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如今握在镇北王之女沈韫珠的手中,却又不知是威力几何。
  聂钧识得眼前之人是皇贵妃,又见她果然与南梁沈家有干系,不由得警惕地挡在裴淮身前。
  没想到却被裴淮无声瞪了一眼,聂钧只得满头雾水地退下。
  这边厢,沈韫珠手握朔月弓,驾轻就熟地弯弓搭箭,丹唇微启:
  “今日便以尔等之血,告慰吾父在天之灵!”
  字字冷硬,咬金断玉。
  萧廉闻言笑意更深,却在正对上沈韫珠的箭头时陡然凝固。
  “嗖——”
  玄羽箭破空而来,正正插入萧廉喉间。
  萧廉被贯穿喉咙,剧痛感瞬间袭来,大片鲜血涌出喉腔,数息间便几近窒息。
  坠马的前一刻,萧廉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看到方才递上朔月弓的将士摘下斗笠,赫然是镇北王麾下的李格。
  “杀。”
  随着沈韫珠一声令下,沈家军也加入了战场。
  兵戈缭乱,厮杀声震天。
  沈家亲卫面对害死镇北王的仇人,几近杀红了眼,竟比威名远扬的大周铁骑更加凶猛。
  在细雨来临之前,沈韫珠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向裴淮,边走边解下沉重的银甲。
  裴淮同样下马落在原地,而后对上沈韫珠的眸子,张开了双臂。
  沈韫珠见状再也顾不得其他,没有丝毫犹豫便一把环住了裴淮的腰,将自己撞进裴淮怀里。
  裴淮低笑一声,反抱住沈韫珠,轻轻抚着爱妻的背,低声哄道:
  “多谢娘娘前来搭救。”
  沈韫珠埋首在裴淮的肩上,半晌,声音闷闷地道:
  “妾身是来报仇的,搭救您只是顺便。”
  说好的等她来再一同动手,裴淮做什么要提前闯入埋伏?
  “好,能得娘娘顺便搭救,朕心甚慰。”
  裴淮宠溺地轻笑道,而后低头在沈韫珠的唇角落下一吻,旁若无人地夹在两军中温存。
  不知是谁先起了头,裴淮手下的士兵们纷纷开始起哄,反倒是沈韫珠这边的人颇为安静。
  他们与大周作对这么多年,突然变成了一家人?
  沈家亲卫们此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想跟着起哄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这里血腥气太重,眼见也快要下雨,咱们割了萧廉的头颅,便快些走罢。”
  沈韫珠点了点裴淮胸膛,面带薄羞地埋怨道:
  “还有,管管你的人。”
  裴淮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
  “自然,朕会好好管管朕的人。”
  裴淮瞥了沈韫珠一眼,瓮声瓮气地同她算账道:
  “娘娘说好的不亲自上阵呢?”
  “这哪里忍得住。”
  沈韫珠轻哼一声,反问道:
  “那您呢?不是说好等妾身前来吗?”
  裴淮闷闷笑了两声,学着沈韫珠的语气道:
  “朕哪里舍得让娘娘冲锋陷阵。”
  第73章 故地重游
  裴淮与沈韫珠赶到伏罗城时, 天边果然飘起细细的雨丝来。
  “珠珠可要现在就去祭拜?”
  裴淮将沈韫珠拢在怀里替她遮雨,仿佛只要沈韫珠说等不急,即便冒雨漏夜他也照去不误。
  沈韫珠感念裴淮的体贴, 不禁笑道:“眼下都到了伏罗城,妾身也不急在一时, 还是等雨停了再去罢。”
  裴淮点点头,立马命人在伏罗城中寻了处尚还完好的将军府邸, 草草收拾了一番, 便携着沈韫珠住了进去。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了整夜, 次日清晨,天光乍泄, 映照着床榻上交颈而眠的一对儿鸳鸯。
  裴淮睁开眼,便对上了沈韫珠尚带着几分惺忪睡意的眸子。
  “珠珠醒了?”
  “嗯……”
  沈韫珠轻轻应了一声, 往裴淮怀里缩了缩,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似乎还想再睡一会儿。
  “此处可还住得惯?”裴淮轻拍着沈韫珠的背, 仿佛在哄孩子似的。
  沈韫珠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应道:“还好……”
  裴淮低笑一声,没有再打扰沈韫珠,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过了片刻, 沈韫珠才彻底清醒过来, 恋恋不舍地从裴淮怀里起身。
  裴淮伸手取来椸枷上搭着的衣衫, 替沈韫珠拢在身上, 这才扬声叫侍女进来服侍。
  虽是一夜风雨, 好在如今天色已经放晴。
  窗外晨曦初露,伴着若有似无的清浅雨雾, 仿佛从天边洒下一捧柔光,将整座伏罗城笼罩其中。
  沈韫珠推开窗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潮润,只觉如鱼儿回到水中般快活。
  裴淮收拾停当,从身后拥住沈韫珠,同样看着窗外随意生长的花草,轻声问道:
  “待会儿朕便带你去祭拜王爷?”
