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何碑卿眼眸不住凝滞了两息,心猛地一跳,她在胡说什么?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他竟然读出了试探的意味,空气中隐隐约约飘着一丝似有若无的,不同寻常的,风月之情。
随后他承认:“云竹他不愿意来,我问过他了,他不想见你,非推给我”
她啪得一声用力关了门,他眼疾手快地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后一丝缝隙。
他隔着狭小的门缝隙,不再开玩笑,一本正经地眨着眼睛:
“我认为,我们算是朋友。”
。
这几日,姜水芙都在准备花朝节的花灯。
这个节日在京中是二月中,可在苏扬却是四五月,四五月不冷不热,大家都会打扮得像花枝招展,有的还会装扮成十二花神,以此显示对花神们的喜爱。
大家也都会亲自糊些花灯,然后在专门的场地比之谁的更好,更美,由大众选举出的最后赢家回获得的愿听坊奖励。
今年的奖励
是愿听坊的镇店之宝之一,整个大邶都只有一件的琼酥香黄,它可以用来净手,可以用来熏衣,也可以用来上妆,不可谓不珍重宝贵。
姜水芙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她已经连续熬了好几个晚上设计花样了,不过都没有什么收获。
又一个入夜,妹宝突然闯了进来,兴奋地欢呼:
“阿姐,我在外头捡到了一片海棠!”
姜水芙接过一看,很快便一嗤:“哼!他倒是锲而不舍!”
这哪里是什么海棠,不过纸片折的而已,上面写着:五日后湄溪畔见。
她又把纸条烧了,她仿佛能从他的字里行间读出他一次次重写的不平,或者说,委屈。
那日的最后,他约她几日后相见,但因为她对他起了防备之心,又忙着制作花灯,所以不想去,他就天天换着法儿地给她递信,前日是虎哥儿,昨日是豆姐儿,今日
她一把抱过妹宝,凑近闻了闻她,从她的嘴角故意擦了擦;“妹宝,你的嘴边怎么有东西啊!好像是甜甜的糖”
她故意拖长了音,果然,妹宝立即瞪圆了眼睛,小手摇了又摇:
“不是糖葫芦,不是糖葫芦!妹宝没吃糖葫芦,没吃的,没有人给妹宝买!”
姜水芙就知道!她捏了捏她的鼻子算作惩罚,“再有下次花朝节我就不带你们出去了,你的兔子花灯也别想要了!”
妹宝呜呜地点头。
经过几天的努力与苦思冥想,姜水芙终于确定了设计图,她要做一个能拿在手里的花篮雀上灯。
以花篮为外部造型,花篮里的花叶为辅,燕雀为中心的灯面。
确定好图纸后她就开始制作了,她寻了好多竹条木条,宣纸彩绳,还有各式各样的珠子,连丝绸都选用的上等蜀锦。
她势必要夺冠,所以晚上,她又挑灯奋战了。
她正拿着小刀一笔一笔仔仔细细地削竹,此时,外头也传来一声石子砸上窗牖的声音。
她没理,又砸了一声,她依旧没理,专注于自己的创作。
她就这么刻了好久的竹条,外头也这么砸了好久的窗牖,两方都称得上执着。
直到她的屋子的窗牖差点砸破了,她才气冲冲地停了手,起身健步如飞地打开窗牖,暴躁地冲躺在江府围墙上的男人喊道:
“我知道是你,何碑卿,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我这儿来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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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男主怒视着妹宝:姐夫在这儿,你乱叫,不给你买糖葫芦[愤怒]
妹宝:呜呜呜,我要向阿姐告状[爆哭][爆哭]
沈狗子:我错了[求你了][求你了]
第46章
湄溪畔。
明月高悬,遥遥不可期,可世间总有镜花水月,总能短暂一梦,湖面之上,他得与明月相伴。
他脚尖轻点水面,身姿犹如飞燕掠波,剑指苍穹,气势磅礴,矫若游龙,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湖畔边的女子。
可她的目光却一分都没有分给他。
他的招式更加凌厉,似有翻山倒海之势,剑尖划破夜空,劈开一阵阵刺耳的风声,犹如丝帛被猛地撕砍。
女子依旧端坐在湖水边,兀自糊着花灯,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她知道,这是他的花招,不过她就是不想理他。
她突然发现何碑卿这人,有些像她家的虎哥儿妹宝,喜欢死皮赖脸,她若是不随了他的意,他就一直躺在她家围墙上扰她的清净,没办法,她只好把花灯一道带了来。
何碑卿已经舞剑舞了好一会儿,他的轻功都要耗尽了,她还是不看他一眼。
他也不在水上漂着了,火莲剑耷拉着缩回了剑鞘。
只是他消停不过几息,又泼起了水,他的剑这搅一下,那搅一下,搅起的水花不可避免地朝姜水芙洒去。
姜水芙向下抿抿唇,转换了方向,离他远了些。
可水花像是追着她跑一样,又溅到了她的手上。
她的脸已经皱成一团了,忍着不发火,不如他的愿,她又走远了些,护着制作花灯的材料,不让其受损一分。
她拿起小刀专心致志地削完了所有的竹条,下一步就是剪裁宣纸,她要将宣纸做成立体的燕雀形象,她看着图上“栩栩如生”的燕雀,信心十足。
突然间,她发现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他故意制造的动静,她的眼尾轻轻一扬,哼!还不就这点儿招数!
