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即便他是小孩,也得轻罚,以示惩戒,这么简单就放走,嬴政实在有些不满。
赵元溪笑道,“他偷的是我的东西,我爱咋处理就咋处理,难道你忘了你也偷过我苗,当时我可没把你送官府。”
嬴政想说这怎么能一样。
他可是秦王!
可在这人眼里,或许还真就一样。
嬴政眉头皱得更深,“至少我们是一家人。”
赵元溪颇为赞同地点头,“是啊!这就糟糕了,不仅你犯了盗窃罪,我还犯了包庇罪,咱们这要一起去蹲大牢吗?”
嬴政被她的胡搅蛮缠弄得一时失语。
他不高兴了!轻哼一声,不再看赵元溪,也不再接她的话。
这人根本没有对秦律的尊从,也没有对王权的敬重。
她就是胆大妄为,若非占着这太后的身份,即便她是大才,嬴政必定也是会半点不客气的。
赵元溪见他脸色难看,心情颇好地上前哄道,“别生气嘛!你看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担罪责了,那说明咱关系好啊!”
嬴政冷笑:“哼,你不也包庇了那小孩!怎么你和他也关系很好?”
“这怎么能一样,我对他是同情,若是我饿疯了,估计比他做的好不了多少,但你不一样,你不仅是我外甥,还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若没了你,我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赵元溪拍拍胸脯,十分仗义地继续道:“别说区区包庇罪,就是你哪天干了掉脑袋的事,我也定然会替你向大王求情。”
......
“呵——”嬴政嗤笑,但到底还是没有再追究这件事。
一旁听得胆战心惊的褚,擦了擦额间冒出的细汗,心中不免对赵夫人感激万分,若是这个小公子非要追究此事,怕不是他也得跟着一起进去。
清点好此处的玉米后,赵元溪便让人先将这一批给带回去。
“对了,我给你带了罐糖过来。”赵元溪派人将马车里放着的那罐糖给拿过来。
之前采集柘的时候,多亏了褚给他们带路,赵元溪便也给他留了一小罐。
“你家中孩子多,想来会喜欢这个。”
嬴政脸色发黑,那不是送给他的吗?这人竟然要将它送给那庶人!
他刚才的那点好心情瞬间消失不见,果然不该轻信这人的花言巧语,什么跟他关系最好,谁都能跟她的关系都最好!
他不过是比其他人对她来说更好用罢了!
可恶!
嬴政臭着脸,直勾勾盯着赵元溪手中的那罐糖,那冰冷的视线,吓得褚不敢伸手。
褚不明白,赵夫人送他东西,这年轻人怎么跟要吃了他一样。
直觉告诉他,他不能接!
他硬着头皮道,“多谢夫人,只是此物贵重,小人不能要。”
“能要,能要!只不过是一些柘浆浓缩后的红糖,不仅小孩能吃,对妇人也是不错的养品,你自己不要,但不能替荷拒绝。”赵元溪将糖罐往褚手里一塞。
褚接得心惊胆战,又怕罐子摔了,只得牢牢抱在怀里,低头连连道谢。
处理好这边的事后,赵元溪便要回去了。
马车刚驶出村口,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的杂草中钻出来。
章邯勒马,腰间长剑摩擦出声,他厉声呵斥,“大胆!”
小孩吓得瘫软在地,怀中的一条巴掌大的小鱼掉在地上,不断地扑腾,一双大眼睛满是惊恐。
赵元溪挑开车帘,见是刚才的小孩去而复返,便问,“怎么回事?”
小孩浑身是泥,连脸上也粘着泥点,瘦成麻杆一样的手将鱼抓起来,高高捧起。
“给我的?”赵元溪挑眉。
小孩点点头,许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
“没关系。”
赵元溪收下了那条小鱼,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低着头,小声道,“我没有名字,只有大父叫我丫头。”
竟是个女孩?
