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沈极昭随
  着她的话语回想此前种种,往事历历在目,女人温柔的关心,羞涩的笑意,主动的贴着他,不知不觉,恍然如梦。
  姜水芙继续:
  “二来,臣女尽心尽力孝顺舅姑,臣女有幸嫁入皇家,孝顺皇后皇上,臣女自然是竭尽全力,从不懈怠,所以,臣女自认为作为媳妇,也是合格的。”
  其实哪止合格,说是优异也不为过,这一点,帝后确实不能指摘她,尤其是皇帝,他有那么多个儿媳,没有一个能做到太子妃这样的,太子妃是极其用心的。
  沈极昭这时才醒悟,他的太子妃原来为他做了那么多,皇家规矩森严,感情自然也少,可她却为了他,把他都疏于照顾,无甚感情的父母当作亲人一般。
  他,当真错得离谱。
  铺垫的话说完了,姜水芙继而请旨:
  “臣女既无过错,太子殿下也如此说,那么和离自然也在情理之中,臣女的目的是想好聚好散。”
  闻言,帝后的眉头不再皱成线了。
  这三年,太子妃确实不容易,只是跟皇室的尊严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皇帝并没有答应。
  沈极昭愣怔了许久,头一次低下高贵的头颅:“孤跟你道歉,孤,不和离也不休妻,你跟孤回去吧。”
  前些日子他想的是弥补,并没有道歉,道歉这件事对于储君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无人受得起。
  可他觉得她可以。
  姜水芙毫无松动。
  他又俯身贴在她的耳边提醒她,他知道这样有些卑鄙无耻,小人行径,他也没到有一天他会抛弃太子的清高:
  “你可知和离的后果是什么,你自己,你爹爹,甚至姜府满门,要付出什么代价你知道吗?你都不在乎吗?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这不是提醒,是接近于警告的话语。
  婚姻之事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他们和离,她要受的会比当初嫁给他的更多。
  姜水芙不在乎,透露出丝丝疲惫:
  “臣女想回家了,太子殿下。”
  沈极昭双眸一颤,眼眶里的血丝汇络成网,根连着枝,枝生出根,随着眸子的转动,牵一发而动全身,透着难以置信和无法接受。
  回家,原来是这个回家!
  不是回到他身边。
  她口中的家,与他无关。
  这认知让他心中堵了一块大石头,他只能加重呼吸,言辞越发霸道,再一次擒住她的手腕靠近她,让她感受他的气息,她逃无可逃。
  沈极昭:“可是夫人,孤才是你的家!”
  一句夫人,一句霸道的孤才是你的家,说得强势极了,可他的尾音颤颤,莫名一股子难以察觉的委屈,没错,是委屈。
  她说,想要回家,却是没有他的家。
  他的“夫人”两字并不是随口说的,他承认,他有很多烂俗的规矩,不准她当着众人的面唤他夫君。
  他现下第一次抛弃规矩亲昵地唤她夫人,他既想挽回又想提醒她。
  她是他的夫人,一直都是,也只能是。
  姜水芙一口否认,神色坚毅:
  “不是,我自己才是自己的家!太子殿下,你不要太过理所当然地认为以前一直围着你转的人不会转身离去,你不值得。”
  沈极昭的强势让她没有了继续等待结果的耐心,皇帝一直不说话,她必须采取下一步计划。
  姜水芙请罪:
  “臣女请旨和离的心意不会变,但臣女深知此番行径实属不好给天下百姓交差,所以臣女在次立誓,和离之后,臣女愿意自请离京三年,这三年之内,臣女不会踏入京中一步,直到太子重娶,和新太子妃感情和美,直到东宫有了小主人,太子殿下有了血脉,帝后有了皇孙!”
  沈极昭耳边嘈杂又安静。
  她一句接着一句彻底把他推开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一直循环徘徊碰撞,撞得他乱极了,嗡嗡的吵得他听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声音,整个世界都只剩她绝情的话语。
  不会踏入京中一步!
  直到他有了新的妻子!
  直到新的妻子给他生了孩子!
  直到孩子能够承欢膝下,帝后能含饴弄孙!
  沈极昭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她可真狠啊!他原以为自己在朝堂上的手段已经够狠了,没想到,在她面前简直小菜一碟!
  轻而易举就置人于万劫不复之地,连个改过的机会都不给!
  他怒极了,她就这般恨他?宁愿离京,离她最爱的爹爹三年,也要离开他!
