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都说睹物思人时,情绪极难控制,夏琳琅担心顾筠触景生情,五指紧紧的捏着男人的大手,丝毫不敢放开。
顾筠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伸手将她往身边拉了拉,这才开口:
“彤彤,唤人。”
夏琳琅看着眼前的墓碑,没有丝毫的犹豫:
“阿娘。”
“叫的挺顺口的,莫不是昨晚背着我练过?”
闻言,夏琳琅掐了掐他的虎口:
“阿娘面前,你正经一些。”
他笑:“你都说了这是阿娘,又不是别人,不正经又何妨。”
夏琳琅皱眉,看着墓碑同‘向禾’告状:
“阿娘,你别看夫君这会巧言令色的样子,若不是亲人和挚友,他是不会这个样子的。”
他凑上去:“那你且说说,我平日里是什么样?”
古板,无趣,寡淡……,哦,那一张脸永远都像冰山一样,没什么神色和表情。
但她没这样说,撅着嘴将人推开,而后则蹲在墓碑前,扫了扫墓碑上的浮尘。
山风不小,将两人的衣角搅弄在了一起,夏琳琅没去理会身边的人,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还在同向禾聊天。
“夫君自小就在祖母身边养大,公爹公务繁忙,对他难免照顾不及,他虽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我看得出来,每每说起阿娘你的时候,夫君的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之前的那些年,他是独自走过来的,性子难免冷了些,也直了些,但请阿娘放心,我如今既嫁给了夫君,就是夏家的儿媳,只要夫君不赶我走,我便不会离开他。”
“我知阿娘你去的早,心里定然放心不下他,可我今日说的这些话也是发自肺腑,也请阿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夫君,一路都会陪着他。”
山风呼呼啦啦的在吹,卷的夏琳琅
的声音都忽高忽低,身边的顾筠却一字不落的听进耳里,也落进了心里。
他蹲在夏琳琅身侧,眼神没去看墓碑,就这样侧着头看着她,等她说完都过了一会才问:
“就这么想照顾我?”
这人真是扫兴,哪有听人说话听一半的,真是不想理他:
“不想。”
“可我听懂了。”
她拿眼睨他,像是在问他听懂了什么。
顾筠脸上出现了一个好大的笑意,拉着人的胳膊起身:
“听懂了你是在阿娘面前对我示爱。”
“顾大人真是不知羞,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勾着唇角,偏过头去偷笑,嘴硬的不承认。
“我亦如是。”
“嗯?”
风太大,她没大听清,努力抻着身子凑过去听,就被顾筠握住了脖颈,热热的气息即刻就喷在耳边:
“那也是我,对你的承诺。”
“彤彤,这辈子既嫁给了我,便别再想离开。”
什么劳什子两年之期,什么时辰一到就和离分开,通通都见鬼去吧,事到如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也不会放她离开。
“你是我顾筠的妻子,一辈子都只能是顾筠的妻子。”
第95章 耍赖
轰隆隆,轰隆隆。
说来奇怪,方才还大亮的天空,顷刻间就变了一个天色,雨滴稀稀拉拉的就开始往下落。
夏琳琅的脸上也落了两滴,她看了眼头顶,乌云密布的样子,还隐有闷雷的声音传来,没忍住笑出了声,对着耳畔的人讲:
“方才还好好的,这一眨眼就变天了,莫不是你在胡乱许诺,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顾筠:“我说的句句属实,字字恳切,我猜,应当是老天爷想要祝福我们,这才突然变了天,好让我们都记起当初在酒肆门外,你同我离开的那一日。”
夏琳琅微讶:“你还记得那日?”
