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怒极反笑,笑得大声,“孤说了很多遍了,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心情不佳的皇帝只想快点结束今日这场宴席,“传朕旨意,太子妃姜氏自觉不能胜任太子妃一职,而今岁除佳宴,太子仁慈,朕也不忍看两人继续磋磨,特赐太子妃和”
和离!
姜水芙很是欣喜,这旨终究是请下来了,可是,她还没开心多久,沈君极昭:“想得美!”
她大吃一惊,他的手,他的手
满是鲜血!
下一秒,他就压了下来,倒在她怀里,众人都震惊极了,皇后立即宣太医,皇帝也终止了下旨。
沈极昭不愿在这里治,两只大手都牢牢地抓住姜水芙,不给她一点机会逃走,像是猎人死死咬住猎物一般,嘴里一直闹着:
“孤要回东宫!回东宫!”
他一直盯住她,双眼腥红,“跟孤回东宫,回东宫!”
第36章
沈极昭一路把姜水芙拉到了东宫,他的血顺着她的手腕不停地流,染红了她的衫裙和鞋尖,她浑身上下都是他血的味道,她不悦地拧了拧眉。
“你不是最为骄傲吗?堂堂太子也会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招数,圣旨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沈极昭不放手,一直禁锢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向他的书房,姜水芙倒是没有挣扎,以以往的经验,那只是无用功,她只是颇为嫌弃地捂住了鼻口,驱除他的气息。
突然,他慢下脚步,与她撞了个满怀,他贴着她不让她有任何可以后退躲避的空间:
“你与孤,是鸳鸯戏水,水乳交融的关系,区区血水而已,比起我们的味道还差的远了!”
姜水芙剜了他一眼,“太子殿下不装了?不是都站不住了吗?要死不活的模样还有心情说骚话!”
沈极昭不说话,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把她盯出个洞,她说他发骚!
嗬!方才在大殿时她明明还说即使离开他她也不会忘了他,不舍得他。
这个女人,到底有几副面孔!
他咽下她嘲讽的话语,拉着她继续走。
终于到了书房,整个东宫的禁地,沈极昭这才松了手。
姜水芙知道,他脾气,倔的很,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所以她直白地问他:
“太子殿下,你还要干什么,一下说明白吧!臣女最后陪你放肆一回!”
沈极昭转了转她的身子,让她抬头。
“孤找钦天监算过了,今夜是最佳的观星时机,这个位置,是全东宫观赏位置最好的地方,所以,孤带你来了。”
姜水芙的眼眸望向天空的同时,天空瞬间炸开了火树银花,不同与一般的花朵形状,燃起的全是星星状的火花。
这场火树银花一直燃放着,砰砰砰的声音,盛大极了,她也确实看得出神,没有女子不会喜欢。
东宫的所有婢女和太监都跑来观赏这场景,天空绽开了无数的星星,划过天际又坠落,坠落后立即接连新的花火。
霎那间,整个夜空都亮极了,星星点点像是树荫下的斑驳,映得中心位的姜水芙光芒加身,如混沌暗夜中的若隐若现神女一般。
她此刻是真的十分沉浸,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暂时被片绚烂的星幕压盖住了。
沈极昭的心渐渐不再紧绷,她是喜欢的,他凑到她的脸庞望着她说:
“孤打听过了,你喜欢放焰火,也喜欢看星星,孤想着,等到火花结束,天上的星星会更亮,所以,孤为你准备了漫天的星海。”
火树银花足足炸了半炷香,久到沈极昭手上的血慢慢地干了,她看花火,他看她。
他发现,她的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微光比天上所有星星都还亮。
火花结束,取而代之的是真真正正,永恒的星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更令她震惊,她无法自拔,凝视着欣赏。
“孤第一眼就看到它了,没想到你也是,这颗最亮的是织女星,象征着男女之间的……”
姜水芙打断他的讲解,不要他出声,他以为吵到她了,也不想打扰她安安静静看星星,于是闭了嘴。
她的神情全部舒展,眼神柔和,嘴唇也勾起一抹平缓的弧度,此时此刻,她十分惬意,被治愈到了。
突然觉得,这世间万物都有不同的活法,她也很向往新的生活。
沈极昭答应她看星星很久了,一直都没有机会付出行动,岁除佳节,他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想要和她一起看,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日提出和离。
他知道是他的错,许诺道:
“你什么时候想看星星,孤都会陪你!”