她的眼尾扬啊扬,眸子一抬高发现他不见了,怪不得没动静。
她立即丢下手中的东西,四处看了看,探寻他的身影,只是可惜,依旧没有他的踪迹。
他带她来的地方是一片草地,空旷极了,在这月黑风高之夜,茫茫原野只剩她一个人。
她的眉眼立即染上了愤怒,他竟然跑了,她高声大喊:“何碑卿!以后谁再信你的话谁就是大蠢蛋!”
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她只能抱着她的所有工具打道回府。
谁料,在她转身的瞬间,她手上的东西就被抢走了。
一个高大魁梧,浑身黢黑,看不清面目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被吓到了,踉跄着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一退,他就进,她退得更快了,他不仅紧追不舍还伸出了手朝她抓来。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她一个弱女子肯定害怕,她只能拼命呼喊何碑卿。
“何碑卿,你快出来啊!快出来!我理你还不行吗?我也不说你坏话了!你又大方,又好看,还会笑!笑起来更好看!”
她这一退,终于退到了月光普照之地,那个身影也停住了脚,月光照出了他的真面目,不再逼近她。
她还未喘口气,她就瞪大了眼睛,脸色涨红得像螃蟹一样。
这个人分明就是何碑卿!
又在耍她!
她冲上前去一把推他质问他,他没有准备,被她推得向后栽去。
“很好玩吗?大晚上逼我出来就是为了整我!”
何碑卿无甚表情,但她就是知道他在憋笑,还是憋得脸红脖子粗的那种:
“芙姑娘不理我,我只能无聊地四处逛了逛,只是没想到我在芙姑娘的眼中……那么好!又大方,又好看,还……”
她打断他的调侃,一个劲儿地去抢他抢走的东西。
“还给我!你还给我!这是我的机密,你不能看!”
何碑卿一听这话来了兴致,把头顶上的图稿摊了开来,“确实称得上机密,线条流畅,色彩鲜明,只是你这是画的鸡还是鹅啊?”
姜水芙更加冒火了,他是故意戏弄她的,于是踮着脚伸长了胳膊使劲儿去够,便够便冲他喊:
“关你何事!你还给我!”
可他比她高了一头多,她是又跳又蹦,就差踩着他往上爬了,她一直够不到不免情急,一个不慎,她就踩到了石子,身子就要向后摔去。
说时迟那时快,何碑卿立即捉住她的手腕,她才没有摔,接着他将她用力向前一带,想让她身子回正,只是没控制好力度,或者说,他没料到她那么轻,他这一带差点就带到他的怀里去了。
还好他及时往外推了下,他们才没有靠的那么近,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说不上远,就只剩两只拳头的距离。
此时,他的眼神被迫凝视着她,她的双眸还是充满着怒意,只是多了一分惊,一分惧,月光投射之下,他竟然觉察出了一分……娇嗔,一分……美,以及一分……魅。
他只觉,她……璨若星河,堪称绝色。
不过这仅仅持续了两息,何碑卿就猛地松了手,退后几步,保持距离。
姜水芙却向他铿锵有力地走来,一步一步,脚步声不断放大。
在他听来,就像是擂鼓一般,一声一声,在他的耳边敲个不停,然而他的脚像是定住了一般,不得动弹。
只能任由她肆无忌惮地侵袭而来。
她离他越来越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从一尺到一寸,很快,她便来到了他的身侧,眼神直直地盯着他,随后俯身,贴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