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这半个月他基本每晚过来,但槛儿坐月子他不便留宿,待得时间便不长。
且期间儿子并无闹腾。
当爹的就没听过他这么哭。
槛儿抽抽鼻子摇了摇头坐起身:“他平时乖,不怎么哭,顶多哼唧几下。”
据奶娘说那也是小家伙尿了或是想拉了,这么乖巧的孩子槛儿还是头一回见。
骆峋示意海顺过去看看。
没多会儿海顺回来,身后跟着奶娘。
还有要掀屋顶的小皇孙。
“殿下,良娣主子,小主子刚喝奶喝得正好,也不知怎么突然就闹开了,奴婢们仔细检查了没发现什么问题。”
奶娘急得满脸冷汗,也是怕的。
“抱来我看看。”
槛儿顾不得哭了,伸手道。
也是奇了。
小皇孙一到娘怀里便收了声,哭倒是还在哭,就是声音小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相较于刚生出来那会儿曜哥儿身上的粉红褪得差不多了,眼睛也消了肿。
是和太子一样的丹凤眼,只双眼皮比太子的略宽一点儿,瞳子又大又黑,能看到一排浅浅密密的睫毛。
这会儿被泪水黏着,好不可怜的模样。
屋里暖和,槛儿把襁褓给儿子脱了。
小家伙穿着贡缎制成的百衲衣,手脚动了起来,朝娘的脸直伸小手。
槛儿的心软成一团,低头让他够。
曜哥儿碰到娘的脸,可惜他人小,若不然真是恨不得将那叫望晴的宫女杖杀了!
他刚刚在睡觉。
谁知睡着睡着,突然梦到娘审问望晴。
之后那望晴猛地暴起对他娘骂出那些污言秽语,曜哥儿一下子就醒了。
他前脚醒,后脚便听到正房这边传来望晴对娘的谩骂,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曜哥儿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喝着奶留意正房的动静,知道他爹来了,下令严审望晴,曜哥儿松了口气。
结果这口气没松多久。
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他娘和瑛姑姑向他爹请罪,和他娘哭诉的画面。
曜哥儿的小脑袋里就大致拼出了一件事,知道娘以前被望晴差点害惨。
曜哥儿愤怒的同时也心疼娘。
他娘好苦啊。
比癞瓜还苦。
所以曜哥儿绷不住哭了起来,想借此到娘这儿来,转移娘的注意力。
也是担心他爹会为了这事对他娘心存芥蒂,所以曜哥儿过来提醒他爹。
娘可是刚为他生了娃的。
诞育皇孙有功,父王可不能过河拆桥。
槛儿可不知道儿子这么小就知道护着她了,看儿子摸她的脸直个劲儿盯着她看,模样乖巧似是忘了哭。
槛儿突然很庆幸。
幸好当初她奋力反抗了,也幸好有瑛姑姑,若不然两辈子哪有后面的日子。
想到这,槛儿重新巴巴儿地看向太子。
“殿下,姑姑她……”
曜哥儿也看向他爹。
好吧,只看到一团模糊的轮廓。
反正他也盯着爹的方向。
第170章 太子:“孤不介意。”望晴遭凌迟!
