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男人与男人之间,有时连眼神都不需要,沈极昭就看出来了,他这是在赶他走,不让他再上前一步。
  他的眼神像是一把刀,锋利尖锐极了,一刀一刀地像面前的雄性动物剜去!
  他才发现,原来何碑卿不仅与他一般高,长得也有几分姿色,担得上“好看”二字!
  好看?!他的脑海里又冒出了那句:你长得甚是好看,我们极为相配!
  哼!他又瞥回去看向姜水芙,这次,他仔仔细细地观察,观察她有没有为美色所动。
  他这幅做派颇有几分抓奸的意味,端着一副正室的模样,打量着自己的女人在外头有没有别人。
  姜水芙嗤笑:“勾栏的做派!你干脆闻闻我身上有没有别的男子的气息!”
  沈极昭听她的讽刺,也知道没有到那个地步,他松了松心,兀自坐了下来,桌上还摆着各式各样的饮子,看得出,他们吃的很开心。
  这个认知,让他很是不爽。
  他拿起桌上的木签,一看就是串糖葫芦的,他送的不要,何碑卿送的倒是吃得开心。
  他将木签凑近一闻,味道还没有他送的香,那小孩怎么会喜欢?
  他玩弄着手上的木签,思索着到底有什么不同,得出结论后他一甩,木签就摔得粉碎:
  “孤让何将军盯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想到你如此上心,盯到这儿来了,真是忠心不二,孤,很是欣慰!”
  他这话是明晃晃的挑拨意味,直截了当地提醒姜水芙,面前的好看男人,并不是真心对她,而是有目的地接近她,监视她。
  他知道她的性子,她不会接受背叛。
  更不会容忍别人的监视。
  果不其然,姜水芙听到这话凌厉地瞟了何碑卿一眼,何碑卿不能否认,尽管他今日来找她并不是出于这个不堪的目的。
  沈极找之所以挑拨,是因为那根木签。
  那根木签,让他确定,何碑卿与他的太子妃之间,有秘密,或许还有些不能被他知道的情分。
  “坏人!大坏人!不许欺负我阿姐,我们不怕你了,我们有姐夫”
  忽然之间,妹宝的稚嫩又气愤的声音出现了,她鼓起都能吊壶的小嘴巴,双眼也瞪得浑圆,气冲冲地怒视着沈极昭。
  沈极昭不跟小屁孩计较,除了脸色更黑了一点没什么反应,他怎么就欺负她了?他是舍不得碰不得,还不够吗?
  直到她口无遮拦地再度唤了那两个字,他猛地坐直了身子,身体向他们倾斜,说时迟那时快,何碑卿迅速地捂住了妹宝的嘴,不让她再乱说话。
  妹宝被捂住了嘴却不闹腾,乖乖地小步走到他的身边,一边拉着姜水芙一边小手去抓他的衣袍,信任极了。
  霎那间,一男一女中间一小小姑娘,看上去还真是一对壁人,恩爱的夫妻!
  全场,反倒他是外人了!
  沈极昭险些坐不住身子,就要起身,可他还是控制住了,他低头一看桌上的饮子和糕点,嗤了一声:
  “都是孤爱吃的,水芙,为何不叫孤呢?”
  沈极昭不小心一个失手,手里的糕点就咕噜咕噜滚到了何碑卿的脚边,何碑卿知道,这是他给他的下马威。
  沈极昭倏地望向妹宝,嘴角一邪:“孤最喜欢甜腻腻的小孩了,恨不得抱着亲几口!”
  妹宝一听他的话,马上低头闻了闻,这一闻,她不知所措地皱起了眉眼,她的身上全是糖水的味道,肯定招他喜欢得很,他万一要抱她亲她怎么办?她不要!
  她吓得连忙躲在姜水芙的身后,不敢再看他一眼。
  他的目的达成了,又继续审视一步一踉跄的男人,他的眼神高傲,不屑,居高临下地,仿佛在看一条胆敢以下犯上欺主背主的狗。
  他的惩罚,开始了。
  他故意拿起一壶才烧出来,冒着热烟的茶水,随后缓缓地,砸在了地上,地面瞬间湿了大块,被烫得冒了些小泡。
  何碑卿眼睛一瞧,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只能忍着疼痛弯腰捡起地上的糕点,再一步一步,捧着糕点屈着血肉模糊的膝跪在大片热茶之中,举起双手献给太子殿下:“殿下!”
