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可她看起来太害羞了,所以陆一满换了个更委婉的词。
  女孩挺起了胸口,抬起头,走出了自信昂扬的姿态,只是那双偷偷瞥向陆一满的眼神还是看出了一点羞涩和不安。
  陆一满眯起眼对她笑了笑,脸上全然是对她的赞赏。
  女孩的胸口立马聚满了勇气,一直到下台,双颊还是泛着好看的红晕。
  陆设计师真的好温柔啊。
  这样的男人一定充满耐心又体贴吧。
  陆一满一直待到彩排全部结束,他向每个工作人员都表达了谢意,并且直到全部人员都离开,他也仍旧留在秀场。
  那些工作人员合作过不少人,却没有谁像陆一满这样好相处。
  并不是指他在工作上好说话,相反,他的要求很高,精确到了每一个细节。
  但他绝不会把责任都丢到工作人员身上,而是会和他们进行沟通,无法解决的问题则交由他来处理。
  他能力很强,人又斯文随和,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体面温柔到了极致的男人。
  所以在工作中也愿意为他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努力,偶尔看到他温和的笑意与赞赏的眼神,便也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
  待全部人员都离开之后,陆一满才一盏一盏地关了里面的灯。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自从天气变冷之后,黑夜来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现在不过刚好六点钟,昏暗的街道已经亮起了路灯。
  他含着棒棒糖打了辆车,笑着说:“麻烦去西街,谢谢。”
  车窗外路过眼花缭乱的霓虹灯,他的眼中也随之闪烁。
  现在的于怆在做什么呢。
  ……
  于怆面色阴沉地看向转向六点的时钟,他打开手机,却发现定位就在公寓。
  面前的餐桌上是刚刚准时准点送来的晚餐,就在六点钟整的时候。
  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
  五分钟,他再等五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着,他一脸平静地目视前方,搭在腿上的指尖却在发颤。
  五分钟过去,他侧头看向沉寂的门口,眼中的泥潭落进了深渊。
  打开手机,他冷冷的对那头说:“陆一满,找到他。”
  刷地站起来,他回头看着在沙发缝隙里的手机,俯身将它拿在了手里,随即他整理好袖口,扣好衬衫领口。
  要系领带的时候,他动作一顿,转身去取下了那条挂在阳台上的黑色领带,上好的丝绸质感带着冰冷的温度,他抬起下巴,一丝不苟地系在了脖子上。
  一条手臂搭着黑色的西装外套,他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客厅,大步走了出去。
  ……
  陆一满到酒吧的时候,彭多多已经喝的半醉了,正两只手撑着下巴,鼓着脸呆呆地看调酒师调酒。
  细细看过去,发现他眼睛水汪汪的,正悄无声息地哭。
  看到他过来,骆丁好像看到了救星,连忙将他拉过来,头疼地说:“你快看看,他这幅样子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陆一满将围巾搭在了手臂上,所以骆丁手一滑,只拉到了他的衣服。
  他没有注意到陆一满的这个动作,只看到彭多多那副默默流泪的样子,觉得牙都在疼。
  “太可怕了,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骆丁一言难尽地摇着头。
  要不是知道彭多多对男人没兴趣,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对陆一满爱而不得,从而心生悔恨,所以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深夜买醉了。
  “刚刚打你电话好像被挂了,你在开车吗。”骆丁又回过头问了他一句。
  陆一满眼眸微动,轻声说:“没有。”
  是没有开车,还是没有挂断电话。
  骆丁来不及细想,转头看向彭多多那副跟二愣子一样一边撑着下巴发呆一边哭的样子,就忍不住眉心一跳,咬牙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到这来喝酒。”
  喝醉了就开始哭,把骆丁烦得不行,要知道当时骆丁的裤子都脱了!