  他就如此十恶不赦吗?
  他期盼和她的孩子,一直努力耕耘,她服避子药就算了,她还要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他不生,她就不回来!
  沈极昭松了她的手腕,又擒住她的腰,这种方式能让他急切地拉她入怀,与他贴近。
  他的脸一寸一寸逼近,直到两人之间进入了亲昵的距离之内,他掐了掐她的脸蛋子,不知是惩罚还是爱惜安慰。
  一字一句地问她:
  “夫人,这就是你送给孤的礼吗?”
  他好像真的在问她,没有任何讽刺之意,姜水芙不回答。
  诚然,她对沈极昭的了解只限于他会装,他看似诚心地提问,却绝不是想知道答案,她不知道他会出什么招。
  沈极昭捧着她的头亲近,他的唇几乎贴近了她的耳侧:
  “可惜了,孤不喜欢这个礼,孤讨厌这个礼,不过,孤倒是有礼送给你,你一定会喜欢!答应孤,收下之后重新送孤份礼,孤等着。”
  姜水芙的这个请罪其实包含了很多,三年不回京,百姓见不着人,沈极昭又新娶了,久而久之,就不会有人再以看戏的姿态调侃谈论这件事了。
  而且,姜盛之后在京中的处境也会更加小心翼翼,手中的权利不可避免地要让点出来,虽然这已是最优解。
  最重要的是,若是姜水芙再嫁,所嫁之人就不可能是京中的官宦世家子弟,但凡有点权势的都不会娶她,她后半辈子,很可能就在贫瘠之地随便嫁了。
  这个惩罚,是真的罚!和离的女子本就不易,没了家中的帮持,想也知道不可能过得比在东宫时好。
  皇帝思索了几下,觉得可行,人要做出选择就要付出代价,她选的,她就应该承受。
  皇后不忍,最后再问了姜水芙一遍:“太子妃,你真要如此吗?”
  姜水芙含笑不语,她向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很是坚定,对沈极昭是这样,现在亦是如此。
  这场闹剧已经够了,见状,皇帝大手一挥,“朕准”
  姜水芙眼看胜利在望,已经准备领旨谢恩,一道雄浑急促的声音阻拦道:“慢着!儿臣有要事启奏!”
  是沈极昭,她看他的眼神已经染上了丝丝愤怒,他到底要干嘛?
  沈极昭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他列举了重重罪证,层层线索,密密麻麻的字据和口供让众人瞬间慌乱了起来,各个都伸长脖颈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的把柄落在了沈极昭手里,脸上看戏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住。
  沈极昭欣赏够了这些人恐惧的模样才开口:
  “儿臣要检举顺天府尹,光禄寺卿,通政司参议”
  这几人分别是高珠霞,王含溪,曹兰姿的父亲,余下的陆陆续续还有接近十人,弹劾的力度不可谓不大。
  这些人悉数求饶喊冤,一时间,场面比方才还热闹。
  沈极昭办事,向来不留余地,因为证据确凿,这些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官员都被押入后审。
  当然,皇帝是何人,有些手里有实权不方便动的人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比如王含溪的父亲,王氏家族的首领。
  皇帝只抓了几个小的杀鸡敬猴。
  这个道理,太子不会不明白,怎么如今会犯这种错误!
  皇帝对沈极昭不免有怪罪,可是沈极昭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死咬着王氏家族不放,给的证据一波接着一波,他不治罪都不行。
  王氏被罚了俸禄,还被迫分
  了些权出去,他,皇帝的脸色越发青,气不打一处来破天荒地罚了沈极昭。
  沈极昭早有预料,他没有黑脸,也没有半点不平,反而嘴角悄悄扬了扬,抓住最后的希望对一旁的姜水芙说:
  “那些欺负你的人,孤不是不罚,只是一直在收集证据,从今往后,无人再敢欺负你,你,可以跟孤回家了吗?”
  姜水芙疑惑极了,真是半点没想到他竟是为了帮她出气,他明明知道皇帝会生气,他还是这么做了。
  她却没有一丝感动,只觉得必须要离开他,她发现,他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更有可能,她从来都不曾了解他!
  她不废话,语气越发坚定:“太子殿下,还请成全臣女!”
  沈极昭的表情像是要裂开了一般,他嘴角的笑还停留在脸上,可眉眼下蹙,脸上的皮肉随之扯动,看上去极不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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