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何碑卿这才注意到了地上这些人,本来也见怪不怪了,这些个人笼络人的手段就这么些,可是谁能告诉他,她们胯间的东西是什么啊。
  而且,那个小倌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越来越凝固,胭红的唇气得越发鲜润,他是个好相与之人,平时也爱与人说说话打趣打趣,可现在这副场景
  他僵硬的脖颈转了转,他那些属下笑又不敢笑,憋得脖子都粗了,可想而知,他们以后别背地里会如何嘲笑他。
  男子酒桌上谈朝事的风流归风流,可当着这么多人,不挑性别的风流,他可不想要。
  偌大的房间显得极其空荡,一潭死水,因此一声嗤笑极其明显。
  何碑卿被这一声赤裸裸的讽刺吸引了目光,他转向姜水芙,他虽然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眸光却暴露了他的不悦。
  门外的知府还一个劲儿地朝他使眼色,询问他是否满意,谄媚极了。
  这下子,用脚趾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眼皮跳了跳,气笑了,红唇随之潋出一个肆意的弧度。
  这个老东西,正事装听不懂,这些风流事儿上倒是绞尽脑汁,想得比谁都多,比谁都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花魁也是无辜,他挥一挥手让她们起来,花魁以为他是接受她们了,欣喜地朝他攀来,只有云竹的步子缓慢。
  只是何碑卿并没有让她们碰到,他的身子无意识再向前,忘了规矩分寸地,朝姜水芙而去。
  姜水芙眼见着他要靠近她了,她立即往后退,这个男人,不好惹呢,她不过笑了一声,他打算干嘛。
  姜水芙虽然笑弯了眼,但也懂得适可而止,拎着蟠桃就走:
  “原来你非要我走是这个原因啊,行,蟠桃,我们走!”
  何碑卿的脚步骤停,并不说话,他想,目的既以达成就好。
  这个过程他虽然有些难堪,但并未出声结束这场戏码,让她看看笑话,出出气,他才能把这尊大佛送走。
  姜水芙心情大好,摇摇摆摆地走了,只是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声音,懒散的嗓音夹杂了些许清冷。
  “我不当替身,我不爱情爱,唯忠这把剑。”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那故意为难嘲讽他的问题。
  他的答案,她不在乎,她突然回头笑得明媚狡黠:
  “何将军,这男倌你也要吗?”
  何碑卿没意料到她的回眸,更没意料到她灵动的双眸扇动得那么厉害。
  只是跟她打了个赌。
  第42章
  次日,姜水芙听到消息后震惊极了,脸色气得涨红,手下的力道也失了分寸,嘴里还一直愤愤不平的小声蛐蛐着三个字。
  何碑卿。
  江宗南实在受不住了,一巴掌打落了她作怪的手:
  “心不在焉的,我这把老骨头都被你揉碎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姜水芙这才回过神儿,神色羞愧地向祖父投去讨好的眼神,一旁的祖母笑出了声:
  “哈哈哈,老头子你也别生气了,芙儿下去好好学就是。”
  姜水芙只能灰溜溜地告退,江宗南叹了叹气:
  “芙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没从那个混骨头那里走出来?”
  祖母却完全不着急,反而慢慢升起了笑意,眼角的褶皱诉说着她的打趣:
  “芙儿本来就是这样的啊,你忘了?不过我看芙儿,是有事儿了。”
  知府门前。
  “何将军可真是好本事,好计谋啊,这小小的苏扬您已经横着走了,可谓是只手遮天啊,不亏是在他手底下办事的,手段龌龊,惯会耍阴招!”
  这个他具有明显的指向性。
  何碑卿见面前低他一头的女子朝他吹胡子瞪眼挖苦他和沈极昭,他也不生气,闲散随性地勾勾唇:
  “女娘的脚步倒是快,前脚风月馆才被封,后脚你就来了,下官倒是受宠若惊。”
  姜水芙翻了个白眼,昨日他跟她打赌,赌她今日一定会主动上门寻他,她没想到他的手段是这个,怪不得他让她今日去风月馆。
  他是故意耍她的,看她出丑。
  何碑卿看着这怒目娇嗔的人儿连连作揖:
  “不过女娘实属是冤枉我了,风月馆被封不是因为我,我不过区区一个无实权的小官,哪有这种本事。”
  姜水芙觉得很可笑,哼嗤道:
  “不是因为你,难不成是因为我?风月馆开了那么多年都好好的,偏你昨日一去就成这样了。”
  何碑卿不回答,只是眼神幽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很是讨厌他这幅意味深长,让她觉得自己被他耍得团团转。
  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眼珠子戏谑一转,调侃道:
  “你今日打扮得那么……亮,想必是昨日的小倌伺候得好,心情舒畅,听说他现在在你手里,你把他收了?”
