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这一出太快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余给他的只有一阵疾风。
“我先!你的长安花那么多,借我用用呗!”
何碑卿不解地嗯了一声,他下意识看向身下的马背,随后足足呆了一息。
直到她余下的疾风消散无踪,他突然捧腹大笑,笑得弯了腰,眉宇之间尽是
他马背上装满了果子的竹筐被她夺了去,她很是聪明,将那些果子糕点全部都抛了出去,有了吃食,生灵们自然就会出山出洞。
他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沈极昭不愿放手了。
他们这一猎,无拘无束,直接猎到了天黑。
一堆篝火旁映着一男一女的身影。
姜水芙烤着她自己猎的兔子,眼神不悦地向对面的男人嗔去。
“我输了,我认,无论是比赛还是赌局,我都输了!”
何碑卿也在烤着他的猎物,听到她的话抬眸向她看去,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她又高傲地嗤了一声:
“不过你也别得意,你是将军,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怎赢得了你,所以,这根本就不公平,你赢得很不光彩,从来也不让让我,我是不会消除对你的意见的!”
何碑卿这人比起沈极昭有一个明显的有点,容易认错,嘴不硬:
“谁说你输了,你说的对,这赌局不公平,况且,你猎的并不比我少,是我小看你了,这一局,我甘拜下风。”
姜水芙瞪大了眼睛,似乎很是意外他这番话,在她的印象中,男人都是极为骄傲的,怎么会低头认输。
可她忘了,她接触过的男性抛开她爹不算,就只有沈极昭一个。
她的兔子已经烤熟了,她一口一口撕着肉嚼,她的技术很是娴熟,味道自然不错。
她沉浸在美食之中,一旁的男人猎的都是些体型大的攻击性强的生灵,根本不好处理,他挑来挑去也只能挑出一只小猪烤着。
她不住嗤笑:
“你这得烤到什么时候啊?怕不是天亮了都不熟!”
何碑卿手上的动作不停,她似有若无地嘲讽让他突然抬眸,正色道:
“或许你听说过年少的我,那时的我非常放荡不羁,随心而野,家里人一天到晚都不见我的身影,我老爹天天拿着棍子候着我,可是我的皮厚,棍子打不痛我,于是他又罚我关禁闭,几天几夜不给吃食,我依旧熬过去了,我是独子,我爹自然不敢真的罚死我,后来,我就天天称霸王称小爷,偷摸着捉鸡逗狗,所以,我的小猪就算烤不熟,我也敢吃。”
话毕,他真的咬了一口未熟的小猪。
姜水芙有些惊讶和嫌弃,他竟然吃生的鸡肉,偏他还若无其事的样子。
随后她便噗嗤一笑,塞到嘴边的兔肉也不吃了,她不知道,他原来这么混!
“跟你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乖乖女儿,真该叫我爹爹看看,你有多可恶!他该知足了!”
何碑卿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眸子里多了几分荒凉。
“好笑吗?你应该知道我是太子殿下的下属,准确来说,大邶的所有官员,都是他的下属,然而下属与下属之间,总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
姜水芙渐渐安静了,好奇地听着他的后文。
“在朝为官之人总不能干净,尤其是我爹爹这个位置,一朝不慎,他就被告了,我们何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我爹爹为了护我,送我去了军营,全家几百口人,确定能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人,纵使何府最终平安渡过一劫,爹爹也官复原职,可那时我便发誓,定不会再胡闹了,一定要去争太子殿下最得力的身边人,不出几年,我终于做到了……”
姜水芙听着听着越发沉默。
从前,她只顾着吃喝玩乐,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理,她没想到他竟然经历了大起大落,这种最考验人的磨难。
更没想到一个人见人怕的天王小爷,到如今收敛得几乎看不见从前的影子,现在的他,虽然令人讨厌,会使些幼稚的出气手段,却重规矩,对她表面也是客客气气的。
若不是今日的纵马,他顽劣轻狂的少年气息她完全不会了解。
马背上的他,让她觉得,像是无所畏惧的蓬勃少年,爱什么就要什么。
“噗呲!”
