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确定槛儿坐稳,坤和宫的宫女才叫人抬轿。
  郑明芷原本打的就是要让槛儿再做一回奴才的主意,却不料她刚准备使人把槛儿叫来,坤和宫就来了人。
  说是裴皇后那边缺人手。
  他们先把人接走了。
  当着坤和宫宫人的面,郑明芷和和气气地应了,之后扭头砸了手边的胭脂。
  缺个狗屁的人手!
  老虔婆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平时装得一副慈善宽厚好婆母的模样,实则背地里不知编排了她多少。
  老妖婆!
  郑明芷在这边气上了,那厢槛儿一行人经内左门进了前往坤和宫的东庑廊道。
  郑明芷和槛儿她们这样的东宫侍妾,平时拜见裴皇后是不走坤和门的,而是走坤和宫东暖殿附近的永祥门。
  一刻钟后。
  槛儿下了肩舆,刚转身准备进门。
  就见一俊若修竹,着青色圆领蟒袍的少年正从永祥门内朝这边走来。
  却是皇长孙,即信王世子骆晔。
  第79章 太子老牛吃嫩草!
  槛儿的步子反射性停下,旋即微微退到一侧,垂首恭敬地行了一记福礼。
  所谓尊卑有别。
  别看槛儿顶的是太子昭训的头衔,实则出了东宫在这些皇子龙孙面前,她的身份和位份都是不够格的。
  也因此,即便是名义上比她小一辈的皇长孙,槛儿见了也得行大礼。
  “恭请世子金安。”
  骆晔一早进宫来伴驾,两刻钟前奉皇祖父的命来向皇祖母传两句要紧话。
  这会儿时辰还早。
  但毕竟是后宫,他便想着尽快回乾元殿。
  哪知还是碰上了女眷。
  骆晔下意识目不斜视,打算不作理会。
  然刚从那女眷面前经过。
  他突然想起什么,脚下一顿。
  余光瞥着那抹缥绿鹊衔花的裙摆,独属于少年人的声音清朗明净。
  “哪个宫的?”
  槛儿意外他停下来问。
  不过,身份差距在前。
  槛儿不想徒惹事端,便依规矩报了来路:“回世子,东宫太子昭训宋氏,奉太子之命前来伺候皇后娘娘。”
  实情自然不能说,在外人看来她确实是奉太子的命来伺候皇后娘娘的。
  骆晔没管槛儿来干什么。
  听她道是太子昭训,骆晔便确定此女是他六皇叔两个多月前纳的那位新妾。
  又听她声音柔媚灵秀,似幽静山谷中莺啼鸟啭,软玉娇香,勾得他耳根发麻。
  骆晔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一幕原本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的画面。
  宫道中被亭灯照亮的转角处,肩舆上的女子杏面桃腮,云髻峨峨……
  骆晔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扭头看过去,目光落在眼前人精致的发髻上,威仪却又不失礼数地道:“既是东宫的人,便无需多礼,起吧。”
  “多谢世子。”
  槛儿微垂着眼,中规中矩地谢恩站直身,只等着这位信王世子赶紧走。
  这里是后宫,她又是东宫女眷,就算她本身不会跟对方扯上任何关系。
  若让人看了去,免不得也会被有心人夸大其词。
  且上辈子她虽深居后院,却也大致知道信王没少在前朝给太子使绊子。
  后来太子登基。
  以结党营私惑乱民心为由褫夺信王封号,贬王为公,全家流放至辽东铁岭卫。
  信王世子自然在列。
  骆晔的视线不由自主移到眼前人娇艳的小脸上,移到她如画的眉眼上。
  只觉得她可真好看。
  柳娇花媚间夹杂着几分少女的青涩。
  有十六吗?
  骆晔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面上煞有其事道:“本世子奉陛下之命来给娘娘传话,无意冒犯,请宋昭训海涵。”
  槛儿半垂着眼帘:“世子客气了。”
  骆晔颔颔首,有意多说两句。
  但从前没主动和哪个闺秀如此说过话的皇长孙,翕了翕唇竟一时不知说什么。
  且这里是坤和宫。
  他若和她待的时间久了,旁人会如何想。
  短短两息,骆晔不再多言。
  风轻云淡般“嗯”了一声后径自离去。
  槛儿也没往他离开的方向看,转身就进了永祥门,回头的骆晔只来得及看见一片缥绿的裙摆一闪而过。
  行了一段路。
  骆晔问身旁的小太监:“你觉得二十出头老吗?”
