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此外,曹良媛和金承徽还不忘时刻做出自己最美的姿态向太子暗送秋波。
  郑明芷则表现得像没有和太子发生过不快一般,偶尔用公筷给太子夹菜。
  太子也很给她颜面。
  没有当众拒绝。
  至于吃不吃,那就另当别论了。
  至于秦昭训和槛儿。
  前者性格冷傲,除了涉及到自己的话题,其他时候她基本不会开口说话。
  某些地方倒真和太子很像。
  槛儿则纯粹在恪尽职守地扮演好宋昭训这个角色,不多话也不少言。
  该跟着郑明芷她们笑时,她矜持掩唇浅笑,该她说话时她轻声细语地接话。
  其他时候她则都在正儿八经地用膳。
  每逢东宫办家宴,席上的膳食都是出自太子的专属灶,色香味自不必说。
  上辈子槛儿参加家宴,从来都不敢吃太多,怕被曹良媛她们觉得她上不得台面,用个膳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于是她悄悄跟她们学仪态。
  一口菜分几口吃,吃一口过上半刻钟再吃第二口,喝汤一次只喝小半勺。
  猪肥肉不吃,会胖。
  猪瘦肉不吃,可能塞牙。
  羊肉不吃,易上火。
  鸡肉不吃,皮肤会糙。
  海鲜不吃,嘴里易留腥味。
  等等之类的。
  等到一顿家宴结束,她们有没有吃饱槛儿不清楚,反正她没什么感觉。
  另外因为她们吃得少、慢,到了中途桌上除汤以外的菜基本都凉透了。
  夏天还好,冬天凉菜吃到嘴里。
  那滋味,别提了。
  而通常情况逢上这种宴席,膳房安排的膳食都是按人数定量定额的。
  不存在再换一份热的上来。
  说实话,槛儿真心佩服这些贵女们,尤其是要保持体态纤瘦的贵女。
  有她们这份毅力恒心。
  便是不当贵女,做别的一样能成功。
  当然,佩服归佩服。
  这辈子槛儿是决计不会再东施效颦了。
  尽管她的吃相足够优雅,但郑明芷随意瞥了一眼,还是在心里冷嗤了一声。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宴罢,众人漱完口净好手。
  太子不喜歌舞说书等娱乐活动,东宫亦没有负责这些的歌姬伶人,所以这顿家宴到这儿便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时,本该领着槛儿她们行礼告退的郑明芷却坐在位置上没动。
  “你们自行回去吧,我同太子有事要说。”
  夫妻俩有话说,天经地义。
  没有妾室置喙的道理,太子也不允许有谁当着他的面拈太子妃的酸。
  于是槛儿四人毕恭毕敬地告了退。
  等进了后院,金承徽才撅起嘴酸道:“能有什么事说啊,不都闹矛盾了吗?”
  紫苏闻言差点没厥过去。
  祖宗诶!
  话是能这么说的吗!
  别说今晚太子没表现出对太子妃的不满,便是人家两口子闹得撕破了脸。
  也轮不到你一个妾在这儿嘚吧嘚吧啊!
  秦昭训原本和金承徽一块儿走着,闻言默默跟这人拉开了距离。
  “不会说话就闭嘴!”
  曹良媛没好气道。
  金承徽也意识到自己的那话不妥。
  可她就是不爽!
  她本来还想借家宴的机会在太子跟前露脸,然后让太子看在她这么娇美可爱的份上解了她的禁足。
  结果到头来根本没和太子说上几句话,今晚过后她还要继续禁足抄宫规!
  一想到这,金承徽就一肚子的火!
  她无视紫苏的拉扯。
  猛地转身推了槛儿一把:“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被罚,你这个扫把星!”
  槛儿想着事儿呢。
  被她这一推,脚下猝不及防一个趔趄。
  幸好跳珠动作够快。
  才避免了槛儿当场摔个屁股墩儿。
  “金承徽,你适可而止!”
  曹良媛厉声呵斥。
  她倒是乐得看别人打起来,可她们刚从元淳宫出来,不远处都是值夜的宫人。
  若是她就这么任由金承徽闹下去,事情传到元淳宫,太子会怎么想她?