许久之后,姜水芙才收回眼神:“这星星,我确实喜欢,我将上次的话收回。”
上次她说,她不想看了。
沈极昭眉眼缓和了很多,嘴角微微地扬了,只是他的唇扬到半路,她就硬生生地冻僵了他的嘴角:
“我才发现,看星星,自己一个人就够了,星星好看,不是因为有别人的陪伴,一个人,就够了!”
她反复强调了一个人就够了,他有些恍惚,突然想起了她第一次说要看星星的场面。
那时的她眼睛里就是满天繁星,是为他盛放的。
“夫君带我看的星星我能看一整夜!夫君要为我讲解天上的每一颗星星哦!”
到后来,他失约之后,他于众目睽睽之下说她想要一夫一妻这件事简直荒唐妖异,她回道:“夫君,还要看星星吗?”
再后来,他们彻底闹僵的时候,她说了那么久的星星她说弃就弃:“不想看了。”
而现在,他就站在她旁边陪她看星星,满足她最初的愿望,她却不稀罕了,她说她一个人就够了!
这一步步的变化是怎么来的呢?为何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她不需要他了,连看星星这种小事也不需要。
沈极昭后退半步,他有些迷茫,难道她真的要离开自己了吗?
“所以,从夫君,到太子,再到太子殿下就是你的一个人就够了?”
因为一个人就够了,所以对他的称呼也越来越疏离陌生,从妻子对丈夫亲昵的爱称,到外人面前因保持规矩而唤的太子,再到陌路人尊称的太子殿下。
“所以,才不要孤讲解?”
因为一个人够了,他的讲解还没出口就被叫停,连同她过去对他的情感。
对她来说,都过去了。
姜水芙低头收回了目光,蟠桃早早就拿着东西候在旁边。
接下来她的一句话把沈极昭从无望的悬崖拉了回来:
“太子殿下,方才的和离不是我送你的礼物,送你的礼,是这些!”
沈极昭又燃起了希望,“什么礼?”
蟠桃端着礼递到沈极昭面前,他只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东西。
他在乡下送她的桃红色纱裙,她那从不离身的玉镯,还有她亲手为他做的寝衣,那个艳极了的,一次都未得他青睐的寝衣。
这寝衣,怎么会
在她手里?
想起来,确实好久没看到了。
姜水芙的语气轻描淡写,话语却并不柔和:
“这寝衣,是我为你熬了许多个日日夜夜制成的,我改了很多次,怕你不满意,下雨了,我甚至都是把它护在怀里的,你不喜欢,也不爱护,我不能指摘你什么,只是,我觉得不值得,现在,我把它收了回来,太子殿下可能都忘了它的存在了吧。”
沈极昭想要否认,却发现他无法否认,最后只能厚着脸皮承认:“孤太忙了。”
姜水芙点点头:
“太子殿下是很忙,从我入东宫以来每日都是这样,你忙到不准我询问你的去向,忙到不准我问你何时回来,忙到答应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忙到我所有的付出都被扣上了不规矩的帽子,其实,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所有事情都能排在我的前面。”
沈极昭的手心又掐紧了,刚止住的血又迅速地冒了出来,他下意识向前踉跄了一步他:“孤,孤”
沈极昭始终说不出喜欢二字,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他从未说过对人说过喜欢,那是他不该有的情绪,也是不符他身份的讨好。
而且,喜欢,这种情绪太陌生,他识别不出来。
姜水芙又指着纱裙,吐了一口气道:
“这件裙子是你送我的,我很珍惜,上次生辰宴也穿了,不是因为它好看,颜色鲜艳,而是因为,它是你送的,你第一次靠双手挣钱,就给我买了它,我真的很感动,也真的很喜欢,它,是你真正意义上第一个送我的礼,可现在,没有了你的标记,它就是一件十分普通,普通到我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存在,我想,我不会再穿它了,所以把它还给你。”
沈极昭的脚步又一近,原来,曾经她那么喜欢他送的东西,喜欢他,现在她说不会多看它一眼,其实不会多看一眼的,是他。
他如鲠在喉,心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酸意和苦楚。
姜水芙瞟了一眼曾经最令她心痛的玉镯,现在也能轻轻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