  关键彭多多这通电话还打错了,一边对着他叫陆一满的名字,一边乱七八糟的抱怨着听不清的话。
  骆丁只好一勒皮带,翻身下床冲着酒吧杀了过来。
  结果就看到彭多多现在这幅样子。
  听到他的声音,陆一满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侧头看着彭多多发呆的脸,温声说:“多多。”
  彭多多抖了一下,他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转过头,看到陆一满的那一刻,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径直向他扑了过去。
  他身后站着骆丁,退了一步没避开,被彭多多一个熊抱抱住了。
  “一满,你去哪儿了,让你每次去深山老林画画的时候给我报平安,你不听,结果从山坡摔下去了吧,摔就摔了,也不通知我,一个人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的院,都没有人去看你。”
  彭多多一边抱着他哭,一边嚎着“太可怜了”“陆一满太可怜了”。
  估计是把心里话也一起说出来了。
  骆丁眼里有一丝惊讶。
  陆一满摔下山坡的事他知道,他之前缠着彭多多想要陆一满的联系方式的时候,彭多多跟他说过一些与陆一满有关的事。
  可那几乎是半年前的事了。
  彭多多喝傻了?
  他看向彭多多那张被泪糊花的脸,只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彭多多这人虽说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但实际就和小孩子一样,傻白甜的不行,天天喊着自己喜欢御姐,最好是绝.美.少.妇。
  可他就是棵还没开化的小白菜,衣服脱了都只能让人焕发母爱的那种。
  此时看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任谁都看不出他其实比陆一满还大两个月。
  2
  陆一满低头看着他紧紧圈着自己的手臂,面上神色不改,手上却拎着彭多多的后脖颈将他提溜了出去。
  彭多多打了个嗝,眼泪汪汪地抬头看向他,眼中有一丝迷蒙,随即泪花子又溢了出来,嘴上不停地喃着“太可怜了”“陆一满太可怜了”。
  骆丁跟看热闹一样凑到他耳边说:“要我是你,我就动手揍他了。”
  人好好的,哪里可怜了,咒谁呢这是。
  陆一满没有说话,看彭多多哭的难过,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到了他的手上。
  彭多多一愣,不喊了,也不哭了,只呆呆地看着那张纸,然后攥进手里,默默地转了个身,又开始呆呆地看着前面的调酒师。
  “他爱上他了?”
  后面又传来骆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
  陆一满被他那张嘴逗笑了,轻声说:“他只是喝醉了。”
  不止喝醉了,酒品还不怎么样。
  上次喝醉被骆丁撺掇了几句就和高钦常干了一架。
  要不是被高钦常逮着机会叫来了陆一满,估计这场架还打不完。
  别说,彭多多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动手却一点也不含糊。
  那天回去之后,高钦常窝了好几天脸上的淤青也没消。
  他在彭多多的身边坐了下来,叫了一杯果酒,抿了一口之后,他碰了碰彭多多的杯子,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
  彭多多听到酒杯相碰的声音,浑身一震,抿着唇,也跟着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喝完了就早点回家吧,这次我来结账。”
  他一口将杯子里的果酒喝干净,重新起身站了起来。
  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让彭多多想起了之前几次在酒吧和陆一满喝酒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总是晚一步才到,也总是留他在这里结账。
  陆一满这句话好像在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他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人,其实心里比谁都冷。
  上次他叫彭多多回家,不要再陪他,这次也是叫他回家。
  彭多多认识“陆一满”已经五年了。
  他有很多朋友,可只有“陆一满”这个朋友最特别。
  因为“陆一满”只有他一个朋友。
  这份特殊性也一直放在他的心里。
  他看着陆一满要离开的背影,在喧闹的人群中,五彩斑斓的灯光里,他看起来也自成一个世界,孤独又清冷的难以靠近,仿佛只有他自己。
  恍惚中,过去的“陆一满”也和现在的陆一满重合了。
  其实以前的“陆一满”还不如现在的陆一满好相处。
  彭多多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陆一满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
  但即便如此,那次“陆一满”掉下山坡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的院也没有告诉他。
  “一满。”
  他忽地出声叫住了他。
  陆一满会难过吗。
  之前自己一个人在医院,没有人去看他的时候,他难过吗。
  如果他不和陆一满做朋友,他会孤单吗。
  上次陆一满发着烧从德国回来的时候,如果他没有强制性的让陆一满去医院,陆一满也是会自己一个人熬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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