄的内衬。
嚯,背上谁打的,全是血痕。
*
“简则你人呢?你又到哪去了??”
经纪人快崩溃了。
这都摊上什么艺人啊,发消息消息不回,打电话电话不接。
简则开着车,他的消息总比情敌慢。
和那些富家子弟灵通的消息圈不一样,他是自己雇了私家侦探,找到的流光的位置。
荣氏私立医院。
他冷静地咀嚼着这几个字,拿手机导航,无意接通了弹出来的电话。
“……医院。”简则道,“老陈,拜托你件事。”
陈大经纪人:“我今年三十二,你把我叫老了……算了,你去医院干嘛?哦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什么事?”
“帮我写份退圈声明。”简则轻声道,“我不混了,你的奖金和工资我会给你翻几倍的,你再找别的艺人带吧。”
“……”
老陈冷静道:“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说你晚上要排练,不是想听这个的,退圈?你真说的出来,有什么事你直接搁置工作不就行了?我最多说你几句恋爱脑,你要是退圈可就什么都没了。”
“到时候如果后悔了,你再来一份复出声明,有多少人会嘲你仰卧起坐?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退圈这个东西了,你没行程,他们就当你糊,退圈了性质就不一样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简则盯着路面,“嗯,我想唱的歌都唱了,江郎才尽了,没了美好初恋也写不出好东西了。”
“……”
“再混下去,等你的不是手里的艺人糊了。”简则继续道,“而是塌房了的失德艺人,是的,我要去当小三了,老陈。”
老陈:“……”
啊,这癫子的超绝松弛感。
他头痛道:“我不会给你写的,别发疯了,看完初恋回来排练。”
简则:“……等我真当上你就老实了。”
“……”
*
荣氏私立医院。
人还没醒。
几个大男人坐在病房隔间的待客客厅里,除了简则还算得体,其余几个都各有程度不一的伤口。
而段汀无疑是最狼狈的。
简则一来就皱起眉了,寻思这也是流光的前任?
真是一个比一个差。
他止住步子,转回病房去牵流光的手。
流光睡着,简则想了解一下他怎么了都不行,没了办法,他只好又靠近客厅,倚着门框问:“流光是又发热了吗?”
没人理他。
没礼貌的一群东西。
简则皱眉,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他转身要走,恰好段汀开口:“你们都爱他吗?”
段汀仿佛不觉得自己这问题幼稚一样,自语般开口:“那我们就一起吧。”
“……?”
失德艺人有点跟不上节奏,太超前了。
他回头,“什么一起?”
祝砚疏、荣宣、闵闻,都抬起了头看他。
“不包括你。”段汀阴郁扫了眼简则,这人是初恋,但相逢时间太晚,他没放在眼里。
不过……既然是初恋,意义是不是不一样?
简则刚要怒骂什么意思,就看段汀神神叨叨开口,“但是流光喜欢,算了,你也算一个,我们就 ……五个人。”
他喃喃自语,“五个人,流光应该够了吧,没见他还有勾搭别人。”
荣宣冷声:“你是不是疯了?”
“一起”这种话,可以当第三者第四者心照不宣,可以偷偷的,可不能放在明面上。
段汀漠然道:“你没疯吗?”
又看祝砚疏,反问:“你也没疯吗?”
再看闵闻,“你也是?”
简则以为下一个是自己。
都准备好说我没疯了。
我只是当小三而已,一个正常的小三,而不是神经的小三。
岂料段汀直接掠过他。
“反正我疯了。”他说,“流光喜欢,他喜欢玩暧昧,那就这样,有什么不可以的?”
确实被逼疯了。
最爱吃醋最爱发疯,看见流光和别人接吻都受不了的段汀,开始自言自语,“体检报告出来了,李医生说可能活不过初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一连问了三次怎么办,“荣宣,你害的,为什么去死的不是你。”
“……”
简则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青年。
当歌手需要经常戴耳机,简则耳边常伴有不时的耳鸣,情绪激动时也会有。
他耳边出现了熟悉的耳鸣。
“……谁死?”
流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