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在男子面前受此折辱,更何况此人还是她暗自倾心的三皇子!难堪与熊熊怒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
  这一切,皆拜姜姝宁所赐!
  一旁的顾亦庭见状,温声安慰道:“姜二姑娘,三皇子今夜似是醉得不轻,他的话不过是酒后失言,你不必太过介怀。”
  姜瑶真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淌落下来,衬得她一张俏脸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惜。
  “顾公子有所不知,这抬我为嫡女的馊主意,全是我那姐姐姜姝宁出的。她心仪四皇子已久,可我父母却一心想将她许给三皇子为正妻。她不愿嫁,又不敢公然违逆,更怕得罪熙贵妃和三皇子,便拿我当了挡箭牌。不料三皇子竟以为是我贪慕他的正妻之位,如此误会,我真是百口莫辩!”
  顾亦庭眉头微皱,语气里带了几分义愤:“姜家大小姐平日里瞧着温婉可人,谁知心机竟如此深沉,连自家妹妹都要算计,实在令人寒心。”
  姜瑶真拭去眼角泪痕,抬起一双水雾朦胧的眸子,直直望向他:“顾公子,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愿帮我?”
  “姜二姑娘但说无妨。”顾亦庭温声道。
  她纤手一抬,指了指不远处那座冷清的宫殿:“烦请顾公子将四皇子引至那座无人居住的偏殿。我想当面告知他,姐姐对他的情意。如今三皇子对姐姐仍是痴心不改,若四皇子再不动心,只怕姐姐真要被许给三皇子,成就一对怨侣。我虽只是她妹妹,却也不忍见她一生遗憾。”
  “姜二姑娘心地纯善,你姐姐如此对你,你却还为她打算至此,实在难得。”
  姜瑶真低垂眼帘,掩去那抹稍纵即逝的冷嘲:“终究是姐妹一场,我又能如何?还请顾公子助我一臂之力,此事万不可让旁人知晓。”
  “姜二姑娘放心,此事你我知晓足矣,绝不会外传。我这就去请四皇子前往那偏殿!”顾亦庭郑重应下,转身欲走,却被姜瑶真轻声唤住。
  “顾公子且慢,”她眼中似有深意,“四皇子今日收的那盒杏仁饼是姐姐亲手为他做的,费了不少心思,还请顾公子提醒四皇子,务必让他尝上一尝。”
  “定不辜负姜二姑娘所托!”顾亦庭颔首离去。
  姜瑶真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唇边笑意渐深,眼底却涌起一抹阴鸷的冷光。
  只要再将姜姝宁引到那偏殿,她精心布下的这局棋,便要彻底落子成势了!
  第13章 算计
  顾亦庭步来到萧凌川所在的酒席前。
  他拱手一礼,朗声道:“在下顾亦庭,见过四皇子殿下。”
  萧凌川斜倚在座上,手执杯盏,俊美无俦的面容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
  他眼皮微抬,声线低沉:“顾公子有何贵干?”
  顾亦庭身为御史之子,虽非显赫高门,但在朝中也算有些薄面,寻常皇子与他交谈时多半会客气几分。
  可这位传闻中最为落魄的四皇子,却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叫他心头微凛,不由生出几分怯意。
  他暗自腹诽:姜家嫡女怎会钟情于这般冷漠之人?
  莫非只贪图他这张脸?
  想到此处,他对姜姝宁的印象又添了几分鄙夷。
  定了定神,顾亦庭道:“在下受人之托,想请殿下移步荷花池旁的偏殿一会。”
  萧凌川语气依旧淡漠:“何人相邀?”
  顾亦庭不愿直言姜瑶真的名字,怕坏了她的清誉。
  他目光一转,落在萧凌川身旁的食盒上,心中灵光一闪,笑道:“是送这盒杏仁饼给殿下的人。”
  此言一出,萧凌川眼中寒霜似有消融之势。
  他放下杯盏,缓缓起身:“荷花池边哪座偏殿?带路。”
  “是,殿下请随我来。”顾亦庭应声,又想起姜瑶真的叮嘱,低声道,“那位姑娘特意嘱咐殿下尝尝她的手艺,不知殿下可曾吃过那杏仁饼?”
  闻言,萧凌川唇边竟漾起一抹罕见的笑意:“还未尝过,现下便试试。”
  他伸手掀开食盒,里面却是一堆碎得不成形的杏仁干酪饼,模样堪称惨不忍睹。
  萧凌川脸色一僵,顾亦庭瞥见此景,也替他感到尴尬。
  这姜姝宁的手艺竟如此不堪?