赵元溪这才认真看了看眼前的孩子,又黑又瘦,声音也分辨不出男女,也不怪他们没能分辨出来她的性别。
一番打听之下,赵元溪才知道原来丫头的父亲是秦兵,在替秦王征战时阵亡,而她阿母被他舅舅接回家中后,便强制要求改嫁,如今家中只剩下她和大父两人。
因为丫头是个女孩,并不能继承他阿父用军功换来的土地,于是乎爷孙两个只能靠租借别人的土地为生。
秦国赋税沉重,往年她大父身体好的时候,他们还能勉强赚些吃的,可如今他大父干不了活,自然就没了收成。
平日里丫头只能四处上山挖些野菜,去河里掏点鱼虾为生。
可她大父病了,已经要死了,她才想着让她大父吃口好点的。
“带吃的了吗?”赵元溪问章邯。
章邯上下摸索一番,啥也没找出来,只能摇头。
她又看向车里的嬴政,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嬴政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他没有说话,也没动。
这人莫不是真拿他当什么好人了,倘若凡是遇到一个饥饿的人,就要他施舍,那全天下的人岂不是都得跪在他跟前。
寡人就是不动,看她打算怎么办。
赵元溪心里嘀咕,他又在犯啥病,她笑眯眯地道,“启儿,你看这小姑娘可怜不?”
“与我何干?”
“虽与你无关,但和大王却有关系,他父亲是为了秦国死的,难道你不应该替大王做些什么吗?”
嬴政冷淡的视线这才移到那孩子身上。
秦国是军功爵制和名田制结合的制度,士兵通过军功获得爵位和土地,获得的土地可以继承,但前提是必须有儿子,若无男性继承人,土地自然会被没收。
嬴政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女子都是依附于夫家户籍,赋税都是由丈夫缴纳,个人不需要缴税,怎么能继承土地呢?
第65章 是神仙姐姐诶
话虽如此,那话却也有点道理。
她父到底也是为了秦国而去世,嬴政对于自己手中的将领向来偏爱,对于士兵也从不曾苛待。
“送过去。”赢政皱着的眉心放平,朝门口的侍从道。
赵元溪眉眼一弯,大外甥果然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嘛!
侍从战战兢兢,取出马车内存放的食物,一盒又一盒的茶点,看得赵元溪眼花缭乱。
好家伙,这人是属仓鼠的吧!车里放这么多吃的,能吃的完吗?
她甚至暗戳戳地想,若是这些东西放久变质了,那会不会吃坏肚子?不过想到他如此奢侈,坏了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吃!
这何尝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照进现实了呢?
赵元溪轻叹,将那些点心都塞到女孩怀中,替她擦去脸上的泥点,“这些东西应该够你们吃上几天了,不要不舍得吃,东西是会坏的!你回村以后,去找你们褚里正,让他给你安排个活计,多少也能得些吃的。”
褚既然能愿意替这女孩求情,想必也是会答应给这孩子口吃的。
丫头霎时间红了眼,跪在地上,眼泪不断落下,“神仙姐姐,谢谢您!”
赵元溪虎躯一震,将那孩子拉起来。
瞧瞧,这才是会说话的人!她还是第一次听人喊自己是神仙姐姐。
赵元溪心里美的冒泡,笑得合不拢嘴,“哎呀!说啥呢!我哪里是什么神仙啊!”
嬴政:.......
不忍直视!
“你喜欢被人喊神仙?”嬴政侧过头,看着还在时不时傻乐的女人,嘴角微微抽搐。
赵元溪托腮,懒散地靠在软垫上,摇摇头道,“年轻人,果然还是不懂女人啊!”
嬴政沉默,他干嘛要懂女人,只要他想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有,反倒是她们需要弄懂自己。
可他现在的确搞不懂眼前这个女人了,一直以为她不图名利,是想当个圣人,结果一句神仙姐姐就把她给哄得如此欢乐,恨不得把家底都给别人。
这比之前的太后还不可理喻!
“你有意见?”赵元溪微眯着眼,见他一脸愁闷,不满道。
嬴政抿着唇,反问道,“太后拿我的东西送人,我不能有意见”
这让赵元溪反而开始心虚,尬笑道:“可以,当然可以!放心,等回去我就送你我亲手做的点心,保管比你的还好吃。”
唉!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若不是她没坐自己的马车,怎么还需要求助这个便宜大外甥呢!
“不过这不能只怪我,千错万错那都是秦王的错!”赵元溪双手一摊。
嬴政两眼一瞪,这怎么又成他的错处了!
赵元溪啧了一声,解释道,“他父为秦国牺牲,秦国按道理应该得照拂他的子女才对,可现在他们过得如此凄惨,还不是秦王没做到位么!”
嬴政压抑着怒火,冷哼,“阵亡的士兵能有赋税减免,士兵若靠军功得了土地,那便能给他们子嗣继承,这难道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