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韫珠过后也想清楚了,今儿个太后施恩还要捎上她,多半是裴淮的意思。
裴淮亲昵地蹭了蹭女子鼻尖,不曾否认。
“那日多亏你及时救下昭宁。朕应允过你,替朕办事,办得好便有赏。”
“妾身不敢居功,救公主是妾身的本分。”
沈韫珠识趣地回答,又不禁问道:
“皇上明明都赏过妾身了,怎地又给妾身晋位份了?”
“朕本就打算给你殿里添些摆设,那些物件也是早就备好的,并非什么赏赐。”
裴淮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沈韫珠,语气意味深长。
“更何况,珠珠不是最想要四妃之位吗?你同朕提过的,朕都记着呢。”
沈韫珠怔了一瞬,磕磕绊绊地道:“妾身倒也没那么心急。”
“朕前不久刚给你晋过美人。此番嫔位由母后替你升,于你名声更好些。”
裴淮不置可否,垂眼轻吻了下女子额间。
今儿个沈韫珠用胭脂勾了花钿,额心正是朵明艳盛放的五瓣梅花。
吻过后,裴淮退开了些,从袖中取出一支簪子,瞧上去很是精巧华贵。
只见那簪身为金质,簪头是流光溢彩的花丝点翠牡丹,花蕊则用莹润饱满的珍珠点缀。
裴淮眯眼打量了一番,挑了个合适的位置替沈韫珠簪入发间,解释道:
“原本赏花宴那日便要送你的。”
沈韫珠摸了摸那支牡丹花簪子,心道裴淮应付后宫的手段实在乏善可陈。昨儿个刚收拾完她,今儿个便又要给她尝些甜头。
想到这里,沈韫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恨意,脸上露出一抹受宠若惊的笑容。
“妾身多谢皇上。”
裴淮看着沈韫珠娇羞可人的模样,心中一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认真道:
“放心,朕会好好待你的。”
沈韫珠靠在裴淮怀中,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心中不由冷笑。
好好待她?只怕又琢磨着怎么使唤她呢。
-
夜幕将至,小舟重新停靠在岸边,裴淮扶着沈韫珠上岸。沈韫珠怀中抱着一捧新采的荷花,唇上的口脂却不知何时蹭去了,耳尖还悄悄泛着红。
裴淮占了便宜正是神清气爽,见状又揽住沈韫珠的腰,欲凑近去逗她。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跪倒在裴淮面前,激动地禀道:
“启禀皇上,景安宫方才来报,令婕妤遇喜了!”
此话一出,宛如平地惊雷,莲湖旁倏然一静。
还是姜德兴最先反应过来,立马领着众人磕头,齐声道: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裴淮脸上却没见多大喜色,反而目光复杂地瞧向沈韫珠。裴淮听闻此事,心中第一反应,竟是生怕沈韫珠会难过
——那可属实多虑了。
沈韫珠低垂眼睫,按下微微勾起的唇角。瞧瞧,这宫里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恭喜皇上,令姐姐定能为皇上再添麟儿。”
沈韫珠噙着淡淡微笑,柔声道喜。
裴淮反手握住沈韫珠,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沉声道:
“摆驾景安宫。”
第19章 山雨欲来
景安宫内,轻纱幔帐低垂,香炉中袅袅升起檀香游丝,一派宁静祥和。
令婕妤斜倚在铺着锦缎软垫的贵妃榻上,蜜合色的袖口边儿绣着数枝玉兰花。乌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更衬得令婕妤肌肤胜雪,眉眼间难掩初为人母的喜悦和娇羞。
听得殿外传来通禀,坐在绣墩儿上的宜妃连忙起身,领着众人行礼道:
“妾身参见皇上。”
沈韫珠跟在裴淮身后进来,见殿中已有不少嫔妃闻讯而来,便朝宜妃等人福了福身。沈韫珠觑着方岚的位置,悄悄朝她那边儿挪了过去。
“免礼。”
裴淮走到近前,轻覆着令婕妤搭在锦被边儿的手指,替她重新掖好被子。
“不必起身。”
裴淮掀起衣袍落座,目光落在令婕妤身上。语气虽温和,关心却仿佛流于表面,没什么格外的欢欣。
“爱妃身子可有不适?御医怎么说?”