  连给心上人做的点心都这般潦草,三皇子到底看中她什么?
  顾亦庭心中嘀咕,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萧凌川沉默片刻,终是拿起一块碎饼送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神色渐缓,阴霾尽散。
  吃完杏仁饼,萧凌川便起身跟顾亦庭一起离开酒席。
  不远处,秋月瞧见这一幕,急忙来到姜姝宁身旁。
  她故作慌张,俯身在姜姝宁耳边低语:“大小姐,二小姐刚刚被三皇子骂哭了!如今躲着不肯回来,奴婢不敢惊动老爷夫人,您快去瞧瞧吧!”
  姜姝宁一怔,蹙眉道:“怎会如此?”
  “奴婢也不知详情,只听三皇子斥二小姐不自量力,竟抬出嫡女身份想做他的正妻,还让她别痴心妄想!”
  姜姝宁心下一沉,暗道不妙。
  今夜她本想撮合姜瑶真和三皇子的,没想到计划未动,这边已生波澜。
  她顾不得细想,匆匆起身,随秋月离开酒席。
  秋月引着姜姝宁来到荷花池畔。
  姜姝宁脚步微滞,这里曾是她落水的地方,那日冰冷刺骨的记忆如影随形,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不安。
  “瑶真呢?她究竟在哪儿?”她皱眉问。
  秋月低垂着头,语气却故作茫然:“奴婢也不知晓,方才分明瞧见二小姐在这附近晃悠。”
  她说着,眼角余光一瞥,忽然指向不远处一座偏殿,“大小姐,您瞧,那里有人影晃动,二小姐定是在里头!”
  姜姝宁未起疑心,抬步便朝偏殿走去。
  她推开那扇殿门,刚迈进殿里身后骤然传来“砰”的一声,木门竟被人猛地关上。她心头一紧,转身推门,却发现门板纹丝不动,仿佛被什么锁死。
  就在这时,偏殿深处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低沉而压抑,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姜姝宁猛地转身,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那道逐渐逼近的身影——萧凌川。
  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尾湿红,步履虽稳,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急迫。
  “四皇子,您怎会在这?”
  萧凌川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嗓音低哑:“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我何时……”
  姜姝宁话未说完,便见他又朝她靠近一步。
  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那抹诡异的红晕愈发显眼,呼吸急促得近乎失控。
  她心念电转,猛然忆起前世新婚之夜,他饮下交杯酒后便是这副模样——他被下药了!
  “殿下,您方才可是吃了什么?”她强压住慌乱,试探着问道。
  萧凌川似也察觉自身异样,喉结滚动,眼底的炽热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我吃了你送来的杏仁饼。”
  杏仁饼?
  姜姝宁脑中轰然一震,骤然想起秋月方才故意将她引至此处,又迅速关门离去的举动。
  她瞬间明白过来——是姜瑶真算计她!
  “殿下,我们中了圈套!若臣女所料不差,片刻之后便会有人推开这扇门,到那时,你我便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污名!”
  萧凌川闻言,唇边笑意更深,带着几分玩味:“若果真如此,倒也未必是坏事。”
  言罢,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竟猛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俯身欲吻上她的唇。
  姜姝宁早有防备,眼疾手快,扬手便是一记清脆的耳光,“啪”的一声,在空寂的偏殿中回荡,格外刺耳。
  萧凌川猝不及防,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竟敢动手打我?”
  “殿下息怒!”姜姝宁强压住心中的慌乱,神情冷峻,一字一句道,“臣女此举是为殿下着想!若你我在此被人撞见,误以为苟且,殿下可曾想过后果?陛下最厌作风不检的皇子,殿下的处境本就艰难,若再添此污点,想翻身谈何容易?”
  萧凌川被这一掌打得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嘲弄一笑:“我不在乎。还能有什么比眼下更糟?”
  “殿下不在乎,我却不愿!”姜姝宁冷冷打断他。
  前世她以清誉为筹码逼他娶她,换来的是十年冷落。
  今生若以这般不堪、名节尽毁的方式与他牵连,下场只会更惨。
  她绝不重蹈覆辙,此生,她要风风光光嫁给值得托付之人!
  就在此刻,门外忽传来姜瑶真那故作柔弱的哭腔,细声细气却字字清晰:“姐姐方才在这儿走丢了,皇宫如此之大,她人生地不熟,还请各位好心帮着找找她吧!”
  声音渐近,夹杂着杂乱的脚步声,分明是带人来了。
  萧凌川低笑一声,带着几分戏谑:“姜姑娘,看来你我已是瓮中之鳖,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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