顾筠点头,若有所思:“大概还记得,是有个美丽的姑娘,孤零零的蹲在酒肆外的墙角躲雨,眼睛还一直盯着水里的绿豆糕在看。”
那段记忆实在算不上什么美好,而她所有的好运大概就是在那一天里遇上了路过的他。
“那天是我来了京城以后,过的最伤心,最无助的一天,京城的家不像家,昌平的家又不算是我的家,我就好像进入了一盘死棋,怎么走都走不出一条生路来。”
顿了顿,她抬眼看了看他:“有时我甚至都不敢去想,要是那天没遇上你我该如何。”或者说,若是那天她没答应跟他离开,现在又会是何去何从。
她的声音渐小,零星的雨滴倒是有了渐大的趋势,顾筠没过多的思考,下一瞬就牵起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的往来时的路上去。
厚厚的云层里,闷雷声阵阵,催的人脚步都不敢停。
他走在前探路,小心的护着她,一步一个脚印的踩的实在,这事要换做旁人遇上,怕早就手忙脚乱,偏生他就是不疾不徐,永远都是那副沉稳的样子,让人一看就有了主心骨。
“不应该说是你来遇上我,而是我来遇见你,何况我们之间的缘分远远不止于此,只是一次偶然罢了,还不足以就此分开我们。”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轻笑,为他这自信过头的语气:
“你倒是一点也不自谦,就不怕真的一语成谶?”
前面有个青石铺就的台阶,下了雨就变的湿滑,顾筠先行下去,跟着就回身将她抱了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动作连贯,如同他说话的语气:
“事在人为,从尚书府回来的那日我就已经确定,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依然会去找你。”
“那不就成了死缠烂打?”
这场雨像是诱发了她身体里的小坏蛋,屡屡想做坏事,好借着这场倾盆的大雨好好放肆一回。
前面的顾筠脚步微顿,回头一眼就看到她眼里的狡黠,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水珠,有些不大同意的摇头:
“可我更愿意称之为‘徐徐图之’。”
她笑的没法,看见男人这个样子忽然就不想再走了,拽住他的衣角,上前一步走到他跟前,伸手点了点他的面前的衣襟,颇有些无理取闹似的说:
“我突然不想走了。”
“那可怎么办?”
他故意问,是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但就是不主动说。
夏琳琅心照不宣,没同他客气,直截了当的说:“我想你背我。”
像是特意就在等她的这句话,话落,顾筠面上没有丝毫的不悦,即便鬓角已经被打湿,也还是那副矜贵自持的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跟着转身,蹲下,在最后的一个回眸里淡淡说了句:
“原为夫人效劳。”
就像今天的这场大雨,仿若是真的想要提醒他们之前的回忆。
没了上次的行色匆匆,惴惴不安,两人就这样依偎紧贴的前行。
盛夏的雨来的集且密,狂肆的山风过后,就是密密匝匝的雨珠砸下来,山路难行,顾筠坚实的手臂将人稳稳的揽在身后。
雨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但夏琳琅这次全然没有当初的无助之感,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挺括背影,即使在这有些微凉的雨中,也只感到心里热热的熨帖不已。
说的没错,的确是徐徐图之,从前是他对她的徐徐图之,可现在,夏琳琅却觉得自己已经义无反顾的深陷了进去,徐徐图之的人反而成了她。
…
周主事新闺女的弥月宴就在十五过后。
从京郊看望向禾回来的路上,顾筠就同夏琳琅说起了这件事。
“是刑部的周主事吗?”
顾筠点头:“大理寺和刑部同属三司,既是同僚,又托人送了帖子给我,于情于理都是要去一趟的。”
昨日下了一场大雨,车里还有些闷热,她摇着团扇的手慢了下来,偏着头问他:
“你今日怎么突然同我说起了这个?”
他失笑了一瞬,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后脖颈上揉了揉:
“你难道没听出来?”
“嗯?”她纳罕的出声,是她应当要听出来什么?
“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她有些诧异的指了指自己:“我?”
顾筠点头,反问她:“不行?”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瞧她一副若有所思,陷入其中的样子,顾筠没忍住,曲起一根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很轻的一声‘叩’响,下一瞬就见人捂着额头憋着嘴轻斥:
“疼…”
“瞧你一副忧思深重的样子,很难回答?”
她揉着额头,看着他不说话。
“嗯?”顾筠再次出声。
夏琳琅躲着他的视线,努着嘴:
“我又没说不去。”
顾筠略微低头,同她视线齐平,追着她的目光,让它避无可避:
“既然要去,那是在犹犹豫豫什么。”
知道躲不过了,她把手放下,捏住他的一根手指:
“这不是之前去的那两次宴会,好巧不巧的都闹了笑话,我害怕这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