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是赤月寨!
***
许是婚期渐近,这两日聂珩不知怎的,心头颇为敏感,略有些不快。
二寨主说他:“就该查清楚再办这些事,你这样急作甚?”
聂珩道:“就是要急一些,省得他不见了。”
二寨主道:“整个岭远都是我们赤月寨的地盘,跑又能跑哪去?”
话是如此。
可事情不办下来,夜长梦多。
聂珩捏捏眉心,“许是明日就要成婚了,我心里头想得多,毕竟也是头一回。”
他想到什么,朝青年所居之处而去。
***
聂珩是带着大红婚服来的。
夜半,他不知如何想的,偏要青年穿上这婚服给他瞧瞧,玉流光有些困顿,狐狸眼盯着他看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蹙眉冷声:“要穿你自己穿。”
聂珩说:“当是提前试试,若不合身,婚期再延后几日,我叫她们再赶制一件。”
玉流光:“……”
玉流光扯过聂珩手中的婚服。
他垂眸看了眼,修长雪白的手指放下,开始解腰间的绳,半点没有要避着聂珩的意思,反倒是聂珩看到他的动作,像被什么烫到,陡然转身过去,出了门。
“换好了再叫我。”
“……”
事多。
没多久,门内传出青年冷淡的嗓音,
“可以了。”
聂珩推门时不知怎的,迟疑了几秒。
“吱呀——”
他推开门。
作者有话说:[亲亲][亲亲]
第174章
明日要成婚了,这几日寨中有得忙,处处布置,尤其聂珩所住四处,门前皆挂着红灯笼,贴着囍,任谁来看都知赤月寨这是有喜事。
虽然聂珩那日吩咐得匆忙,成婚也匆忙,可抵不过赤月寨人多,他有条不紊安排下去,叫寨中人各司其职,如今也算妥当,只等明日拜堂成亲。
彼时夜半。
屋中烛火摇曳,两门敞开,风拂得青年身后披散的乌发微晃,像一团剪不断还理还乱的思绪,直直坠入聂珩眼中。
聂珩一眼看去,心头跳动,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瞬间便站着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只知看着他。
青年换好了婚服。
这婚服非女子样式,也非男子样式,而是采取两种方式融合设计,袖口长而宽,腰身却收束,点缀着玉珠和繁复精巧的纹路。
艳红的颜色映衬着青年雪白的肤,在黑夜中亦是灼目得惊人,唯有一双眉目被风吹得过于漠然冷淡了,乌黑长发垂肩披散,他身形本就高瘦,骨架还比寻常男子要纤瘦些,即是站在那,便衬得贵不可言。
按理讲,若是富贵人家生出的药罐子少爷,即便是未被宠成无法无天的纨绔性子,也大多拿不出这身从容冷淡的贵气。
可眼前的青年却不一样。
看得出是受宠长大,却给人高高在上的掌权感,而非匿于羽翼下的雏儿,他的家人定然是有好好培育他,而不是看他病弱,便只知一应顺从惯之。
聂珩忽然有种预感,要同他这样的人成亲,必然不能一帆风顺,反而要几经波折,倾其所有,都未必能得偿所愿。
这种预感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简称没过脑,聂珩很快便回神,不知是吹多了风还是怎的,凝着他,嗓音竟过分喑哑,“待你成为赤月寨的压寨夫人,你便会知道,这一棋没走错。”
他会给他权利。
会给他数不尽的钱财、匍匐的奴隶。
要他在这赤月寨过得称心如意,绝不会比原来在家中的差。
聂珩这话说得分外真诚,他本就是真心的,“时候不早,换了这身衣服歇息吧,明日要起早准备。”
“到那时,我可否知道你的名字?”
聂珩深深凝着他。
婚服略单薄, 玉流光站在门边,受了点寒风,脸微微苍白。
他压着喉咙呛咳的痒,对聂珩的耐心一降再降,开口时温度近退,嗓音磁哑,“会。”
那时也是聂珩的死期。
聂珩不知他心中所想,当他是渐渐接受自己了,于是略松口气,便笑着道:“今夜我便不睡了,等着天亮,你进去吧,我在外头守着你,或者若你愿意,我也可以在你房……”
“大寨主!”
“不好了大寨主!出事了!”
寨民气喘吁吁跑过来,满脸惊惧,聂珩声音被打断,神情微微不快。
好好一出风花雪月的氛围这样荡然无存,最好真是有大事!
