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可是对于那些没有子嗣,却有老父老母需要赡养、幼女需要照顾的人,这些便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赵元溪反驳。
  之前的那个丫头就是最好的证明。
  “女子本就不需拥有土地。”
  从古至今,都是男耕女织,男子在外耕种,女子在家织布养蚕,哪里有女子需要种地的。
  “是不需呢?还是不许?女子需要吃饭,当然也需要土地,没有土地她们就只能依附于男人。”
  嬴政一脸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赵元溪忍不住敲了一下他脑袋,顾忌自己现在的力气,她还是很克制。
  只不过就算这样嬴政也疼得捂脑袋,恶狠狠地瞪着赵元溪。
  赵元溪又道:“万一男人死了,或者不给她们吃的,怎么办?难不成就不管她们了吗?男子身上的布是女子织的,怎么到吃的上面,她们就得靠男子的脸色?”
  嬴政心中有万千种反驳的话,可顾忌赵元溪那牛一样力气,又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算了,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赵元溪又瘫了回去。
  古代的那些女子,之所以不得不依附于男性生存,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她们被剥夺了土地。
  离开土地的人,便只能如浮萍一样,随波漂流。
  这不仅女子是这样,没了土地的男人也是这样,只不过千百年来女子一直都是如此罢了。
  赵元溪神色恹恹,不再多语,这反而让嬴政有些不自在。
  他拧着眉,思考着刚刚这人的话,可是无论是他自小学过的那些道理,还是他自己的想法,都不觉得她说得对。
  可她的态度,让他感觉不舒服!
  他想把那人摇起来继续说,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可这会赵元溪已经闭上了眼睛。
  ......
  回了澧阳宫,赵元溪伸了个懒腰,这一路上真舒服呀!果然是贵马车有贵马车的道理!
  嬴政按约定给了她一千亩的秦地,赵元溪笑得乐呵呵的,高高兴兴地给他塞了不少的吃食,“依依不舍”地同他告别。
  “那楚地一事,就请拜托了!”赵元溪扬眉浅笑。
  嬴政蹙眉,“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对我说吗?”
  “一路保重?”赵元溪试探开口,生怕惹他不高兴。
  “呵——”
  嬴政走了,头也不回。
  对于大外甥时不时抽风的行为,赵元溪已经习惯,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自然不会将这点事放在心上,哼着小曲就往兰庭那边走去。
  快要出内城的时候,嬴政突然叫住了车队。
  嬴政淡淡道:“去沧浪阁。”
  吕乐并不讶异,扶苏公子如今就在沧浪阁,他们已经有快三个月没见了,于情于理也该见上一见。
  车队驶至沧浪阁附近停下。
  过来给沧浪阁的那些学子送笔墨纸砚的高昇,恰好就撞上了嬴政的车队。
  一开始他不确定这个是大王的车驾,可看到吕乐公公,立马吓得跪在地上参拜。
  嬴政下了马车,瞥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小太监,便对吕乐道,“让他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第66章 去看儿子了
  高昇心下一惊,正欲辩解,吕乐就将他唤至身前,附耳低语了几句。
  高昇耳尖微动,心跳得极快,他就知道他没有赌错!
  见大王已经往沧浪阁里走去,他赶忙追上去,半躬着身子,谨小慎微地道,“大王,奴才刚从扶苏公子那边回来,可要奴才为您引路?”
  嬴政止步,淡淡道,“你是咸阳来的?”
  “奴才高昇,曾在正阳宫负责扫洗。”高昇连忙回答。
  嬴政自然是记不住一个扫地的小太监长什么样,可他却听过高昇的名字,这不就是太后让和昌平君联系的人么?
  嬴政盯着眼前的小太监,看他长得顺眼,且还算听话,便道,“前面带路。”
  高昇脸上闪过喜色,“诺!”
  高昇的确能言善辩,说的话都是嬴政爱听的,几句话之后,便让嬴政看他的目光带着些欣赏。
  “你倒是个机灵的,不如跟寡人回咸阳如何?”
  高昇心中大喜,泼天的富贵仿佛已经摆在他面前,一时间难掩激动,声音都微微发颤,“奴才愿听大王命令。”
  吕乐拧眉,可他没有资格劝阻秦王,只能压下此刻的不喜。
  “算了,寡人身边不缺人伺候,你还是继续跟着太后,莫要懈怠!”嬴政转念一想,太后如今正念叨着自己缺人,他若是还将她给赚钱的人给带走,那太后估计得上门来骂他了。
  仿若一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高昇小脸煞白,不敢置信,“大王!”
