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也幸好姑姑找到了秦医吏这么一个人,且已经打探出了此人确实有些本事。
  骆峋暂不知主仆二人的打算。
  见槛儿为她那姑姑忧心忡忡,他宽慰道:“医官若不行,便找太医看。”
  槛儿露出笑来:“谢谢殿下。”
  骆峋拍拍她的手。
  睡前等槛儿在妆台前涂涂抹抹得差不多了,太子爷一个眼神屏退海顺他们。
  然后过来递给槛儿一个巴掌大的缎面盒。
  槛儿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个甜白釉榴花桃形的胭脂罐。
  槛儿欣喜地看向太子。
  骆峋却是没有多作解释,冷着张俊脸转身出了暖阁往拔步床那边走。
  槛儿看看那罐胭脂,笑着起身跟了过去。
  .
  四月二十六。
  因着满月宴上曜哥儿的名儿赐了,玉牒上了,该见的人也都见过了。
  加之淮安府那边刚遭了灾。
  所以曜哥儿的百日宴便没办了。
  只等到了傍晚,太子下值回来收拾妥帖后带着槛儿与曜哥儿去了坤和宫。
  和帝后一道用晚膳。
  这也是两辈子里,槛儿头一回这般近距离正式地跟元隆帝打照面。
  上辈子槛儿虽在成为良娣后,随郑明芷与曹良媛一道向元隆帝贺过寿。
  但那都离得远远的,槛儿当时又恪守本分,连趁空偷瞄一眼都不曾。
  每次家宴也是如此。
  再后来太子登基,元隆帝已经驾崩了。
  因而说起来两辈子槛儿第一次参加这种只有帝后一家三口的家宴,也是第一次不是在大殿里跪拜元隆帝。
  随太子先行了礼,宫人拿来软垫,槛儿低眉敛目上前再行跪拜礼。
  元隆帝也是头一回见儿子的这个妾。
  倒确实是个颜色好的。
  元隆帝在其垂着目抬头时认了认脸,随口让全仕财赏,又叫了起。
  便没再管槛儿,叫奶娘把曜哥儿抱给他。
  槛儿对元隆帝还是有些惧意的,不是她没出息,活了一把岁数还怕人。
  而是元隆帝前世对太子做的种种事,让她暗怨的同时也畏惧对方的帝王之威。
  加上她受封皇后之后,每年都要到祭拜这位公爹的牌位,牌位拜多了,难免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压力。
  起身后到裴皇后的下首处落座,槛儿借看儿子的当头暗暗打量了元隆帝一眼。
  好家伙。
  这一眼看得她的心突地一跳。
  太像了。
  晚年的庆昭帝简直和元隆帝像了七成!
  剩下的三成不像,是庆昭帝相较而言五官与面部轮廓更精致,更俊美,通身那股雍容华贵的气质更显。
  元隆帝则更粗犷,更偏向武将。
  但还是太像了。
  不愧是父子。
  槛儿唏嘘地抚抚心口,不经意侧目,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熟悉的精致凤眼。
  呃。
  太子啥时候看过来的?
  一家几口的膳,元隆帝惯是不喜分桌食。
  但以槛儿的位份又决计不能和帝后同桌,可骆峋也不想她站着伺候。
  于是折中了一下。
  他便还是打算叫人将槛儿的膳摆去偏殿,如此她倒也不必因着在父皇跟前而太过紧张,致使饭都吃不好。
  元隆帝看看儿子。
  暗嗤了声,又看看怀里嗷呜哇啦的孙子。
  嘴角抽了抽。
  旋即头也没抬地道:“宋良娣把小皇孙养得好,就在这一桌赐膳吧。”
  此言一出。
  屋中之人包括槛儿在内,心头俱是一震。
  要知道历来可没有皇子侧妃能与帝后同桌用膳的,正妃中也只有太子妃在这种私宴上能有这种特例。
  这会儿陛下竟是允了宋良娣同席!
  可要说违背祖制礼法又不尽然,毕竟陛下这般喜欢东宫大公子,宋良娣重视皇家血脉将大公子养得好。
  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了,御史来了也没得说!