骆峋看着母子二人,大的泪眼盈盈,小的两眼泪包,活像受了苛待似的。
实际如今谁敢苛待他们呢。
一个刚晋封的东宫侧妃,一个东宫唯一的子嗣,除非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骆峋面不改色,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岿然不动的坚毅沉稳之态。
语气倒是缓和:“待审下来再说。”
罚肯定是要罚的。
所谓法不容情,即便当时瑛姑姑是为了保护槛儿,那孔喜德也确实该死。
但杀人就是杀人,是僭越了司法。
此举绝不可主张与提倡。
太子是本朝律法的最高维护者之一,若是连他都只顾人情不顾刑律,日后此事若被谁挖出来走漏了风声。
那就乱套了。
不单太子要背上一个徇私枉法的罪名,槛儿也会被扣上狐媚惑主的帽子。
诚然,骆峋不会让这件事走漏风声。
因为即便槛儿清白不曾受辱,险被阉人欺辱,也足以成为她终生的污点。
一旦被抓住把柄不仅会致使她和东宫被攻讦,太子也可能遭言官死谏。
是时恐会保不住人。
所以骆峋不会让任何人坐实这件事。
只不过以防万一,瑛姑姑还需得酌情惩处。
罚月钱也好,禁足也罢。
且她杀孔喜德的原因也绝不能说是为了槛儿,如此才能保证今后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不把槛儿牵扯进来。
所以说,一件事情要怎么处理,作为太子就是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
不是想如何便如何的。
太子没多解释什么,但槛儿猜到了。
她看着瑛姑姑,哽咽道:“好,等审了之后再说,只是又要辛苦姑姑了。”
瑛姑姑却是不觉得有什么。
她也多少明白太子的意思,跟死刑相比起来,其他惩处真算不得什么了。
事情暂说到这儿。
槛儿刚刚又是跪又是哭,儿子也嗓子劈叉地闹,骆峋命人请了太医来给娘俩看。
儿子没什么。
单纯嗓门儿大中气十足,只要别让他长时间这么哭,避免伤了嗓子即可。
槛儿则是生产失血导致的心神失养,肝脾失调,就是民间说的妇人月子愁。
莫院判其实早针对这个情况给槛儿开了食疗安神,和穴位按摩的方子。
只不过产后恢复都是要一定时间的,这期间情绪容易被影响乃常事。
太医便仍是叮嘱要保持静养,保持好睡眠、好心情什么的,总归是少受刺激。
跳珠听了,在心里好一通骂望晴。
刚开始听望晴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们确实惊得不行,但也仅此而已。
她们又不傻。
望晴明显就是看主子要按规矩处置她而心存怨恨,才往主子身上泼脏水的。
最重要的是良娣主子起初是殿下晋的昭训,如今又是陛下钦封的良娣。
其中皇后娘娘肯定也同意了的。
清白不清白的,总不能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家三口都对这事儿不知情吧?
反正跳珠她们震惊过后就把望晴那些话当耳旁风了,是相信良娣主儿。
也是为了她们自己。
晚膳槛儿和太子一起用的。
她最近没喝粥了,膳食以温补为主,像是清炖狮子头、竹荪炖鸡都是吃得的。
槛儿不馋嘴,太子就与她重新同桌了。
膳后不能出去消食。
槛儿在几个屋子里慢悠悠溜达转圈,骆峋则在东次间的炕上坐着看书。
槛儿走不了多久。
停下来隔着一个小几坐到太子对面,寒酥端来了一小碟儿剥好的煨橘子。
槛儿叉起一瓣喂到男人嘴边。
骆峋习惯性启唇,进嘴发现是煨过的橘子。
酸。
他面色无常地咽下去。
刚吃完,槛儿又喂了一瓣。
骆峋见她似乎挺喜欢这种吃法。
他顿了顿,再度张嘴,两人就这么你一瓣我一瓣地分食了一颗煨橘子。
戌时过半,骆峋准备回元淳宫。
槛儿要送他到次间,两人走到暖阁的帘架门前太子突然停步转过身来。
海顺看出自家爷和宋良娣有话要说,就领着瑛姑姑她们先出去了。
骆峋握住槛儿的手。
语调稀疏平常:“孤不介意。”
说罢,俯身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玉碎于盗手,罪在盗非在玉,孤不介意,你亦无需多想,好好养身子。”
“也不准再哭。”
槛儿看着他肃着一张清清冷冷的俊脸,眼眶不自觉酸了酸,圈住他的腰。
“不想您走了。”
骆峋搂住她,唇角扬了一下,随即又状若无事道:“待你搬回卧房。”
槛儿应“好”,又在他身上蹭了蹭脸,吸了一口他身上的香才松开手。
回了元淳宫,骆峋径直去了书房。
他还有公务要处理。
海顺出去了一趟回来。
“主子,审出来了。”
骆峋头也没抬,“说。”
海顺擦擦脸上的冷汗,尽量压低声音。
“说是孔喜德原打的她的主意,她为自保情急之下主动提出交易条件,孔喜德指名要的第一个人便是……”
后面的话海顺委实不敢说了,其实也用不着再说,明摆着怎么个事儿。
骆峋搁下笔,眸底一片沉郁冰冷。
良久。
“广储司那边如何?”他问。
海顺道:“帮手是孔喜德的两个干儿子,去年四月中旬那两人相继没了。
内务府记的是染了病,去了安乐堂不到一天就没了,人之前是蒋明祥管着的。”
蒋明祥早几年跟孔喜德一道管着首饰库宫人的份例和人事调动,说是一道管,其实是孔喜德一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