火焰倏地炸了开,高高地冲了起来。
二人都回过神,何碑卿神色不正经了几分:
“更何况,现在我们还和太子殿下结了亲。”
姜水芙眼神一变,像是触发到关键词一般,只不过她依旧是勾了勾唇:
“我幼时除了招花逗鸟没什么特别的,从小到大,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你口中的太子殿下,我对他一见钟情,也如愿嫁了他,可自从嫁给他的第一天起,我就不快乐,被人指指点点,被他忽略冷落,守着规矩过日子,可人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吧,于是我就来到了苏扬,很显然,这个决定再正确不过,所以,你不要
在我面前提他了。”
何碑卿半晌未发言,只是,他突然有些好奇: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不是不喜欢,而是意识不到?”
好奇她的回答。
可是她瞬间冷了脸,眼神探究地向他刀去:
“你想说什么?”
男人见她隐隐有怒意燃起,委婉地试探道:
“如果有一天,他回来找你,你会怎样?”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她否定了这个假设,不过他继续重复他的问题,她想了想,坚定地道出答案:
“那就走呗,如果他不放手,那我就跑,跑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姜水芙还是心善,怕他吃坏了肚子讹上自己,就给了他一只兔子吃,他吃得干干净净。
只是那么小一只还不够他塞牙缝的,他又起了戏耍她的心思:
“女娘的手艺,是我平生吃的最好的,恐怕往后都难忘,可否再来一只?”
姜水芙不应,他继续求,她还是不应。
“别这样叫我,你也太敷衍了,谁知道你在叫谁,我有名字的,你这般嫌弃我凭什么吃我的烤兔,何碑卿!”
这三个字一出,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间变了,不再明暗交锋。
只是,她不知道,听了她给沈极昭的答案后,他的眼神一直如夜般漆黑。
是夜,山间小径一路被踏出了坑,树林悄悄伸出了枝,划伤风餐露宿马不停蹄赶路人的面庞,走了一旬的沈极昭还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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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在马上,家都要被偷了,沈狗子
第43章
“人呢?还不快去找!宾客都已经来完了,马上就要开席了,要是找不到你们也别回来了,一群废物!”
知府急得满头大汗,气愤地呼着粗气,鼓着眼睛怒斥着这些家丁。
家丁被骂得腰都快弯到地上去了,他们也不敢擦拭脸上因一次次找人而冒出的汗珠,只小心翼翼地解释:
“已经找了好多遍了,府里都找完了,还是不见何大人的影子!何大人他会不会不来了啊?”
知府一脚踢了上去,将家丁踢了个狗吃屎:“胡说!今日是他的洗尘宴,他不来能到哪儿去!”
虽然知府表面这么说,眼神却暗了暗,心里也没底,何碑卿此次来是有任务的,他已经跟他打了好多次马虎眼,他给自己个下马威也正常。
“祖父祖母,你们小心脚下台阶。”
姜水芙扶着他们迈进知府的大门,谁料刚进门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何碑卿不见了?
他那么大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知府看到姜水芙带着江宗南和他老婆子来了心里气儿就更不顺了,老都老了,还要到处乱逛,于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甩着袖子就气冲冲地走了。
姜水芙抚了抚二老的背,让他们别在意,好在二老早已熟知人间炎凉,并无甚感觉。
宴席快开始了,席面上坐满了人,他们是最后几个到的,于是她将他们安置下来就兀自离开了。
她要去找他。
只是,这偌大的知府府她并不熟悉,只能凭运气乱走。
好在这些个府中人也在忙着找人,并无人注意到她不太合礼节的乱闯。
现下已经开春了,万物复苏,园中养了许多花,她几乎是走几步就能看到不一样的品种。
坠落飘扬的幽香紫藤遮住了她的双眼,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轻轻一拨,才得以走近更内里。
她穿过紫藤,一路往深处走,越走四周越清净幽静,不知怎地就舒心了许多。
走到后面她才知道是为什么,原来是海棠的味道。
紫藤花所遮掩的是一个略显荒废的院子,估摸着应该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了,只是隔三差五来打扫一下。
这个院子虽鲜无人至,但也因此更能保留它的自然,海棠得以开得茂盛艳丽。
她突然就止住了脚步,不想再往前走了。
下一息,一朵海棠骨朵儿坠落,飘飘然然,柔柔弱弱地正中她的眉心,她迅速接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