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不提这茬,闻玳玳真差点忘了。
她该如何跟他解释,当时是为了脱身,想气死频频对尉迟长云不得手的关听肆。
然。闻玳玳的答案似乎并不重要。
谢少昂没有等,而是握着闻玳玳的手,像是冒着什么风险告诉她:临渊先皇与先后便是师徒关系。
尉迟长云的双亲。
虽然明知没抱有那种心思过,恨他还来不及,但她的指甲下意识一紧,毫无知觉的嵌进谢少昂肉里。
谢少昂秀眉微蹙,但也不在意,任由她情绪扩大着,发泄着。
当年宫中的相师层反对过先皇迎娶先后,说先后若是登上后位,其八字克国运,克民生。先皇不听劝解,执意要娶。相师就带弟子,四处游说官员跟当地权贵,联合起来在宫城外跪求。之所以选择宫城外,就是想把动静闹大,让心中惶恐的百姓也加入其中,借此逼先皇。你看主上脾气,就应该知道先皇是个但凡认准了一件事儿,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说到这儿,语气忍不住渐缓:说起来,你虽然不是尉迟血脉,但长久跟着主上,脾气耳濡目染的,倒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同样的脾气,她是该觉的感激涕零吗?
从未了解过尉迟长云故去双亲的闻玳玳,此刻听了,耳朵不知为何一直嗡嗡作响,杂乱中却又对自己嗓音分辨的格外清晰:少昂哥哥的意思是,先皇先后在一起,正应验了相师所说的话,所以,临渊复国后,整个皇都都不会欢迎我再踏足?哪怕与皇族再无瓜葛,过寻常百姓的生活也不可以?
谢少昂动了动唇,答案化为鼓励的目光,他握紧了她的手,试图让她放松些:所以,我才来问问你往后的打算。
往后?
闻玳玳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往后。
她现在满脑子都被无比失望充斥着。
尉迟长云在骗她!
谢少昂都能想明白的事,尉迟长云岂会不明白。
闻玳玳不知自己为何会失落。
她明明压根儿瞧不上皇都。
她明明对尉迟长云画的大饼嗤之以鼻,深恶痛绝。
她明明决定了待一切过去,要带二老游览十方世界的。
她不是对尉迟长云恨之入骨吗?
怎会对他生出了寄希?
无论前世的凶手到底是谁,他终归是抛弃了她,抛弃了整个鬼膺村,她怎能无耻的对他再生倚靠。
对了,定是最近与他同吃同睡同住,又被他潜移默化的洗净了脑子。
她要清醒。
她绝对不能让他再毁一次。
口气硬下来:以后得事,以后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
交叠的手,没来由的越握越紧。
谢少昂问出憋了好久的话:呆呆,你可愿意跟我走?
闻玳玳一时没理解谢少昂的话所谓何意:少昂哥哥是让我跟你去哪儿?
紫殇。
嗡!
南田山,紫殇国。
那是紫殇没有侵入南方世界临渊国的原属地。
好半天理解不了,闻玳玳反反复复打量了谢少昂好几遍,很是难以置信道:少昂哥哥,你.投敌了?
此事话长,不过说来可笑,纵使这样境况,我仍希望你能信哥哥,无论何种情况,都不会伤害你。
龙池卫统领谢少昂,尉迟长云最为信赖,留在身边最长的亲信,居然投敌了?
虽然闹不清其中缘由,但绝对不可能是虐待苛责下属,亦或者钱没给够。
闻玳玳之所以肯定,是因尉迟长云虽虚伪,但他太分得清利用时应付出什么,让人心甘情愿,甚至豁上命被驱使。
按理有人背判了尉迟长云,还是尉迟长云亲信,她理应开心才是。选择跟谢少昂走,顺而给二老、鬼膺村寻个庇护,然后跟紫殇来个里应外合,把尉迟长云,尉迟万月都弄死,来个宁可杀错也不留余的斩草除根。
但没骨气的,她居然升腾起替尉迟长云不愉的情绪。
交叠的手,一寸寸往回收。
谢少昂失落,又担心惊吓到她:你害怕了?
闻玳玳说不上心情有多复杂的摇头:少昂哥哥,我并非害怕,也相信你不会伤害我,而是我暂时不想离开他,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杀主上?
