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姜水府不像以前挨打了又哭又闹,她只是静静地嗯了一声,眼里都是笑意,用这种方式安慰祖父她不疼。
  祖母、舅父和姨母给她请大夫的请大夫,查看她伤势的查看伤势,连虎哥儿他们都来为她呼了呼手心,安慰她。
  祖父却走了,他的背影已经不复方才的直挺了,细细辨别,他的脚步又缓又重,好似已经抬不起步子了,很累,很无奈,很痛心。
  原来,这场婚姻,让她的家人伤透了心,她选的人,她的眼光,真的很差。
  。
  这场板子之后,姜水芙被祖母逼着在床上躺了三天,哪也不让她走,她无聊极了,幸好有虎哥儿这几个孩子陪她玩,只是小孩子口无遮拦:
  “阿姐,你为什么不在京城待了啊?京城不是可好玩了吗,你不是最喜欢玩了吗?”
  小妹宝挠挠头,发出了疑问:“阿姐,你和离了,我们是不是就没有姐夫了呀?”
  豆姐儿最大,也最懂事:“你傻啊,本来也就没有姐夫,我们可是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他那么大官儿,哪稀罕我们呀!也没给我们买过一串糖葫芦!”
  小妹宝坏笑:“那阿姐可以重新找姐夫啊,苏扬那么多男子,阿姐可要好好挑,要挑个大方的,我们要吃最甜最大的糖葫芦!”
  姜水芙笑了笑,这些个小屁孩太精灵了,他们哪里是关心她找夫婿啊,分明是借着这个由头找她要吃的,他们都流口水了。
  “好,你们想吃什么,阿姐都给你们买!”
  终于,又躺了十几天后,她可以出去见见日光了。
  姜水芙带着蟠桃来到了一个极其快乐,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地方。
  蟠桃两眼放光,又纠结又兴奋:“小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小妹宝他们虽然贪吃,但话说的还是有理。
  她和离了!
  没有夫家了!
  独身一人了!
  如此这般,她何不潇潇洒洒一番!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不负人间!
  姜水芙看蟠桃一脸好奇期待却依旧装得一本真经的模样故意逗她:“那你别去!”
  蟠桃才不应,“小姐去哪儿我去哪儿!”
  姜水芙弹了弹她的脑袋瓜,随后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进去了:“老鸨,给我点你们这里最红的招牌!”
  没错,这里是苏扬最大的风月场所,专门点清倌消遣的地方。
  很快,一个长相清秀,桃花眼,挺翘鼻,薄红唇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骨节分明的手里还抱着琴。
  蟠桃第一次看这种小倌,脸都红了,却还是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生怕漏了一个表情,哦不,一个琴音。
  小倌演奏的琴声悠扬婉约,若是懂琴的人定要夸上一句天籁之音,可姜水芙不懂啊,但这不影响她点了点头。
  不错,这小倌长得真不错,虽然跟沈极昭比差远了,但
  是她看他看了五年,早就看腻了。
  这五年,她天天对着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那张脸给了他,简直是可惜了,她从没有机会欣赏过他的笑,不知道那幅皮囊换个人会发挥得多惊为天人。
  姜水芙本来就是看脸的,说难听点就是有些好色,要不然她能对沈极昭一见钟情,继而浪费了五年的光阴吗?
  这下子,她听着曲儿吃着糕点,享受着最舒服的待遇,她从来不知道,人生还能这样快活,怪不得男人都喜欢去逛花楼。
  “小姐,这曲可还喜欢?奴家还有独家秘方,小姐要不要体验一下?”
  姜水芙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两眼一眯:“什么独家秘方?”
  小倌笑得温润,嘴角勾起了一抹恰好的弧度,这笑,明媚又不失阳刚,她才知道,会笑的男人有多好看。
  小倌凑上前来对她小声地说了几句,她的脸色越来越多变,很是吃惊,像是打开了新门世界的大门一般。
  她慢慢回正了身子,又仰了回去,再三思索,身后的蟠桃已经按耐不住了,她索性随了她的意:“蟠桃,你去!”
  蟠桃很是激动,脸上爬满离开螃蟹红,手心也紧张地掐了又掐,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呢!
  她扭捏了一会儿,最终大步一迈趴了下来。
  结束后,姜水芙走在大街上继续逛,继续挥金如土,享受新的美好人生,身后的蟠桃眉眼舒展极了,气色红润发光,还哼着曲儿。
  她好奇地问她:“怎么?他的技术很好吗?”
