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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池编辑,你有什么想法?”
  池锦吓得差点把手机掉地上,连忙将其死死按在大腿下,坐直身体,尽量语气平稳地回答:“陈主编,我认为a组有很多经验丰富、业务能力扎实的前辈编辑,他们对纸刊的运作流程和读者需求理解更深。组长由他们担任,应该更能发挥牵头作用。我个人资历尚浅,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哦?”一向与她不太对付的杜燕妮忽然发难,“那依你看,有没有比较合适的推荐人选呢?”
  池锦心里叫苦不迭。她调来a组满打满算才半年,和这些编辑的交情仅限于工作往来,私下并不熟络。她目光在几位候选人脸上快速扫过,硬着头皮道:“杜主编,我这个资历确实没立场推荐谁。刚才听大家的讨论也是各抒己见,实在要推举的话……”
  她心一横,目光瞟向旁边,得罪这些老油条不如得罪徒弟:“不然让段兴澈试试?年轻人有冲劲,多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段兴澈受宠若惊,一抹苦笑浮现,他没想到师父来真的。
  他更像被抓包的坏学生,条件反射般“蹭”一下站起来:“大家信任我的话,我试试也行。”
  “坐下!”杜燕妮呵斥一声,“论资质论实力,你也说得上话?”
  段兴澈悻悻落座,会议室气氛骤紧。
  方唐适时接过话头,打圆场道:“杜主编说得对,项目组长的人选,我们会综合考量几个维度:一是过往专栏的产出数量、质量及影响力;二是项目统筹协调能力和解决问题的执行力;三是在团队中的协作精神。在纸刊领域,经验积累确实是非常宝贵的财富。大家不用急于表态或推举,会后有意向的同事,可以单独找我们三位主编沟通,提交一份简要的意向说明和过往项目亮点总结即可。”
  她这番话给所有人留了台阶,可池锦心里叫苦,如果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干嘛非要选在假期前一天下午说啊!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讲完。
  “怎么了池编辑,你有事?”陈以声瞧她心不在焉,“有事可以出去。”
  池锦吓了一跳,连看他的眼睛都心虚,摇摇头。
  “有意向的,会后可以找我们沟通。”方唐又强调。
  但其实大家心里明镜似的,方唐管a组多,杜燕妮b组多,这事如果有人最后拍板,说不定还真不是主编陈以声,而是副主编方唐。
  煎熬中,会议终于接近尾声。三位主编又各自简短地总结了几句,总算宣布散会。
  池锦归心似箭,出了会议室直奔工位飞速收拾东西,三分钟之内便已经打完卡到达电梯间。
  “哟,池编辑过节回家呀。”有同事问。
  池锦点点头:“反正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回家陪陪妈妈。”
  “我记得池编辑是l市的吧?咱们编辑部有不少l市的呢,你们老乡平时不聚聚?”
  除了有个现在被调去其他部门的小编辑她们老乡见老乡过,其他人她还真不记得。不过依稀记得迎新会时确实有人提到这么一嘴。
  “哈哈,没有没有,”她敷衍地笑笑,“我这人比较宅,不上班就喜欢在家窝着,不爱出门。”
  她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拼车回家。
  所幸路上没堵车,拼车也顺利。深夜十一点二十分,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和那个小小的行李箱,终于站在了熟悉的家门口,抬手敲响了门。
  只是她好像把某件本该在离开景市前完成的事情,彻底抛在了脑后。
  第28章 .娘家哥哥
  温馨的母女生活没过两天,二号参加表哥婚礼的时候,池锦便被养育她二十多年的岳霜霜女士摆了一道。她千方百计推掉的相亲,竟被巧妙地安排在这种避无可避的场合。
  “这是你大伯给你介绍的,今天你表哥结婚,你们正好认识一下,蹭蹭喜气。”
  池母领着相亲对象过来的时候,池锦几乎是毫无退路可言。池锦只能维持着基本的社交礼仪,自我介绍道:“你好,池锦。”
  目光快速扫过对方:五官不丑,气质和蔼,略微有些秃顶。
  出乎意料的是,池母这次破天荒地没提“公务员”、“体制内”这类关键词。l市作为三线城市,孙庭经营的艺考培训网络几乎覆盖全市,虽然市场有限,但足以保证优渥生活。然而,深知母亲脾性的池锦明白,在岳女士心中,“总裁”的分量未必能及“科长”。她暗自揣测,究竟孙庭哪一点打动了母亲。
  “听阿姨说,你在钟心传媒工作?”孙庭笑着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同行间的熟稔,“说起来,我大学时还在钟心旗下的《江湖》杂志实习过呢。”
  《江湖》是钟心旗下面
  向美术摄影领域的专业刊物,如今已从半月刊缩水为季刊,境况可见一斑。池锦没有点破这些,但这段实习经历本身,足以证明眼前这位笑眯眯的男士在专业领域并非外行。
  “你也是二中的?哪一年的?”