闻玳玳:.。
手被死死拖住。
严肃的口吻像是送下来:呆呆,你对主上的喜欢果真是假的。
毫无疑问,这次闻玳玳是被吓到了。
吓到呼吸不顺。
要知道此事唯有苍羽知道,而他本身自负,压根儿也不信,一直认为那是她保护尉迟长云,且自救的法子。
谢少昂怎么分辨真假,又是怎么从苍羽口中套出来的。
难不成她以蛊虫与苍羽达成不得反悔口头盟约,又承诺找到国库位置图,联合杀掉尉迟长云的事,被谢少昂知道个彻底?
前世仇人到底是谁,她越查越模糊,无法确定到底是尉迟长云,还是尉迟万月。她一直在静观其变,等待抓住前世的屠戮轨迹的端倪。
与苍羽合作的事,暂且搁置。
谢少昂提起这个,是打算做什么?
总不会打算用她与苍羽的交易,来威胁什么吧!
但一无所有的她,又有什么可威胁的呢?
似乎是听到门外边有动静,谢少昂终于松开了手,知她现在满腹疑虑,也不急于当下就让她做出决定。
温声安抚:呆呆若是想好了,就来找我。我会如实告知自己的身份。
闻玳玳:你就不怕我向他告发你?
谢少昂还是像往常那样纯良的笑着,只是不经意间露出瞳孔中带着锋芒的沉色,自信又坚定的:呆呆,你不会。因为你我是同一种人。
什么叫同一种人?
没等闻玳玳再说什么。
谢少昂已经起身,端着盆准备往外走了。
与此同时,门连敲都没敲的打开。
石九笙看起来对谢少昂在闻玳玳屋中并不惊讶,反而意味深长,相当强势的盯着。
谢少昂倒不以为意,一如往常谦逊温和的冲石九笙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去处理刚替换下来的血布、血水了。
当一个人在得知太震撼的秘密时,很容易敏感到一惊一乍。
闻玳玳从前没注意,方才开门时石九笙与谢少昂两人对视的
须臾间,貌似有什么气场是很不对劲的。
不舍得你的少昂哥哥?石九笙进屋打趣。
好姐妹许久不见,闻玳玳也稳住心神打趣回去:你倒是舍得从师伯怀里出来了?
听到师伯的石九笙并没有多诧异,反而眉梢生动,既想炫耀又羞涩,掺杂了甜丝丝怨言的伸出手给闻玳玳看:看看我手,都泡皱了。
闻玳玳嗅到石九笙身上传来淡淡的楝草香,透着隐隐的湿意,外衫,发髻却未更换。好奇着从被褥中拿出暖烘烘的小手给她回温:怎么,天寒地冻的,急着去洗什么东西了?
是主上。
闻玳玳帮石九笙回温的手慢了一瞬,但紧接着又恢复如常,看起来浑不在意的继续打趣:师伯让你给他洗衣物?
他的衣物向来是亲信洗,旁人插不得手。
那你是?
石九笙向来直爽,难得这次倒是吞吞吐吐起来。
永恒寒冰的白皙肤色上,本就没消退的红晕更深了。她凑近闻玳玳,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告诉她:我伺候主上沐浴了。
石九笙常年帮尉迟长云融币,闲暇时又喜欢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指尖自然不会像娇生惯养的姑娘家一样白皙纤细,素如兰花,而是布满了略硬的小茧,能泡皱这样一双带着硬壳的手,必然是在水中呆的时间不短。
他们仅仅是单纯的沐浴?
孤男寡女,沐浴又不穿衣服,伺候的人也是衣衫单薄,还能干什么?
好半天。
呆呆?
哦,挺好。
呆呆?
石九笙屈指可数的展开笑言,挠挠她手心,逗她:呆呆,吓傻了?什么挺好呀?
两人两次说女儿家的心思。
还都是尉迟长云。
一次是她想给尉迟长云捣乱骑马逃跑,在石九笙家中;一次是在这深渊之下。
与之不同的,第一次,是她抱怨,石九笙听;第二次,是石九笙抱怨,她听。
心境上,起了明显完全不一样的变化。
具体到底哪里不一样,闻玳玳一时说不出来。
呆呆?
闻玳玳察觉自己又在愣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