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望晴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被槛儿戳穿了真相的心虚彻底成了恼羞成怒。
  她想说她不是坏种。
  想说她们凭什么这么说她!
  她也苦啊。
  她也想活下去啊。
  只要牺牲一个陌生人就能让她不被欺辱,她就能活下去,她有什么错?
  为自己着想有什么错!
  她也想要姑姑护,可是她没有!
  宋槛儿一个有人护有人疼的人,有什么资格说靠自己过日子的她是坏种!
  望晴不甘不服。
  可惜这回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银竹拿刚擦完灰尘的抹布堵了嘴。
  但就在银竹拖着人刚走到碧纱橱的帘架门时,一道挺拔颀长的人影步了进来。
  银竹忙拽着望晴避让行礼。
  “殿下?”槛儿错愕地起身迎上去,“您怎生这时候得空过来了?”
  也是自打太子允了她不必在他跟前谦称之后,两人相处时便多了些亲昵。
  若不然换成以前,槛儿是断不会这么问的。
  骆峋答非所问地“嗯”了一声,随即见屋中分明烧了地龙,她却面色泛白。
  他的眸光不显地沉了沉。
  “唔唔!唔唔!”
  望晴以往见到太子从不敢抬头,此时却是憋红了脸挣扎着想奔到太子跟前。
  意欲何为,不言而喻。
  可惜,太子一个眼风也没给她。
  只握住槛儿的手将人往暖榻上带,话是对海顺说的:“去审,要实话。”
  海顺躬身应下。
  望晴惊恐地鼓着眼,被拖走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太子拢了拢槛儿耳畔的头发。
  “孤今日提前散衙……”
  第169章 太子得知真相,曜哥儿保护娘!
  瑛姑姑不久前打翻的那盅汤早让人收拾了,喜雨重新跑一趟膳房,寒酥和跳珠奉上茶点后悄然退出暖阁。
  屋中只留了瑛姑姑。
  海顺则照旧立在太子一侧的角落。
  短暂的沉默后,槛儿看向太子。
  “您、都听见了对吗?”
  骆峋:“嗯。”
  槛儿抿抿唇。
  没有马上接话。
  她敢将事情报给太子,自然不是莽撞之举。
  上辈子她都快坐到太后的位置了,跟了这人一辈子这件事也没被牵扯出来。
  足以说明要么瑛姑姑当时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要么就是这人知而不宣。
  槛儿更倾向于后者。
  不是不信瑛姑姑,而是两辈子她们在今日之前都不知道暗害她的是望晴。
  也就是说。
  熟知整件事的望晴。
  前世是没有被瑛姑姑除掉的,可事情却直至槛儿临终都没被扯出来。
  是望晴守口如瓶了吗?
  不见得。
  望晴入宫之初签的也是死契。
  换而言之,前世槛儿盛宠的每一段时期望晴都在宫里,宫人不可唤主子名讳,但不代表众人不知道主子名讳。
  就像上辈子瑛姑姑便是听说了槛儿的名字,才会想方设法来了她跟前。
  所以前世,望晴也必定知道槛儿受宠。
  而像望晴那般几句话就能被人动摇的,槛儿不信她能平衡,能禁得住诱惑。
  要知道上辈子槛儿可挡了不少人的路,见缝插针地想要对付太子的也不少。
  望晴这么大一个漏洞。
  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并利用呢?
  所以只能是太子或是成了庆昭帝的他,知道了这件事且被他压了下来。
  之前金承徽构陷她的那次。
  槛儿因着没想起这件事,才会不确定太子会不会如了金承徽和曹良媛的愿,介意她和谁有染的这种谣言。
  如今槛儿想起这件事了。
  她便确定了。
  太子不会介意,至少类似上回那般的谣言和她被人坑害的往事,他不会介意。
  这也是槛儿会同意瑛姑姑的主张,把望晴诬她清白一事报给太子的原因。
  望晴恐怕死也不会知道,槛儿仅在得知真相的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不过笃定归笃定,面上自是不能这般表现,因此槛儿抓着太子忐忑地看他。
  也没说话,就这么踌躇地看一眼、两眼。
  骆峋惯是不喜形于色,也叫人一时看不出他什么心思,和槛儿对视片刻。
  他看向瑛姑姑。
  “说吧。”
  约莫过了一刻钟。
  瑛姑姑陈述完了当年她所知晓的整件事的实情,也是没必要再瞒,更不想瞒。
  望晴谋害皇孙死不足惜。
  如果不是槛儿想弄清和此女之间可能存在什么渊源,根本不会留她至此。
  如今知道了望晴对槛儿做过那样的事,瑛姑姑只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了!