  小太监:“……”
  二十出头就老了,那七老八十的算啥?
  “算了,你也是二十的人。”
  骆晔瞥眼二十的小太监,摇头叹道。
  小太监:“……”
  二十咋啦?
  二十惹你了??
  说得好像你不会长似的,再过两年多你也二十啦!
  骆晔当然知道自己再过两年半就及冠了,但想到刚刚的小昭训应该刚及笄不久。
  他六皇叔都及冠一年,二十一啦!
  差六岁。
  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真亏六皇叔下得去手。
  骆晔撇嘴腹诽。
  回到乾元殿,太子刚代元隆帝祭祖回来,骆晔暗戳戳瞅了自家六皇叔好几眼。
  骆峋:“……”
  “何事?”
  骆峋站着由海顺打理衣冠,问侄儿。
  骆晔蹭过来。
  发现六皇叔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肩也比他的宽。
  骆晔:“皇叔您现在多高?”
  骆峋不再看他。
  “世子爷,咱们殿下八尺有四呢。”海顺笑眯眯答道。
  骆晔瞪大眼。
  “皇叔您又背着我偷偷长个儿!”
  骆峋直接走了。
  骆晔羡慕地看着六皇叔高大伟岸的背影,旋即又使劲摇了摇头。
  他才十七就有七尺九了呢。
  等他及冠,定会比皇叔长得更高,更结实!
  而且他才不会老牛吃嫩草!
  .
  裴皇后还在梳妆,引路的宫女直接将槛儿领到了坤和宫的后寝殿。
  槛儿进门,碧荧碧烟领着宫人鱼贯而出,屋中只剩了她和裴皇后、冯嬷嬷。
  槛儿的身子如今对裴皇后这等高位贵人,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本能地畏惧了。
  她也把神态举止拿捏得恰到好处,上前恭恭敬敬行了礼唤了声“娘娘”。
  裴皇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穿了件珊瑚朱绣四季花卉的对襟罗衫,缥绿鹊衔花枝纹马面裙,云环髻上几根金累丝嵌宝钗簪。
  人瞧着比一个多月前清减了些,好在精神头不错,一张小脸水灵娇媚。
  裴皇后温和地点点头。
  “你有身孕的事,太子已同本宫说了,今日人多,少不得会有冲撞,你便跟着本宫,本宫不会叫你累着。”
  槛儿福身:“多谢娘娘抬爱。”
  裴皇后:“也不必过于拘谨,凡事以身子为重,本宫不是老虎,不会吃人。”
  冯嬷嬷就笑了。
  “您自然不是老虎,您是天上的凤凰,谁见了您不得为您的气势折服啊!”
  槛儿掩嘴跟着笑。
  裴皇后假瞋了她们一眼。
  随后也没多说别的,更没让槛儿伺候。
  只叫她到对面西稍间歇着,又交代冯嬷嬷叫人好生看顾伺候着。
  东宫的第一个子嗣。
  太子有安排,她们这边自然也不能疏忽。
  槛儿便在西稍间铺了象牙簟的炕上坐着,炕几上摆着红枣茶并几样解暑小食。
  隔着一道碧纱橱和珠帘。
  槛儿能看到对面宫人进进出出,卧房里不时传来裴皇后同人说话的声音,说的大致都是今日宴席相关的事。
  单听着就能知道裴皇后今日有多忙,槛儿也就没自作聪明地过去添乱。
  吃了几口红枣茶并糕点。
  银竹进来说太子妃和曹良媛来了。
  槛儿礼节性出去迎了迎。
  郑明芷早知坤和宫缺人手是假,裴皇后故意跟她作对是真,此时见槛儿妆容衣衫都井井有条,就更加确定了。
  老虔婆!
  郑明芷又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不过表面倒一副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
  当着裴皇后的面也只是象征性叮嘱了槛儿几句,叫她好生伺候什么的。
  裴皇后权当不知道太子妃在心里骂她。
  反正自己就算什么都不做,她的这个儿媳也是把她当恶婆婆想的。
  既如此,裴皇后都懒得做样子叫槛儿伺候一二,只说宫人不小心把她今儿要赏人的金银锞子给洒了弄混了。
  让槛儿去把这些锞子给分拣出来。
  于是槛儿就又回了西稍间待着,自有宫人端来一盆刚弄混的金银锞子。
  今日女眷这边的朝拜流程比端午节隆重繁杂多了,因为宗亲妇和外命妇不能直接向元隆帝朝贺献礼。
  裴皇后要代元隆帝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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