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程鑫终于反应了过来,走到楼序面前就要发作:“你跟踪我?你跟踪我是不是!”
楼序没有开口解释,因为他看见禾青走了过来,禾青一定是你会为他辩解的。
果然,禾青走到门边,拉了拉程鑫的胳膊:“好了,金子,进来说吧,别杵在外面了。”
程鑫依旧瞪了楼序好几眼,最后才进了门。
作为安抚,在楼序要进去的时候,禾青站在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笑了笑,然后关上了门。
卧室隔绝了大部分客厅的噪音,程鑫很自然的坐在了禾青的床上,楼序依旧站在禾青身边不为所动。
最后是禾青按着楼序的肩膀让他坐在了自己书桌前的凳子上,自己则是拉了一个板凳坐在楼序旁边。
程鑫是个直心眼,问不到答案决不罢休:“说,你到底是不是跟踪我?”
禾青歪头笑着看了一眼楼序,看到了楼序脸上浮现的一丝窘迫,然后替他解围:“没,他知道我家在哪。”
知道就怪了,知道楼序就不用像个傻子一样漫无目的的找了。
程鑫挑着眉看了看楼序,他有些怀疑,但这是禾青说的,他还是选择相信:“好吧。”
“青哥,你这几天去哪了啊,学校都请假了,我都见不到你人。”
禾青身体放松依靠在椅背里,随意的翘起二郎腿,膝盖却在不经意间蹭到楼序:“这几天家里有点事。”
“就那小傻逼过生日啊?”程鑫指了指门外,一脸嫌恶的说:“至于吗?这阵仗别人以为他小升博了呢。”
禾青苦笑:“家里人图个热闹。”
程鑫有两个人不喜欢,最喜欢的是那个小傻逼也就是禾晟,第二个不喜欢就是这个老戏骨——楼序。
觉得他装的很。
两人聊着,楼序就听着,原来程鑫也没有想象中的了解禾青,小崽子过生日怎么可能让禾青去请一周的假帮忙。
禾青这样说,程鑫就真的这样信了。
想着这些,楼序的心里变的明朗起来,程鑫算是禾青最好的朋友了,连他都不知道禾青的事,那他和自己也没什么不一样。
程鑫走后,外面又下起了雨,禾青拉开窗户看了看,雨势挺大的,水珠溅在窗台上迸进屋里,禾青摊开手:“怎么办?”
“没事,很近,我可以走回去。”
“我又不是没去过你家,你当我是傻子吗?”
禾青走到门后,打开衣柜翻找了起来,最后他拿出一把长柄黑伞:“最后一把伞,这个可一定要还我。”
九年前的伞被九年后的楼序握在手里,伞柄处都已经褪色了,甚至就连厂商都不在生产了,这世界上竟还有人像宝物一样珍藏着它。
雨水溅到楼序的皮鞋上,他合伞收伞然后开门。
他要去绿瀛,他要带禾青去绿瀛。
第14章 眼泪
楼序在那次之前从来没有去过绿瀛,因为禾青讨厌那个地方,所以他也不曾踏足。
直到上次禾青提出想要去绿瀛看看,两人才第一次计划去绿瀛,也成了最后一次去绿瀛。
自从禾青回来之后,家里面不怎么通风透气,现在又是雷雨季节,屋里闷闷湿黏的。
楼序脱掉皮鞋换上居家的拖鞋。
桌子上还放着家庭医生给他开的药,每晚要按时换药。
他和现在的禾青之间的关系如浮萍一般,他不知道现在的禾青想不想去绿瀛,但他肯定,现在的禾青不想和自己一起去绿瀛。
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他很清楚禾青的性格,所以在一开始他就知道禾青的亲近是装的,也知道没有记忆的禾青一定不愿意待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没办法,他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下禾青,即使禾青会因此记恨他。
昔日的家不再温馨,楼序每天都害怕回家,害怕禾青会比昨天更讨厌他。
视而不见总比真的不见好。
楼序一步一步走上二楼,然后轻轻推开卧房的门。
卧室的窗户大开着,卧室里弥漫着水汽,禾青光着脚坐在窗台上,听到开门声后抬头看向楼序。
只是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像在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楼序。
楼序不再看着禾青,转身走向柜子,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身份证:“我要离开海城几天。”
禾青转头看向窗外,花园里的无尽夏低垂着脑袋流泪,禾青晃着双腿只静静看花。
直到楼序拿起某样东西之后,禾青猛然转头看向他。
楼序拿起了那块木牌,木牌里锁着禾青的一部分灵魂,所以禾青和木牌通感。
“我想你陪我一起去。”楼序将木牌放在桌子上,走向禾青,站在他的面前,“去绿瀛。”
听见绿瀛这两个字的时候,禾青的神情明显变化了,他的眼睛里出现了某种恐惧。
楼序想,禾青大概是记得绿瀛的事或者是他自己的死因,不然他不会有这个反应。
那种情绪转瞬而逝,禾青看着楼序的眼睛开口:“不,我不去。”
楼序伸手拉住禾青的手臂:“你不是不想一直待在这里吗?我们出去走走不好吗?”