  何碑卿今日并没有用发冠全部固定他的头发,而是扎了个高高的马尾,黑长的头发坠在身后,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气味,十分抓人眼球。
  对于她的戏谑,他的笑并没有止住,今日的他,好似浑不在意她的嘲讽,而且,她好像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微微的挑衅,似乎在说:你就这点招儿?
  姜水芙瘪瘪嘴,不甘心输他一招,本想继续呛他,但她想起来来意还是忍住了:
  “我今日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是有正事。”
  他毫无意外地脱口而出:“云竹?”
  姜水芙突然觉得汗毛竖立,质问他:“你早就知道?”
  他并不承认这件事,只四处踱步,再云淡风轻地抚了抚他的火莲剑,又攸地转身,他的眸子中透出了丝丝玩意:
  “可以,女娘再跟我玩个赌,若你赢了,我便答应你。”
  “长街打马少年游,春风得意马蹄疾,我们就比,谁的长安花更多!”
  何碑卿翻身上了一匹野性十足的赤兔马,回眸掀起了
  红唇,嘴角的弧度恰如头顶的曦日那般巧夺天工,令人移不开眼,眼眸里更是飘着零零星星的碎光想,像是一阵黝黑的旋涡,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强势的力量,拽着人陷进去。
  “追火!驾!”
  他用力一勒缰绳,追火便仰起了大半个身子,头昂扬极了,马蹄冲天,在空中绷紧了爪子,活动了几番,势必要大展宏图,一跃千里。
  “嘶!”
  四周的人对这一幕提心吊胆,这马都要垂直了,彷佛下一息就要将马背上的人翻过去摔个粉碎。
  千钧一发之际,马上的少年身子前倾,双脚狠狠蹬住,手上的缰绳一松,赤兔马竟然腾跃而起,在空中跑了几步。
  霎那间,满天飞扬着他洋洋洒洒的马尾和正真的马尾。
  姜水芙在他身后看得目瞪口呆,不同与围观者的激动与震惊,良久,她才暗自呸了一声。
  他这个人,不仅睚眦必较,还会装。
  耍什么帅。
  她腿一夹紧,驾马乘风,紧追不舍。
  顷刻间,苏扬的街道好不热闹,难得有如此鲜衣怒马少年郎,街上挤满了女子,女子不停朝他扔甩着她们的手帕、香囊、果子、糕点。
  而姜水芙得到的不足他的一半!
  何碑卿领先策马游街,从古城河一路绕着城中最繁华的坊道,算是把整个苏扬都游了个遍。
  不多时,他的马背两旁的竹筐就满了“长安花”。
  身后的姜水芙恨恨地剜着他的背影。
  他这明明就是作弊,女子与女子之间惺惺相惜的很少,她们喜欢的当然是漂亮的男子啊。
  夕阳西下,把两道倩影拉得很长,只见他们依旧你来我往般得踏马前行。
  直至没入丛林。
  马背上的女子渐渐停了下来,前头的男子也注意到了她的停顿,放慢了步子,向她解释:
  “女娘若是怕我图谋不轨,那大可放心,下官就是下官,不会越距,方才长街纵马可肆意快活?”
  姜水芙虽不想承认,可她脸蛋子红润极了,面上小小的汗珠也暴露了她的快乐,眼里的光芒更是丝毫不逊于他。
  她点点头,话语直白:“我喜欢。”
  何碑卿笑得张扬,他高束起的马尾随山中劲风扬了又扬,眉眼挑了又挑,十足的意气风发,再无平日的端稳:
  “余晖之下是最考验骑射功夫的,要不要比一比?我保证,漫山遍野的生灵会比方才还要令你开心!”
  射箭?
  姜水芙又一瞬的恍惚,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她不记得了,脑海倏地浮现不久前皇家狩猎,众人都能尽情,只有她,不能坏了规矩。
  前尘往事如今回想起并无实感,彷佛那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既然是梦,她现在就要彻底破了它。
  她笑颜如画,唇上的笑意成片成片地漫了出来,她身上并无华贵配饰,但此刻的她却比任何珠宝还要耀眼。
  于是她冷不丁地重新御马,鞭子一扬,飞快地超过了何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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