  这么想着,宫人们暗暗瞳孔震颤地将宋良娣的膳摆放到裴皇后的下首方。
  裴皇后倒跟个没事人似的,拉着皇帝一起坐,又招呼儿子和宋良娣坐。
  槛儿与太子礼节性行了行礼,在紫檀八仙桌的东西两侧分别落座。
  元隆帝和裴皇后私下用膳没那么多讲究,该说话说话,该互相夹菜的夹菜。
  时不时问儿子两句。
  骆峋皆恭敬作答,半句多余的话也不曾有。
  裴皇后也没冷落槛儿。
  偶尔借孙子与槛儿聊上一两句。
  曜哥儿被安放在摇车里,看看皇祖母皇祖父的方向,再看看娘的方向。
  小家伙抱着小手,突然笑得好大声。
  就是那种咯咯咯的。
  小嘴儿咧着,眼睛笑成了眯缝,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奶娘吓了一跳,还犹豫着小主子这算不算惊驾,她要不要跪下请罪啥的。
  所幸她想多了。
  元隆帝兴味十足地搁下筷子,长臂一伸把摇车给拉到了他和太子那边。
  逗问胖孙在乐什么,胖孙当然不会答他,挥舞小手笑着要皇祖父抱。
  元隆帝还真没见过哪个孙儿孙女精成这样,挽挽袖子将曜哥儿抱起来。
  举到太子面前。
  骆峋正要从父皇手中接过儿子,就听老头子说:“看你爹的冰疙瘩脸。”
  骆峋:“……”
  幸好槛儿定力够强,硬是忍住了笑。
  裴皇后就没忍了,当场笑出了声。
  曜哥儿也没忍。
  踢着小脚扭动脖子咯咯笑地去看爹。
  他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元隆帝把孙子抱到膝上逗,他逗一句,曜哥儿就哦哦啊啊地回一句。
  可把元隆帝给乐坏了,非让裴皇后和小家伙说话,看孙子会不会也回她。
  曜哥儿也是很无奈了。
  总不好厚此薄彼,于是哄完一个又哄另一个。
  骆峋觉得儿子长大了可能是个话痨。
  槛儿看着眼前的一家子,有种做梦的感觉,仿佛前世太子因元隆帝的猜忌而遭的那些罪只是她的臆想。
  可槛儿知道不是。
  那些都是真正发生过的。
  她不清楚今生令元隆帝转性的契机是什么,但总归眼下的形势是好的。
  膳后元隆帝留在坤和宫,骆峋带着槛儿与儿子回东宫的路上也没坐轿辇。
  他抱着儿子,槛儿走在旁边戳小家伙胖脸蛋,“小人精,也不知随了谁。”
  骆峋就看她。
  槛儿眨眨眼,“殿下沉稳持重,肯定不是随了您,那就是随了妾身?”
  骆峋如今也算是知道了。
  早先她的本性该是一直被拘着,包括她的上辈子,庆昭帝也让她拘着了。
  而今没有那般苦楚,她似乎也想得开。
  本性就渐渐显露了出来。
  时不时这般作怪,儿子定是随了她。
  如此想着,骆峋直视前方。
  “嗯,随你。”
  槛儿:“……”
  曜哥儿在他爹结实的臂弯睡得昏天黑地。
  一行人出了内左门拐弯,后方远处的一道宫门后迅速闪过一抹内侍袍。
  第196章 元隆帝遗言,“朕走后,太子继位……”
  景祥宫,西配殿。
  打发了报消息的小太监。
  魏嫔阴恻恻地挤出一丝笑。
  她的儿子被幽禁在逼仄的院子里,成日里守着碗口大的一方天吃苦受罪。
  她的孙儿孙女们被圈在一个地方吃糠咽菜,寸步难行,姓裴的他们倒好。
  儿子宠一个奴才出身的女人就罢,陛下竟也那么宠那个贱婢生的贱种!
  一家子在一起用晚膳?
  魏嫔在坤和宫安插的人手早被筛没了,她无从得知他们今晚用膳具体什么情况。
  可她想都想得到。
  那贱种出生当天陛下就去了东宫,那贱种满月时陛下还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抱了他,还赐名曜?
  呸!
  姓裴的孙子也配!
  所以今晚他们的这顿膳一定用得很温馨和谐,很高兴、很其乐融融吧?
  从来都是这样。
  不管他多宠她,给她多少赏赐。
  不管她替他生了儿子女儿。
  又有了多少孙子。
  他从来都是把姓裴的放在第一位,从来都是把姓裴的生的放在第一位!
  他们才是一家子。
  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从来都是!
  如今他又那么宠那个女人的孙子,一个贱种庶子他都能宠上天!
  魏嫔不懂。
  姓裴的不就是出身比她好吗,不就是跟他上过战场,出生入死过几回吗?
  不就是没过两个孩子吗?
  这后宫里的女人出身好的,流过孩子的女人又不止姓裴的一个。
  单是她当贵妃时弄死的就不止一个,可怎么不见他那么对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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