  说完了事,瑛姑姑恭敬郑重地拜下。
  “奴婢擅杀内侍,违逆宫规律法,甘愿领罚,但请殿下明鉴,宋良娣在广储司时素来兢兢业业,慎重其事。
  奴婢以性命担保,宋良娣此前不曾与人交恶,与他人往来从无非分之举。”
  “当时奴婢寻至孔喜德住处,对方刚从昏迷中醒来,正是良娣竭力抵抗之证。
  广储司首饰库宫人内库管事蒋明祥可作证,宋良娣清誉未玷,无辜受屈。”
  “奴婢罪无可赦,但求殿下明察秋毫为良娣主子做主,还良娣一个公道!”
  大抵是出于对这件事本能的厌恶和恐惧,槛儿的脑子才自发忘了这事。
  而上辈子郑氏在她身边安排了人,致使望晴没有被调到她跟前伺候。
  自然而然没有这桩事激起槛儿的记忆,也就不知瑛姑姑竟为她做了这么多。
  槛儿刚刚还在想瑛姑姑怎么处理的那下流奸滑的老太监,没想到竟是为她……
  槛儿一下子红了眼,不待太子开口,起身护到瑛姑姑身前朝太子跪下。
  “殿下明鉴,姑姑之罪责在于妾身。”
  “若非姑姑相救,妾身早遭奸奴胁迫投井明志了,恳请殿下、恳请殿下看在妾身近一年微末服侍的份上……”
  “起来。”
  话没说完,太子打断了她的话。
  接着眼前也多了一只大掌。
  槛儿抬头,泪眼婆娑的。
  “殿下……”
  骆峋看着悬在她睫羽上将落不落的两滴泪,头一回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月子期间哭个什么?起来。”
  他不提坐月子还好,一提槛儿的眼泪反而收不住,也是她生产完才半个多月。
  正处于常见的月子愁期间,时不时便会克制不住地低落恍惚,哭笑无常。
  加之刚想起那么一件令她作呕的旧事,当着太子的面,槛儿便克制不住地委屈了。
  大抵是知道他不会介意,加上这件事已经让他知道了,没办法瞒住了。
  且槛儿在外人眼里终归年纪不大,她总得对这件事表现出该有的态度。
  于是,槛儿不忍了。
  手往太子掌心一搭,人便哭了出来。
  “当时恭房好黑,我怕有鬼追我……我头也不敢回地冲了出去,外面月亮大,谁知我刚松口气就挨了一下。
  我都不知道谁打了我,醒来就到了陌生地儿,他要欺负我,我不从。
  他就对我又摔又打,我也打他,我抓起砚台使劲儿对他左右开弓,把他打得满脑袋血,打完我就跑了。”
  “我以为我杀人了。”
  “殿下,我以为我杀人了……我真的没被他欺负成,您信我,我没有……”
  两辈子。
  前世除了刚侍寝那晚槛儿怕太子走了,哭得收不住,以及前世曜哥儿死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过。
  其他时候在太子跟前,她连泪珠子具体掉几颗,什么时候掉都能精准控制。
  像这样哭得宛如一个真正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真是破了两辈子的天荒。
  也不是那种撕心裂肺地哭嚎,就是受尽委屈般哭诉,声音小但泪势汹涌。
  开了闸的水阀似的。
  看得瑛姑姑红了眼。
  海顺也背过身去拭了拭眼角。
  骆峋的脸绷得厉害。
  不是对槛儿的失仪。
  而是他想到了方才那刁奴的恶言,再结合瑛姑姑所述和她当前的哭诉。
  骆峋的脑海中便拼凑出了十二岁的她,面对老太监的胁迫拼死抵抗的画面。
  骆峋闭了闭眼,再睁开,冷眸里难得显现出几分肉眼可见的温和。
  “不哭,仔细伤了眼。”
  他接过海顺递的帕子给槛儿擦擦脸,沉声安抚道,又将人揽到怀里。
  刚要说什么。
  西厢那头传来小奶娃震天的哭嚎。
  那家伙。
  哭得可比他娘豪放多了。
  细嫩的嗓子要劈叉也似,槛儿他们在正房这边都听得耳朵发麻,心惊胆战。
  当爹的微微蹙眉。
  “他平日里便是这般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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