  蟠桃笑得很是张扬,“可不吗,小姐,那小倌的手法可妙极了,一下子就把我多年疼痛的肩背揉开了,我现在肩不酸了,腰不疼了,简直浑身通畅!”
  姜水芙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这样舒服吗?她的眼珠子转了又转,那下次,她也去试试?
  苏扬风月场所里的小倌或着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她根本不会担心他们会有甚出格的举动,大家各取所需,你看戏听曲儿,他们挣钱,如此而已。
  她也是憋了太久了,跟一个冰山生活了三年,虽然冰山后来化了不少,但依旧不解风情,活儿还烂,这下和离了,当然天高海阔任鸟飞鱼游,她要好好犒劳自己。
  看男人,准确的说,是纯纯地欣赏男人,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魁梧有力的,身材好的,有块块砖头的,下次,下次吧。
  这边的姜水芙开心得不亦乐乎,京中的沈极昭脸色黑得比煤炭还狠,嘴角的血腥咽不下去。
  锦青帮他包扎伤口,端了药给他,劝他喝:
  “殿下,你休息一下吧,身体已经受不了了,您身上还有伤,本来早就该好的,可拖了一个月还在流血,再不吃药,身子可就垮了!”
  这两个月,沈极昭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日没夜地扑在了政务之上,还要忙着出京抓人,这个过程中,免不了受伤。
  他拒绝治疗,药总是喝一口就砸了,身体越来越差,心情再也维持不了从前的淡漠,动不动就发火。
  本来他早就该完婚,可东宫现在除了他,空旷得可怕,连烛火燃烧的声音他都听得见,他又一次砸了药:“滚!给孤滚,孤不需要你的关心!”
  没有人关心他,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无论是他的父母,还是他的下属,都是别人。
  沈极昭的婚期没有如期举行,姜水芙走了之后他就求到了皇帝面前,借口朝政之事紧急要延迟婚期。
  皇帝把他痛骂了一顿,撤了他的几个案子,这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还是头一次“失策”,头一次受怎么重的罚。
  没办法,他看到那两个女人就烦,一个装,一个蠢,纳了进来东宫岂不是要闹翻天,本来是想直接退了这两门亲事,但皇帝绝不会同意这般胡闹之事。
  况且,那个女人才与他和离,他就退了亲,传出去未免说他放不下她这种荒唐话,皇帝更不会准许堂堂太子居然敢耽于儿女情长。
  锦青着急了,继续劝:“殿下,这两个月您已经做了很多了,皇上早就消气了,您不必这般劳累!”
  沈极昭哼了声,嘴角的血又冒了出来:“是啊!两个月了!不对,是两个月十九天了!”
  锦青疑惑地问了一声:“什么?”
  沈极昭抬了眸子,眸子冻人得很,冒了邪气出来,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
  “谁跟你说孤放不下她,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孤会在意吗?孤要什么女人没有,燕瘦环肥,美的丰腴的,孤一个眼神,东宫都摆不下了,咳咳咳!”
  他越说越激动,红猩迅速布满了眼眶,血丝日积月累,已经比蜘蛛网还密了。
  锦青一副见鬼了眼神看向他,完了,太子殿下已经开始幻听了,他什么时候提到过太子妃,哦不,前太子妃啊?
  锦青还是有经验,很快判断出了一个结果,太子殿下放不下前太子妃,在这里撒泼打滚赖皮呢!
  他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给了建议,或者说,给了沈极昭想要的台阶:
  “殿下,苏扬的飞鸽,您要看看吗?”
  姜水芙要去苏扬,沈极昭一开始就知道,他早已安排了人跟着暗中保护加监视,只是已经两个月了,他没有传过一次飞鸽。
  沈极昭一直尽力让她别离开东宫,别离开他,他跟她道歉,向她许诺,甚至可以为了她抛弃后宫。
  他更向她证明他以前最不屑的,藏起来的情绪:他在乎她,所以她送的东西他都带了回来。
  可她还是走了,走得干干脆脆,他当然有气,高傲如他,不会准许他再次低头。
  他几乎是用吼的,脸色铁青。
  “谁跟你说孤喜欢她?孤才不会,她那么容易就抛,离开了孤,孤对她只有恨,孤最恨这种半途而废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越发愤怒,他不会承认,但事实就是,她抛弃了他!
  是的,她抛弃了他!
  他的呼吸突然慢了下来,渐渐归于平静。
  锦青恨不得立即挂在树上,逃离这里,他太可怕了,情绪太异常。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