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所以他们各取所需。
所以在亲眼目睹了那场荒唐时,他没有感到愤怒,亦没有觉得郑氏那般便是对不起他,是对他的背叛。
没有情,便无所谓谁有愧于谁。
骆峋只觉得作呕。
但他没有废郑氏的打算。
没了郑氏,还会有李氏、王氏、孙氏。
父皇不想让他有一个有实权的岳家,那么不管赐婚的对象是谁结果都一样。
与其再来一个可能在东宫后院搅风弄雨的人,还不如让郑氏在这个位置继续待着。
同意郑氏寻人来替她承宠。
乃顺应局势的权宜之计。
东宫现下需要一个孩子,儿女不论,养在太子妃的名下最为妥当。
可郑氏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借打小昭训的脸,来打他的脸。
不该自以为他放任她在这个位置坐着,便到他跟前肆无忌惮地摆正妻的谱。
郑氏真知错了吗?
没有。
“知错便好。”
骆峋站起身,依旧没朝旁边看,“孤给你应有的体面,你亦不要得寸进尺。”
“妾身明白。”
郑明芷跟着站起来,破涕为笑道。
“妾身除了想同您认错,还有一事望殿下应允。”
“嗯?”
郑明芷擦干眼角:“明日端午宫宴,按惯例该妾身与曹良媛随您赴宴。
但咱们东宫的女眷原就不多,立春时节的宴上魏贵妃便借此对母后不敬。
妾身便想着明日把宋昭训带上,横竖不少人知晓您纳了新人,不如便带她出去露露脸,涨涨见识也好。”
“您以为呢?”
他不是要她做好太子妃的分内事吗,那她就能做得比他想的还要好!
只要她还在这个位置上,她就还有机会翻盘!她绝不会再给他废她的机会!
海顺立在一旁,暗暗摇头。
“可。”
骆峋略微颔首。
说完,人朝外走了。
郑明芷仿佛如释重负,迈开步子跟上去。
此时。
“这是怎么回事?”
郑明芷站到太子身旁。
看了眼惊慌失措的金承徽后,凌厉的视线在其他几人身上转了一圈。
“曹良媛,你来说。”
曹良媛暗恼。
早知道就该早些制止了,如今被撞了个正着,也不知太子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纵容金承徽欺辱那姓宋的!
曹良嘴皮子利索,三言两语把事说清了。
当然是照实说的。
这自然不是为了帮槛儿,而是不远处有值夜宫人,金承徽也不值得她偏袒。
“金承徽,你还真是不长记性!”
郑明芷没好气斥道,看金承徽的眼神颇有主母对妾室的恨铁不成钢。
骆峋侧了侧目。
见槛儿眼里虽似含着泪光,却站得端正,没有因他的出现便面露委屈之态。
“殿下恕罪,太子妃恕罪!”
金承徽人都傻了。
没想到曹良媛竟就这么把她给卖了!
随即“扑通”跪了下去。
“妾身没有不服罚的意思,妾身、妾身知错了,妾身只是一时冲动才……”
“上回禁足了多久?”
骆峋睨着金承徽。
淡漠的语气乍一听不知是在跟谁说话,不过郑明芷还是立马反应过来。
“三个月,抄宫规百遍。”
骆峋:“再加三个月。”
郑明芷自然应下,扭头声音冷得掉渣。
“金承徽欺压内宅女眷,藐视宫规,屡教不改,禁足半年,再请个人好好教教她规矩,来人,带她回香叶轩!”
两个嘉荣堂的随行宫女走了出来。
“金主子,请。”
金承徽简直要疯了!
本来禁足三个月,罚俸一年,抄宫规百遍就够她受的了,现在居然成了禁足半年,还要让人来教她规矩!
选秀的时候她就学过一回规矩,那些个半截身子都快进土的老女人教起规矩来根本不管你什么出身!
当时她的小腿都被打肿了!
再来一回,还要禁足半年。
那等她解禁的时候她还有个人样吗?!
金承徽“哇”一声就哭了。
甩开宫女要拉她起来的手,蹭蹭蹭膝行到太子跟前,想要抱太子的腿。
结果还没来得及伸手便被海顺挡了回去,“金主子,还是自重些吧。”
说罢,又对那两个宫女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金主子请回去?”
