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江清欢反问,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钝痛。
是刚刚被符咒划伤的,她下意识地用手触摸上了脸颊。温热的血液溅在了指尖,沁出的血珠很快顺着脸颊滑落到了唇边,最终滴落在了地上。
嘀嗒
嘀嗒
鲜血盛放,露出了含苞欲放的小小花蕾。
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这些掉落在地的血珠很快滚起了自己的细小身体,往卫晏池的方向骨碌碌滑了过去。
符咒越来越多,无论江清欢如何眼疾手快,像是切水果一样刷刷切片,可数不清的符咒像是爆发的水蚁狂潮,不断地席卷而来。
“江清欢!”她听到了卫晏池的呐喊,这次倒是直呼其名了。
她回头,哥哥好像被铁链束缚住了。因为江清欢清晰明了的听到了锁链晃荡的声音,但她没有在祂的身体里发现这些。
卫晏池被禁锢着,呻吟着,又在艰难的挣扎。
江清欢看到就连祂的眼底都弥漫开了一层薄薄的血色,像是雾气又像是经久不散的霾。
脸上的刺痛还在鲜明的提醒着江清欢,掉落在地板上的血液,瞬间被卫晏池卷走了。
祂那大开的哺育袋里,探出了如水果卷般的口器,血液顺着口器往上攀延,很快就将整口透明的哺育袋也染上了绯红。
脑海里传来了哥哥努力的安抚,只是祂的声音在江清欢听来是如此的气若游丝。
卫晏池在奋力的挣扎,因为吸食了她的血液,所以江清欢很高兴能看到哥哥终于恢复了些精神。
没有头颅的人偶站立起来了,符咒无风自动,又开始了新一波的进攻。
江清欢的视野里刹那间陷入了黑暗,她看到哥哥庞大的身躯抵在了自己面前。
然后,哺育袋张开了,嘴也张开了,身体的部分宛若破茧成蝶的某种昆虫,从最中央的位置撕裂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血腥味散去,整个客厅又弥漫起了那种属于家的香气。
江清欢听到了人偶倒下的声音,还有更多更多符咒被吞噬的滋啦滋啦的噪音。
她听到了卫晏池发出了心满意足的笑意,连带着裂开的整个背脊,都像是蝴蝶振翅般,扇动着激起了一阵清风。
“一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可能引发美国得克萨斯州的龙卷风。”江清欢对于这句话印象非常深刻,这是“蝴蝶效应”。
那么现在呢,哥哥扇动着自己的“翅膀”,她会看到由此引发而导致的后果吗?
江清欢抬头,她又被粘稠的黑夜所覆盖了。
而这次,她没有回到哥哥的体内。
嘈杂喧嚣的声音消失不见了。江清欢感觉自己晕头转向的,像是坐上了游乐园里最后一场的海盗船。
等到眩晕彻底消散,江清欢猜测自己应该是回到了家里的客厅。
客厅昏暗一片,没有开灯的地带,她看不到任何家具的存在。
面前只是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很突兀的,一面足足有她两人之高的镜子,矗立在自己面前。
镜子无法容纳下她的全部身体,这很奇怪。
这面光滑的没有多余装饰的镜子,只堪堪映照出了她的上半身,也得以让江清欢更为清晰的注意到,来自她脸上的伤口。
阵痛像是青春期的第一场潮湿的雨,她更加凑近了镜子,努力望见全部的面容。
伤口不大,可内里完全裂开来了。
两旁的划痕看起来非常没有规则,时而波澜壮阔时而尖锐,从裂开的缝隙里,江清欢没有看到血液的流淌。
兴许是刚刚被哥哥吮吸殆尽了,不过这也给了祂充沛的力量。
江清欢这样想着,眯起了眼眸,连带着扯动了这条狭窄的伤口。
疼痛在她的可承受范围之内,江清欢记得流淌而下的血液被哥哥全部卷走了,顺带着在这片寂静之地,她听到了来自脑海中迸发的哥哥的声音。
这不算是祂发出的声音,更多的是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咀嚼声里则包含了很多剧烈的撕扯,像是碎掉的布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呐喊。
江清欢看不到了。她叹了口气,以两指撑开的姿势,将这道伤口敞开到了最大。
弯弯的月牙儿分裂开来,她紧盯着从内里密密麻麻流淌而下的绵密眼球,默不作声。
脚下踩着的是一片漆黑,所以这些小小眼球滚落而下时,江清欢还未来得及仔细查看,就一骨碌的不见了踪影。
她笑笑,感觉自己的伤口也变成了和哥哥那样,只是眼球的大小没有祂那么饱满圆润。
眼球还在不断地从撕开的口子里冒出,有些许像是蜗牛粘连在了江清欢的脸上。
她顺势用手拭去,几颗如米粒般大小的眼球,就欣然滚落在了她的手指边缘。