  “本来就是……”
  金承徽撇嘴,声音里带着哭腔。
  “如果不是她,我哪会被禁足三个月啊,这些天抄宫规抄得我手都起茧子了。”
  曹良媛:“你……”
  “要我提醒金姐姐被罚的原因吗?”槛儿站稳,眼底一丝冷意转瞬即逝。
  没等金承徽开口。
  她接着道:“姐姐如果忘了,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请殿下和太子妃评理,看究竟是我的错还是谁的错!”
  槛儿没有贸然一下子就变得多强势。
  可她的眼神很沉静,被路旁朦胧的亭灯一照,像蒙着一层清霜般的凉意。
  曹良媛和秦昭训站的位置不一样,没看清槛儿的眼神,只当她是忍无可忍才壮着胆子说出这番话的。
  但金承徽正对着槛儿。
  她一眼就看清了对方眼里的凉意,那种风轻云淡又带着几分压迫感的凉。
  这种眼神,她只在太子身上见过。
  金承徽的背脊一冷。
  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竟对一个奴才出身的贱婢生了俱意。
  金承徽恼羞成怒。
  当即扬起手要朝槛儿狠狠扇去,却是被跳珠轻轻松松扼住了手腕。
  “承徽主子,请自重!”
  金承徽瞪大眼,要冲跳珠发作。
  “够了!”
  曹良媛实在不想被这个蠢货连累。
  “金承徽你再这么闹下去,我现在就回元淳宫禀明了殿下,请殿下做主!”
  “请孤做什么主?”
  蓦地,低冷的男声自拐角的假山旁响起。
  包括槛儿在内的四人齐齐一怔,随即不约而同地转身循声望过去。
  便见身着一袭玉白底绣祥云卧龙纹长袍的男人,从不远处负手而来。
  他神情寡淡,眉眼清冷俊美,高大挺拔的身姿在夜色中更显气势慑人。
  “殿、殿下,太子妃……”
  金承徽看着太子和跟在他身后的郑明芷,花容失色,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36章 太子正在看她
  一刻钟前,元淳宫。
  确定曹良媛她们已经走远。
  海顺把屋里的宫人都打发了出去,只他和太子妃身边的霜月留在屋里伺候。
  片刻后,郑明芷打破沉默。
  “殿下,上回的事是妾身糊涂,妾身已经知错了,还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着话,她放在膝上的手攥得死紧。
  指甲几乎陷进掌心里。
  她好歹也是家里千娇百宠着长大的。
  打小没受过谁的气,没曾想一朝嫁进东宫,竟要这般对人低三下四。
  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服自己对这人服软,说出的这番话!
  而除了自尊折辱带给郑明芷的难受,还有眼前的男人本身也让她难受。
  自打知晓自己有那样的癖好,她的身子便总会轻易克制不住地升起那等不可名状,且难以启齿的感觉。
  尤其对外形好看的男人。
  正如此时,琉璃宫灯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面前的男人坐姿随性不失优雅。
  肩背挺直,猿臂蜂腰。
  英挺的眉骨下双目深邃精致,雕刻般的鼻梁下薄唇粉润形状优美,一口茶水抿上去,唇上沾了水光。
  随着他吞咽,那线条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
  从家宴开始不久到现在,郑明芷一直在克制。
  她对自己的癖好一直不以为意,不认为男人能三妻四妾,女子就必须守身如玉。
  可郑明芷很不喜太子。
  不喜他那么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好似当她是阴沟里的污秽物的态度,而她的身子却对他起了欲念!
  郑明芷不服,不甘!
  骆峋没看郑明芷,他的视线落在门口。
  “错哪了?”
  郑明芷低头拭泪。
  手帕上沾的辣椒水早干了,但并不妨碍她稍微熏一熏,眼泪就哗啦啦流。
  “错在不该明知殿下英明神武,行事周全,还当着您的面班门弄斧,指手画脚。
  错在不该明知宋昭训服侍了您,还小肚鸡肠瞧不上她的出身,对她言语羞辱。
  更不该明知自己有错,还出言顶撞,妄图拿父皇来压您,都是妾身的错,妾身……”
  说着,她像是说不下去了。
  直接掩面呜呜哭了起来。
  高门贵女出身,即便是哭也哭得高雅。
  抽泣声娇细克制,脊背挺得笔直,唯有微微低垂的头颅显示着她此刻的示弱。
  骆峋听着她的哭声,想笑。
  但忍住了。
  父皇为他和郑氏赐婚,是为压制东宫势力。
  他需要这桩婚事来削减父皇的猜忌,而郑氏与郑家人有自己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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