俩宫女不敢磨蹭,赶忙上前拉金承徽。
金承徽同她们拉拉扯扯。
嘴里哭天喊地的:“殿下饶了妾身这一回吧,妾身再也不敢了还不行吗?!
姓宋的你说句话啊!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恶毒啊?都怪你都怪你,扫把星!”
槛儿抿抿唇,垂着眼帘。
骆峋眉头一皱。
海顺一个手势,立马上来人堵了她的嘴。
没多会儿,金承徽被带走了。
园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曹良媛想说几句话,来向太子表示自己刚刚不是故意纵容金承徽欺负槛儿的。
只她刚准备开口。
便见太子抬手揉了揉眉心,嗓音很冷淡:“宋昭训留下,其余人自去。”
郑明芷眼底闪过讥诮。
秦昭训垂下眼,曹良媛嘴角的弧度僵了一瞬,旋即很快恢复如常。
“那妾身们就先告退了,殿下今晚喝了酒,宋妹妹一会儿替殿下按按头松快松快。”
说完,很是爽快地拉着秦昭训走了。
郑明芷模样温和地叮嘱了槛儿一番后也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槛儿抬起眼。
发现太子正看着她。
第37章 太子爷哄人:“你不胖,很好。”
凉风习习,一轮蛾眉月高悬于空,有浅浅虫鸣从路旁的花丛中传来。
槛儿对太子独留下她,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这样她就能想办法让太子去她院里,然后用她早想好的借口提醒太子,让他当心明天的射柳活动。
或者他今晚不去她那边。
那她一会儿就借故提醒他,如此也不用等到明早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做戏了。
这么想着。
槛儿轻轻咳了咳,款步行到太子跟前。
“殿下。”
骆峋此前不是没和槛儿站着说过话,但前面几回他的关注点都在别的事上。
此时看着小姑娘仰起的白净小脸,他才发现两人的身高竟差这么多。
他身高八尺有四,而她才将将及他胸口。
明明不是纤瘦堪怜的人儿,此时站在他面前却显得如此娇小玲珑,仿佛他两根手指就能将人拎起来。
嗯,思绪有些歪了。
骆峋抬手。
在槛儿簪着绢花发髻上摸了摸。
“可有吃饱?”
呃?
槛儿难得有些懵。
没想到太子开口竟会是这么贴近生活的话。
“饱,饱了。”
槛儿眨眨眼,不明就里地如实答道。
骆峋看着她懵懂迷茫的小表情,低笑了声,不过槛儿没看到他勾唇。
只听他鼻息重了一瞬,有气息落到她额角。
随即没等槛儿弄懂他在笑什么,就听男人用他那惯常清冷的声音说:
“也该饱了,比孤能食。”
槛儿:“???”
槛儿都惊呆了。
这还是上辈子这时候那个古板冷漠,从来不会跟人玩笑,高冷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太子爷吗?!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调侃的话会从太子口中说出来!
等等。
他什么意思?
嫌她吃得多?
还是他跟金承徽一样。
也觉得她吃得多长得胖?!
槛儿有点没好气。
当即瞋了太子一眼,瞋完意识到自己这行为越矩了,她不由又瘪了瘪嘴。
“还不是殿下设的宴太好吃了,妾身没吃过,嘴巴自己就馋得慌了。”
心里则道,明明就是你们吃得太少!
再说她这身肉也不是吃出来的。
她天生就吃不胖瘦不了,在嘉荣堂做杂役那么苦的时候也没见她瘦!
骆峋沿着小径缓缓往不远处的湖边行,随口问:“膳房做的膳味道不好?”
槛儿落后于他侧后方一步的位置跟着,诚实道:“好,但比不得殿下的膳。”
她们的吃食出自膳房的公灶。
所谓公灶。
便是专门负责东宫后院所有妾室的吃食,吃什么都是照着各自的份例来安排。
没什么特别之处。
有宠在身就不说。
其他时候要想吃份例之外的或是想换个口味,通常都需要额外打点。
太子和郑氏则有各自的独灶,且负责料理他们膳食的掌勺品阶也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