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子时已经是大半夜,她本就是限制体质,晚上往别人家钻,这不是赶着上送吗?
  况且,谁家好人子时邀别人去家里。
  云惜看段松的眼神不禁变得古怪起来。
  被直接拒绝的段松也不恼,尴尬地笑了笑:“好吧改天若公主有空了,可以直接来燕王府。”
  段松走后,烟花也结束了,其他人都回了乾坤宫继续赏歌舞,皇帝带着南诏王去了别处议事。
  没有其他人了。
  云惜见纪珣站着不动,有些疑惑,于是也停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沉默许久的纪珣终于有了再次开口的机会:“云……”
  云惜也竖起耳朵听:“嗯?”
  “殿下!”
  圆荷急匆匆地往这边过来:“殿下,皇上说有要事与您商议,请殿下移步御花园百鸟丛。”
  纪珣额角一跳:“……”
  云惜也绷不住了,虽然她也很想知道纪珣想和她说什么,但是眼下还是得先以父皇优先。
  “等回了公主府,你再和我说。”云惜道,“你先去乾坤殿等我。”
  纪珣眼中浮现几分烦躁,但也并未多说,面色冷淡地点头。
  御花园,百鸟丛。
  乾坤宫离御花园还算近,不过百鸟丛比较偏僻,平时来往的人也少,今日乾坤殿中设宴,许多宫女都被调走了,这里几乎没有人影。
  魏帝和南诏王的确是往御花园的方向走了,不过才不到一会儿,两人竟然已经到了百鸟丛,这让云惜有些惊讶。
  当云惜到达百鸟丛时,却只看见小径上站着一个孤单的背影。
  看清那人的脸,云惜愣了愣。还没等她抬脚绕过去,那人率先开了口:“堂姐,我送回去的手帕,你收到了吗?”
  他模样安静又乖戾,全然没有方才疯癫的模样,两只空洞洞的双眼静静望着她,好像要黏在她身上一般。
  “堂姐,为什么不说话?”云野露出了痴痴的笑,“在这里看到我,你很惊讶?”
  云惜退后几步,咽了咽喉咙:“……我父皇和你父王呢?”
  “他们都不在这里。”
  云野说。
  “是我想让堂姐来的。”
  云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转头就想跑,但她哪里是云野这个癫子的对手,他从背后按住她,禁锢她的双手。
  “你这个疯子,竟敢冒顶皇谕,你知道这是什么下场吗!”云惜骂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来长安的路上,父王说我会在长安娶到一个漂亮的世子妃。”
  “堂姐就是整个长安最漂亮的女人,我回去就和父王说,我要娶堂姐。”
  云野又露出那种呆傻的笑容,手脚控制不住地舞动,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神情变得兴奋起来。
  云惜着实被吓着了,她后悔自己去捡手帕遇见了他,眼下四处无人,她惊恐地挣扎,好不容易侥幸争脱。
  几乎是本能的,她急忙摸索旁边的东西,拾起一块石头,使足了劲往他头上砸。
  云野猝不及防被砸了两下,整个人晕了过去,直直瘫倒在云惜身上。
  云惜抬手摸到了血,惊恐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快步赶来的纪珣。
  两人在风声中对视,纪珣也怔了一瞬。
  “殿下?”
  第39章 杀人
  大脑一片空白。
  呆滞了许久,云惜再回过神时,身上昏迷的人已经被踢开,一双大手将她拉起。她双腿发软,几乎无意识地靠在了对方身上。
  纪珣及时环住她的腰,掌心遮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倒下去。
  “殿下?”
  他轻声呼唤。
  方才的一幕,他一眼便看出了究竟。
  起初云惜朝御花园这边走去,他依言回到了乾坤殿。在云惜位置上等了片刻后,看到回来的魏帝和南诏王,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但是他没有看到云惜。
  从那时起,纪珣意识到不对劲,匆匆赶到了御花园。
  眼花缭乱的花丛中,两具身体在其中上下抱着,乍一看好似情人缠绵,实则不然。云惜被吓懵了,手脚酸软,没有力气推开云野,云野在昏迷中也抓着她不松手。
  “别怕。”
  纪珣安抚着云惜的情绪。
  “臣在。”
  虽然是云野先图谋不轨,但她没有伤过人,第一次把人砸出这么多血,心里也是害怕的。
  纪珣掏出一方干净手帕,放开她,细细擦拭她手指间的脏污,眉眼认真又专注。
  云惜终于稍微冷静下来,大口喘着气,她不想哭,可是眼泪止不住地掉,紧紧抱住纪珣的腰身,直到对方用弯刀将自己与身后隔绝,她才终于说话:“他死了吗?”