  嬴政撇过头,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懑,冷下脸来,“太后既然重用于你,你当尽心才是。”
  高昇被嬴政的叱责吓得身体一颤,后背发凉,他这才惊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连忙正色道,“诺!奴才定然会为太后分忧,向大王尽忠。”
  他还是太心急了,大王身边不缺他一个内侍,但太后身边却缺一个替他赚钱的人。
  若是因为自己,让大王和太后生了嫌隙,他不仅不能成为大王的心腹,还可能被大王厌弃,同时将永远失去留在太后身边的资格。
  高昇越想越后悔,不再图谋秦王身边的位置,而是打算先成为太后的心腹。
  听到大王再问起沧浪阁的情况时,他定了定神色,开始夸赞起太后和扶苏。
  “太后已经令人将雍城的竹简重新抄录成册,如今那些书全部都藏在沧浪阁中,供人研读。”
  “扶苏公子最为勤勉好学,已经将这里的书籍读了大半,连淳于博士都夸公子聪慧。”
  嬴政脸上看不出喜怒,扶苏如何他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勤勉好学只是作为一个人才基本的要求,并不算是能让他感到欣喜的事。
  淳于越这会正在给扶苏和子婴上课,提到君主对于臣子的态度,“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君王应当以仁德之心对待臣子,臣子也应以忠心侍奉君主。”
  两人点头,然后齐齐举手。
  “两位公子,有何其他看法?”淳于越笑着问。
  扶苏问:“可是先生,若是佞臣,君王该如何处置呢?”
  “对呀!这世上又不是都是好人,万一遇到坏人,那怎么办?”子婴附和。
  “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当以教化为主,佞臣之所以出现,盖应君王失德,更应反省自身。”
  路过的魏夫子冷哼道:“一派胡言,“释法术而任心治,尧不能正一国”,没有规矩法治,凭人的道德治国,哪怕是尧舜在世也不能治理好一个国家!”
  两个小家伙见两位先生又吵起来了,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看好戏的意味。
  淳于越眼角微微抽搐,“魏夫子,老夫看你是太后请来的人,这才不愿与你多加计较,你屡次三番打扰老夫的授课,到底意欲何为?”
  “太后也允许鄙人对于两位公子进行教导,我认为你说的不对,指出来而已,你急什么?”魏夫子轻哼。
  李廷尉可说了,他得好好听太后的话,太后既然有意让他也教导两位公子,那他自然不能懈怠。
  更何况淳于越这老匹夫,一天到晚张口就是仁义道德,扶苏公子可是秦王长子,若是尽学了儒家这些不切实际的道理,万一等扶苏公子继位,那他法家到时候该置于何地?
  既然淳于越押注在扶苏公子身上,他跟着投一波咋啦!好事不能都他占了去!
  听到太后允许他教导两位公子,淳于越气得咬牙切齿,“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干扰老夫的授课,你的课在明日。”
  “淳于先生这就不明白了,若是我明日再揪出你的不对,那便是我行小人之道,两位公子也会心生疑虑,不如现在说清楚,他们反而更能明白到底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那你是说我说错了?”淳于越不满道。
  “不然呢?”魏夫子两手一摊。
  “哼!那你说说我哪里错了?君王若是贤德,选贤任能,国家如何不能兴盛?”
  “可人性本恶,你如何能保证君王贤德,臣子尽忠,想当初三家分晋,是晋国国君不够贤德吗?不过是君王势弱,才滋长了臣子的野心,想来只有严格的法律,才能让臣子不敢枉动,社会才能安定。”
  两人争执不休。
  淳于越骂魏夫子不懂礼义廉耻,魏夫子骂他脑子不清醒,看不清实际情况。
  子婴托腮,晃着自己的小脑袋,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大兄,你说今天两位夫子会吵多久?”
  扶苏看了一眼焦灼的战况,偷笑道,“估计还得半个时辰。”
  子婴小脸苦兮兮地皱成一团,“若他们再吵下去,咱们都赶不上和大母一起用午膳了。”
  听到赶不上和大母一起吃饭,扶苏微抿着嘴,神色凝重地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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