  沈韫珠闻言有些讶异道:“皇上初到边陲,不先去营地瞧瞧吗?”
  “珠珠的事,才是头等大事。”
  唯恐又要被娘娘埋怨是昏君,裴淮说完好听话儿,忙正经答道:
  “等明日押送的粮草进城,朕再回军中一并料理,今日可以先陪珠珠。”
  用罢早膳,裴淮果然没有食言,带着沈韫珠乘马车往城北而去。
  似是近乡情更怯,沈韫珠在路上很是沉默。裴淮便也在旁安静陪伴,只轻轻握着沈韫珠的手无声安慰。
  远远的,沈韫珠便瞧见那座孤零零的坟茔,在一片荒芜的伏罗城北,显得格外醒目。
  坟前并不曾生长杂草,搭砌得虽简单却不随意,显然是有人在看顾。
  沈韫珠鼻尖一酸,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父王……”
  沈韫珠缓缓跪倒在坟前,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打湿了身前的衣襟。
  “父王,女儿不孝,直到今日才终于替您报仇。”
  沈韫珠悲痛欲绝地低泣,一字一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裴淮拎着布包袱走上前,默默将萧廉的头颅放在拜台上,而后撩袍跪在沈韫珠身旁。
  沈韫珠哭声一顿,不由惊愕地转头去看裴淮,颤巍巍说道:
  “您……您不用陪妾身……”
  裴淮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转而问起道:
  “梓童可想将岳丈大人带回金陵安葬?”
  沈韫珠怔了怔,裴淮平素唤她的称呼五花八门,多半是些不正经的调笑话儿。这回在父王坟前,他倒怪认真的。
  良久,沈韫珠摇了摇头,低声道:
  “就让父王在此地安眠罢。”
  “那朕回头便命人,重新在此处为岳丈建陵。”裴淮毫不迟疑地说道。
  沈韫珠侧身将脸埋在裴淮的肩头,声音哽咽道:
  “谢谢陛下。”
  裴淮轻轻拍着沈韫珠的背,柔声道:“说什么傻话。”
  沈韫珠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心里默念道:
  父王,不知道您会不会满意女儿嫁给了大周皇帝。
  但他真的对女儿很好,女儿也很爱他。
  我们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等孩儿再长大一些,女儿就带他来见您。
  父王,您放心,女儿余生一定会幸福安乐。
  -
  从城北离开后,裴淮并未急于带沈韫珠回府,而是吩咐侍卫将马车赶到繁华的城南。
  裴淮携着沈韫珠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信步漫游于伏罗城的街巷中。竭力抓住开战前的平静岁月,与心爱之人偷得浮生半日闲。
  记忆中硝烟弥漫的边塞重镇,此刻不见森然肃杀,终于染上了些人间烟火气。
  裴淮指了指不远处一家热气蒸腾的铺子,温声道:
  “那家‘玉碗香’的馄饨,皮薄馅足,汤鲜味美,是这伏罗城一绝,等会带你去尝尝。”
  沈韫珠抬眸望去,目光掠过熙攘的人群,落在临街而建的馄饨铺子上。
  只见几张简单的木桌摆在铺面外,桌上铺着洗得发白的麻布,几只粗瓷海碗错落摆放。
  三两食客正埋头于碗碟之间,热气混着香气,在黄昏中氤氲开来。稚童的嬉笑仿佛穿透了时光,蓦然在耳边轻声回响。
  沈韫珠唇角轻扬,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应道:
  “好。”
  裴淮握紧了沈韫珠的手,挥退左右,只身带她登上城楼。
  夕阳余晖洒落在青灰砖石的城墙上,极目远眺,落日如金盘,缓缓沉入橙红色的天际。
  “从前朕每次来伏罗城,都会来城楼上看看落日。”
  裴淮牵沈韫珠来到一处城堞前,轻声道:
  “朕觉得站在此处最宜赏景。”
  沈韫珠瞧着眼前景象,蓦然低笑了一声,语气有些怀念:
  “皇上还真是和妾身心有灵犀,妾身从前就很喜欢站在这儿看落日。”
  裴淮垂眸看向沈韫珠,有些讶然道:
  “珠珠来过伏罗城?”
  “妾身之前常来边关探望父王。”
  沈韫珠笑得弯起眼,眸中盛着落日金芒,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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