禾青没有挣开楼序的手,他知道自己挣不开的,就像他现在毫不掩饰的出现在楼序的面前,也是因为他知道楼序总能见到他。
所以他的逃避是徒劳的,徒劳的挣扎他宁愿不做,他们都是成年人,没必要玩小孩子之间反反复复的游戏,没意思,还很幼稚。
禾青低了低头,对上楼序的眸子,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楼序抬个头就能和禾青接吻的程度:“你知道的,我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楼序的手掌下移,握住禾青的手,低着头摩挲着他的手背:“嗯,我知道,但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放你走。”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总是这样,不带情绪的说出让对方生气的话,说不了两句话气氛就会低到极点,可就算是这样,楼序也能每天一成不变的找禾青说话。
即使刺耳的话比昨天多一句也是一个好消息。
楼序的拇指用力捏了捏禾青的掌心,就像在抚摸猫咪的肉垫一样。
他养了一只猫,那只猫本来很喜欢他,后来丢了一次,再回来后就变了性情,再也不愿意理他,时不时还要对他呲牙。
最后摸了摸禾青的掌心,楼序撒开了手,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木牌放进行李箱里:“明天早上十点四十二的高铁。”
你看,他就是这样强势的人,这让现在的禾青怎么喜欢他,他因为喜欢自己就要不顾一切的把自己困在他身边,不准禾青逃走。
这样还不够,还要弄个木牌困住禾青,连给禾青逃避的机会都不给,哪里都是他想去就去,“禾青”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死都不会。
晚上的时候,楼序大概收拾了行李,以往他们需要三个行李箱才够,但现在不用了,因为禾青什么都用不着。
晚上的时间,二人大部分是相对无言的,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今天的禾青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和下午一样坐在窗台上。
这模样其实是有一些吓人的,因为禾青的脸色很白,作为鬼的禾青,完全没有属于人类的生气,像是一具仿真娃娃。
而这个娃娃就这样坐在窗前,睁着一双无机质的眼睛。
如果他生前不是楼序的爱人的话,这真的很瘆人,也只有楼序会把一只鬼养在家里。
睡前,楼序往窗台看了眼禾青,但后者根本没有要睡的意思,楼序知道此时的自己只会惹他厌烦,索性轻手轻脚关了主卧的门去了客房。
下了一场雨后的海城有些冷,楼序睡前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但此刻还是觉得非常冷,彻骨的冷。
冷到他的全身仿佛冻僵了,像一具尸体一样被冻僵在雪山顶上,全身的血液都僵持住,每一个细胞都无法动弹。
原来梦中濒死的感觉也这么真实吗?
楼序几乎快要呼吸不了,他喘不过一口气,就快要死在这雪山之上。
但他的双手好像突然间解冻了,有了挣扎的余地。
他不知道这是在做梦,只是知道自己不能死,还有禾青在,自己死了禾青怎么办?万一木牌被别人捡到了怎么办?万一禾青恢复了记忆却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不能死,要活着。
可当他睁开眼时,却觉得死亡也不过如此,不如死在梦里,不要看见梦魇的样子,这样即使是死了他也能骗自己是雪山埋葬了自己。
而现在他看到的是,自己的爱人正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
而雪山什么全是假的,是禾青跪坐在他的身上。
楼序忽然就松手笑了起来,他笑的呛咳,笑的讽刺。
禾青因为楼序这异常的举动而松了手劲,只是这一瞬间就被楼序抓住了机会。
他反过来将禾青按倒在床上,将禾青的双手禁锢在自己的右手中,左手狠狠地掰过禾青的脸逼问他:“下手啊!为什么最后不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