  纪珣瞥了一眼,还有气。
  “没死。”
  不过脑袋重伤,出这么多血,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云惜声音颤抖:“这个疯子盯上我了……”
  他安抚着她,思索片刻,遮住她的双眼:“殿下,臣来解决。”
  云惜抓住他的衣袖:“你一个人怎么解决?”
  “他活不了了,先处理掉他。”纪珣说,“臣会处理好后事,殿下先回宴席。”
  杀人抛尸之事,虽说有些肮脏,但他也懂得不少技巧。毕竟从前在晋国皇宫,宫斗死人是常事,习惯了也就手法熟练了。
  云惜不放心,以为他要独自揽下罪名:“不行,不能让你一个人。我也可以帮忙。”
  漆黑眼瞳盯着她,半晌,说道:“殿下不害怕?”
  “跟你在一起,我不怕。”总而言之,这人是她弄伤的,不能把烂摊子留给他一个人解决。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最终纪珣妥协了:“殿下帮臣望风,不要让别人过来。”
  云惜点头,提起裙子朝外边走去。
  她还是胆小的,不敢看处理尸体的画面,站在不远处,听到背后传来男人闷哼声,像是窒息前发出的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云惜才敢回头看一眼,发现纪珣和云野的尸体都消失了,地上也干干净净,连一滴血也没有留下。
  纪珣为了她杀人了。
  这个事实不断敲打着云惜的心,让她感觉既愧疚又无力。她不禁想,如果纪珣因此背上命案,他该怎么办?
  他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侍卫,谋害王候之子,被查出来肯定要杀头的。
  云惜后悔了。
  她不该用石头砸云野。
  ……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死人了!”
  几声惊恐的呼唤,惊动了让整个乾坤殿的人。
  御花园的池塘前,众人围聚在这里,旁边几个太监正在塘中打捞。池塘里漂着一片衣裳,捞起来后,是一个脸色苍白的人,身体已经变得僵硬。
  众女眷们纷纷掩住脸,遮住骇人的一幕。
  魏帝皱起眉头:“这是谁,怎么在今儿个寻死?”
  徐公公带人上前翻找,从那人的怀里搜出一块脏污的手帕,拨开湿发。
  云厉看清那人的脸后,顿时脸色一沉:“皇兄,这是我儿云野。”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一瞬。魏帝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今日南诏王刚回长安,他和魏帝的关系本就不算好,方才私殿议事似乎起了争执,回来时两人的神情都不好看。
  如今人还没出皇宫,他唯一的儿子却死在御花园,难免叫人心生疑虑。
  徐公公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云世子入宫后便一直吵着要来御花园玩,之前和老奴说想来这里看锦鲤,兴许是不小心掉进去了。王爷节哀。”
  谁都知道,云厉的儿子天生痴傻,时不时就会毫无征兆地发一场疯,所以云厉才不让他进宴会。一个傻子在池塘边玩,不慎掉进去也是情有可原。
  仔细说来,这事还算是云厉的问题,亲
  生世子也不知道派个人守着,就这么白白放出去,玩丢了性命。
  可云厉却冷笑一声:“本王的儿子,本王自然最清楚。他虽痴傻,却也从不做罔顾性命之事,此番定然另有蹊跷。”
  他只是冷着脸,眼中没有流露出一丝伤痛,反而抓住了这个把柄,咄咄逼人地问:“皇兄,臣弟千辛万苦回到长安,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大礼?”
  魏帝抿唇,沉默片刻,道:“你的意思,朕故意害你的孩子?”
  云厉:“臣弟不敢。只是臣弟不信野儿会失足落水,如若皇兄眼里还在乎我这个弟弟,还请严查此事。”
  “哎,云世子的脑袋这是怎么了?好像被砸了一样。”
  “或许是这池塘下有石头罢,摔的时候磕到了。”
  “就算如此,难道云世子还能在这池塘里反复栽好几次吗?”
  云厉的脸色越发阴沉:“方才在宴席上,有谁离席了?”
  鸦雀无声。
  事实上,他们都清楚地记得,刚才不在的人只有云惜。如果是别人擅自离席,反倒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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