令婕妤羞涩一笑,轻轻抚摸着小腹,柔声道:
“回皇上,御医说妾身遇喜已近三月,腹中孩儿一切安好。”
沈韫珠闻言,顿时与方岚对视了一眼。现下淑妃仍在禁足,令婕妤这胎来得可真是时候。
等过了头三个月,令婕妤的胎象便能稳固下来。届时又有宜妃帮衬,想来会比旁人稳妥许多。
宜妃立在裴淮身侧,温婉笑道:
“令妹妹这胎怀相极好,日后定能为皇上平安诞下龙子。”
沈韫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宜妃。听说宜妃与令婕妤素来交好,如今令婕妤有孕,宜妃瞧着倒像是真心实意地替她欢喜。
但人心隔肚皮,这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
“可不是么,令婕妤有孕辛苦,皇上也要多陪陪令婕妤才是。”
冯才人掩唇笑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沈韫珠,语气微妙。
方才众人都瞧见,沈韫珠是跟着圣驾一起来的。想也知道,皇上之前又是在陪沈韫珠。
沈韫珠如何听不出冯才人的弦外之音。令婕妤初初有孕,裴淮的心思恐怕要分些到她身上。
沈韫珠这个新晋宠妃眼看着要被抢了风头,不知还能再风光到几时。
沈韫珠神色不变,仿佛并未将冯才人的挑衅放在心上。
“令姐姐有孕是喜事,皇上何不赐些恩典,刚好凑个好事成双的意头。”
沈韫珠福身进言,识大体地为令婕妤讨赏,让想看笑话的宫妃都讪讪闭了嘴。
随后,沈韫珠状似不经意地抬手,抚过发间的牡丹花簪。众人留意瞧清,登时眼红不已。
当年淑妃惦记着那几匹凤穿牡丹纹蜀锦缎子,明里暗里同皇上要了好几次,也没见皇上松口。如今沈韫珠承宠才几个月,竟就哄得皇上送了她牡丹花形制的首饰。
裴淮深深看了沈韫珠一眼,自然瞧见了她的小动作。方才在船上时,没见沈韫珠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裴淮还以为她不知道送簪的含义。
裴淮微微勾唇,这女子怕是面上装得冷静,心里早就乐开花了罢。
“令婕妤久侍宫闱,温恭懋著。如今又有身孕,理应封赏。”
裴淮压下唇角的笑意,思忖道:
“传朕旨意,晋令婕妤为令容华。”
众人闻言,皆是一脸艳羡地向令容华道贺。如今淑妃失了圣宠,令容华此番若一举诞下皇子,日后未妨不能争一争那六宫之首的位子。
沈韫珠斗败淑妃,如今看来,却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夜色已深,朕便不打扰爱妃歇息了。”
裴淮温声叮嘱令容华好生养胎,又转头看向众人,
“你们也都散了罢,等令容华身子好些了,再来探望。”
“是。”
等裴淮起身离去,众人跟着说了些场面话,便都依次告退。方婕妤驻足等了会儿沈韫珠,准备和她一同离开景安宫。
方才在殿里,二人不便叙话,此时才有机会互相道了晋位之喜。
“皇上可说要你搬去哪儿了?”方岚含笑问道。
眼下长乐宫里还没有主位宫妃。长乐宫又正好挨着方岚的寝宫,方岚本以为能和沈韫珠住得近些。
提到这个,沈韫珠不禁苦笑,凑近些在方岚耳边,遮着唇低声回答:
“重华宫。”
方岚闻声怔住,反应过来后笑意更深,点头道:
“是了,那处合该是妹妹的。”
沈韫珠闷闷不乐地努了努嘴,望向方岚温柔带笑的双眸,抱怨道:
“可是……”
“方婕妤留步。”
沈韫珠的话还没说完,姜德兴去而复返,面带笑意地拦住方婕妤,禀道:
“婕妤娘娘,皇上宣召。”
方婕妤看了眼身旁的沈韫珠,又看向姜德兴,不解地问道:
“皇上宣的是本宫?”
“是。”姜德兴躬身确认,抬手请方岚过去。
顺着姜德兴手指的方向看去,宫门口的确是裴淮的身影,只是在夜幕下瞧不清裴淮的神色。
而裴淮眯眼望着沈韫珠那边儿,赫然是心情不悦。当日赏花宴时,沈韫珠便是和方岚待在一处。前些日子去方岚宫里吃酒,今儿个又在和方岚说话。
说个话而已,有必要鬼鬼祟祟地凑那么近吗?
裴淮狠狠皱眉,也不等方岚跟过来,径自登上了轿辇。
方岚意识到裴淮许是有事交代,便侧身同沈韫珠道别,步履匆匆地随姜德兴过去。
-
沈韫珠带着画柳离开景安宫,一路上都在思索着令容华有孕之事。
“娘娘,您可是担心令容华会诞下皇子?”画柳见沈韫珠心事重重,忍不住问道。
沈韫珠摇摇头,轻叹一声:“我并非担心她,而是担心我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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