  校友身份拉近了两人距离。只不过孙庭比她大两届,高三和其他年级都不在一栋教学楼,当年根本没有认识的机会。
  “那你四号也要参加小姜的婚礼吧?”
  她差点忘了,她后天结婚的高中同学小姜正是个美术生,当时好像还是美术社成员。
  哦,原来还有这层关系网。她心下明了。
  池锦觉得这人脉拓展也算自然,便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我扫你。”
  短暂寒暄后,两人各自归位。池母凑近女儿,压低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智慧:“相亲嘛,就当多认识个朋友,拓展下人脉,不亏。”
  池锦立刻处变不惊地视奸了一下他的朋友圈,确实很商人。清一色的画室宣传、艺考资讯、招生喜报。他本人显然已脱离一线教学,专注于幕后运营管理。
  池锦按灭屏幕,低声道:“他又不会去景市,我又不会回来。没可能。”
  “大城市水深,你当心被骗咯。这孩子父母早逝,知根知底,人也踏实。”
  听到父母亡故,池锦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岳霜霜是打的什么主意了。岳霜霜也许潜意识里觉得像池锦这种父亲早亡的在相亲市场是劣势,而孙庭相同的“劣势”更加“门当户对”。
  “我爸是英雄,他要是活着肯定支持我。”别人大喜的日子,池锦本来不想提这种伤心事,眼看池母脸色一变,池锦也连忙缓和下来,“这饭看着就不好吃,等晚上回去我给您做两道我新学的菜。”
  岳霜霜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点头答应了下来。
  池锦的爷爷奶奶在她初中时便已离世。父亲在她高三那年因见义勇为牺牲后,母女俩与池家亲戚的走动便日渐稀疏,只剩逢年过节的礼节性问候。参加池家人的婚礼,总不免勾起母女俩心底那份难以言说的别扭与伤感,难免想到池父。
  她雄心勃勃按着网上高赞教程依葫芦画瓢,结果端上桌的两道“硬菜”,一道色泽诡异,一道软烂不成形。岳霜霜看着女儿狼狈不堪的成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腰都弯了。
  “哎哟我的傻锦锦!你这架势倒是挺足的!”笑声里没有半分嘲讽,只有母亲看到孩子闯小祸时那种又心疼又好笑的柔软,“还是让妈来吧,别糟蹋了你买的这些个好食材。”
  说话间,她已经利落地起身,系上围裙。
  餐桌上母女俩吃得比婚宴那顿大餐要开心、自由得多。池锦拿了瓶啤酒,池母难得没说“少喝点酒”这种苦口婆心的话,只是默默地从冰箱里也拿了一瓶出来,动作带着点难得的“放纵”。
  灯光下,岳霜霜看着女儿年轻却带着些疲惫的侧脸,眼神复杂。她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那点刻意营造的轻松笑意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言说的忧虑。
  “锦锦,七月份你刚刚过了二十七岁的生日。一个人在外打拼,终归还是要成家。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谈几个积累经验,哪怕是试试错也行呢?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男的都像你爸爸那么好,不多考验一段时间根本暴露不了本性。隔着电话,妈妈老是催你回家,催你考公,催你找个青年才俊……你烦,妈都知道。你学历高,有自己的想法,城市工作人际你都要找自己喜欢的,舒服的,但越老越没那么称心,没那么如意。”
  后面的话,岳霜霜说不下去了。她别开脸,端起啤酒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失去丈夫带来的后怕,左右女儿高考志愿的愧疚,不知如何表达的忧虑,对自己的自责,都在酒里。
  池锦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也闷闷地灌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心头的酸涩却压不下。工作上的瓶颈她尚能重振旗鼓,可这感情之事……她确实感到迷茫和无措。
  “我记住了。但是妈,你女儿也才二十七岁而已,人生的三分之二以至四分之三还在后面。您啊,也对我有点信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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