如此望上去,的确很像是透明壳的小小蜗牛。只是蜗牛有触角,眼球并没有。
江清欢的手悬停在了眼球的上方,轻轻往下按去。如她所想的那样,眼球是捏不碎的,掌握起来非常柔软。
还未充斥血色的眼球是新生的皎洁的,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月白的纯净,看上去更像是一把把小小的面团。
江清欢又贴近了镜子,她看到自己的伤口内,仍然在蠕动。
她数不清落下来了多少颗眼球,只是本能的意识到,因为眼球的动作,她的痛感消散了不少。
边缘渗透出的血液早已干涸,干透的像是同色调的硬邦邦卡纸。江清欢抹去了最后一点多余的鲜血后,兀自舔了一口。
眼球是没有味道的,血液是甜腥味的。她站定在镜子面前,伤口正在逐渐愈合。
硕大的镜子崩塌了,她没有听到破碎的声音。
不规则棱角的镜面被粉碎成了大小不一的尸体,像是冬日里的雪花,飘飘扬扬撒落在了江清欢的周围。
她没有受伤,只是感觉到伤口内里还在不断涌动。
镜子的尸体也没入到了漆黑的地面,很快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最后一丁点尸体被地面清理干净后,江清欢看到对面浮现出了哥哥的身影。
祂大概是注意到了自己,回头朝着江清欢展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意。
客厅的血迹消失了,符咒也不见了踪影。至于那半截人偶以及快要脱落的墙面,都早已被卫晏池处理好。
江清欢凝望着面前出现的朦胧白雾,伸手剥开了最后一层遮掩住自己视线的薄纱。
她能触碰到哥哥了,脚下踩着的是柔软的地毯,她又回到了隔壁的客厅。
卫晏池甚至还穿着那身衣服,正拿着吸尘器处理着地毯上的残渣。
感觉到江清欢的凑近,祂歪了歪头,有些苦恼的和宝宝诉说起了一切:
“怎么办呢?家里今天好像不能居住了,要不宝宝就和我去另一栋房子里吧?”
即便因为过度使用了能力,身体耗损太大,但卫晏池还是将自己疲惫的那一面彻底隐去,努力展现出了平日里照顾宝宝时的温馨一幕。
江清欢张了张嘴,伸手抚摸上脸颊的那道口子。
好奇怪,伤痕不见了,她的脸颊又恢复了光滑如初。
“哥哥,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轻轻询问。
回应她的是卫晏池的仔细观察,在查看过一番后,祂摇了摇头:“怎么了宝宝,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你的脸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呀。”
得到确切答复的江清欢,只好停止下了探究。
放眼观察起四周,她还待在属于隔壁的房间,而整个房子的装修与家具,于她而言都非常陌生。
“所以我还待在哥哥的身体里,而你将隔壁的房子,改造成了这个样子,对吗?”江清欢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吸尘器放回了充电区,对接上的那一刻,江清欢听到了短暂的提示音。紧接着,卫晏池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可以这么认为哦。”
江清欢没有犹豫,在卫晏池不解的目光里,她猛地将门推开,来到了自己的家中。
好奇怪,因为是生活在哥哥的体内,所以就连房子也没有上锁吗?
她轻而易举地推开了轻飘飘的大门,转身来到了卫晏池的卧室内。
那不大的床铺果然被彻底掀开,以床脚朝天的古怪姿势,向江清欢暴露出了全部。
包裹在床脚上的那些符咒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徒留下灰黑色的痕迹,还在证明它们曾经来过。
符咒消散了,也就代表哥哥可以出去了。
江清欢望着灯火通明的家中,蓦地贴上了卫晏池的后背。
祂走路永远都是如此悄无声息的,她没有注意到那些弥漫在房间角落里的属于卫晏池的肢体。
“刚刚的那些东西,是不是来追杀我们的?”她好奇的询问,声音颤抖。
卫晏池顿了顿,很快给予了答复:
“是这样没错。但是现在都被解决掉了,宝宝可以放心。因为他们发现了我的弱点,所以今天才会有些力不从心。不然你还是会生活在这里,没有发现异样。没想到从我抵达这里以来,他们寻找的方式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这里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