聂珩看向寨民,本要不耐一句“赤月寨要死了吗这么急”话未出口,他忽然看清寨民惊惧中夹杂方寸大乱的脸色,聂珩一顿,霎时意识到事情不一般,心头涌现一股不好的预感,“何事?”
寨民气喘吁吁,“山下、山下来了好些人、他们——”
聂珩忽然看玉流光一眼,打断道:“走,过去说。”
“去哪说?”
天地一静。
这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清晰低沉,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隐隐还能听得出加重的咬字,像是已达怒火边缘。
在深更半夜,凛冽刺骨的寒风中,从聂珩身后响起,一步一步,愈来愈近。
好似世界沉静了一瞬,将人的思绪拉得格外远,可现实不过瞬息间的距离。
等聂珩终于回神时,腿上倏忽传来钻心的痛意,他被人一脚踢得跪倒在地,低哼一声,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
一只脚突然踩住他的肩。
聂珩这一跪,恰恰是跪在了青年身前。
他的余光能看清屋中烛火,青年艳红的婚服衣摆,所以踩住他的人——
***
“赤”字令牌一出,县令再也说不出其他可能。
当天下午,县令被玉岐筠命人锁在偏房中,整个县令府都被楚王的兵包围,围得水泄不通。
玉岐筠点了些人出来,打算半夜造访赤月寨。
深更半夜,天黑雾中,人本能困乏,即便赤月寨发现又何妨?硬闯,杀进去在玉岐筠的计划内。
当天夜里,几人便出发了。
有人混入赤月寨的巡视队伍中,摸偷了寨中这几日的情况,包括青年是否安好,那人回来找玉岐筠时,按理来说要说清楚赤月寨中的不对,可玉岐筠看他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个一二。
还以为是九弟出事了,玉岐筠一瞬间杀人的心都有。
那人跪伏在地,惊声连连:“赤月寨近日似有喜事,好像、好像还同太子殿下有关……”
一路而上,玉岐筠杀了不少人。
他看清了沿路的囍字帖,可都不如彼时亲眼看到玉流光身穿艳红婚服给人的感觉来得冲击,若是他再晚来一日,怕是二人连堂都拜了,洞房也入了!
“咳、咳。”
一声压抑的咳嗽声,混在四起的寒风中。
玉岐筠取过鹤氅,瞥了眼被九弟踩着的聂珩,压着怒意上前。
他摸了摸玉流光冰凉的手,低声:“把这个穿上。”
跪在地上的聂珩在这时倏忽抬头。
他一眼同那双如水般冰凉的狐狸眼对上,下一瞬,青年脚下用力,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聂珩又闷声一声,心口火烧似的抬头,这才看清四周穿盔戴甲的侍卫们,目光所及之处的寨民早被控制按着跪在地上。
聂珩一瞬间心里什么也不想。
他只是问玉流光:“你到底是谁?”
何等的势力,何等的富商,才能在短短几日内找到赤月寨,甚至是直接杀上他们赤月寨。
赤月寨本身地势高昂,易守难攻,山下那些人是废物吗?!
玉流光要说话,却又咳嗽了声。
玉岐筠将他拉过来,鹤氅伸过他颈后,捋起柔顺的黑发,为他穿上。玉岐筠低着头在他衣襟处将两根绳结起,语气平静,却恰如风雨欲来,“玉流光之名,听过没?”
聂珩脑袋一翁,一瞬间浑身失力。
“当今圣上第九子,奉灵国太子玉流光,尊贵无双,却被你囚在这小小的赤月寨,甚至强迫储君同你成亲。”
“——你,该当何罪?”
聂珩喘了口气。
玉流光,陌生却又不陌生的名字。
陌生在他未曾同此人接触过。
不陌生在,奉灵国应该无人不知太子之名。
哪怕是孩童,也知太子是病弱之躯,当今国师和几位皇子年年都自发以太子之名施善,对民间而言,太子凝聚力极其之高。
甚至某些时候超越天子。
聂珩只觉这几日是梦。
他们在山下劫富,正正劫上当朝储君,还将其带了回来,要同他成亲。
聂珩想到方才自己还同他说什么“这一棋未走错”,整个人便烧得厉害,他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忽然被一只靴重重踩在地上。
是赶过来的夏侯嵘,他一脚踩住聂珩的头颅,“唰”一声拔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