  何碑卿的身子跪得笔直,崭新冒着血水的伤口泡在滚烫的水里,皮肉再一次分离,黏糊糊地粘在裤子之上,饶是再忍得之人,也不禁蹙眉。
  沈极昭却还是不满意,“上前来!”
  何碑卿只能听从,以跪着的姿势一膝盖一膝盖地挪动,直到挪到了茶水的正中间。
  他膝下是破碎的茶壶碎片,碎片锋利,刺入他的膝盖,搅动着血肉,头顶上的男人似乎都听到了他骨头磨刻的声音。
  他高高举起,低头臣服:
  “殿下,请!”
  沈极昭这才满意地接了过去:
  “孤喜欢的东西,就算掉在了地上,也会有人巴巴地捡起再虔诚地捧回给孤,孤,若是被逼急了,立刻就能拆吃入腹!”
  话音一落,他就拿起那块碎了脏了的糕点,一口吞了下去。
  这是极其霸道地宣誓主权,宣誓所有权。
  更是在提醒他们,这种事,只能是最后一次,他,不能觊觎他的女人,她,也不能投入别人的怀抱。
  否则,他连继续与她周旋的耐心都没有了,会直接吞了她。
  这是他不能触碰的底线!半点,都踩不得!
  “若是有人觊觎”
  沈极昭突然笑了起来,好一阵儿,他才止住嘲讽,轻蔑地呵了声:
  “不自量力,卑贱至极,他是要拿他那到此为止的前途抢,还是不惜赌上全族人的命运夺,你说呢,何大人?”
  何碑卿知道他是在威胁他,半晌,他都没有给出答复,只默默地任他羞辱。
  姜水芙见识到他的偏执疯狂了,此刻的他,半分为国为民的贤德太子形象都无,他十分不屑,不屑有人敢跟他抢人,他内心深处也是不信的,他太高傲了,太子的身份捧他捧得太高了,他不信真的有人敢跟他作对!
  她知道,这些话不仅是说给何碑卿听的,更是给她的警告,她可以闹,可以气,唯独不能离开他,更不能,跟别人跑了!
  今日的他,格外的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的他!
  沈极昭这回是真真正正的起身了,背过手微微昂头越过地上跪着的男人,走到姜水芙的面前,不管她有没有那个心思,他都要掐灭,反问她:
  “那两个
  字,他敢应吗?”
  的确,姐夫这两个字,何碑卿不敢应。
  姜水芙看着眼前的男人,陌生又让她害怕,她想要逃离的心在此刻几乎是到达了顶点。
  当遇到一个陌生的疯子时,人都会选择逃离,因为完全抓不住他会做出什么。
  沈极昭的火气消了下来,看着面前一脸苍白的女人,也明白是他过分了,这种血腥的场景都她瞧见了。
  只是,他有必要提醒她,世间所有的男子都比不上他,他的权势,轻易能碾死与他争抢的人。
  他终于恢复了几分柔情:
  “你的癸水好些了吗?肚子还疼吗?孤送你的汤水你喝了吗?不要拿自己的身子意气用事!”
  这一句句亲昵的嘱咐不仅让姜水芙更加害怕,还侧面警告了何碑卿,这种与她亲昵无间的事,只有他能做。
  她只觉得他的城府深不见底,精神也有问题,变脸关心她只在一息之间的事情,她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沈极找走出屋门的最后一句话,是警告何碑卿:
  “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孤能捧你到如今地位,也能换一条听话的狗,你做错了事,即日起,孤给你的罚,你受住了!”
  这又何尝不是警告她?否则,就不会让她听见了!
  。
  沈极昭说到做到,何碑卿最近的状况十分不好,身体上的惩罚是小,官职上的变动是大。
  沈极昭虽离京千里之外,但是耳目幕僚遍布,他只一只信鸽,皇帝就收到了弹劾何碑卿的折子,不仅是弹劾他,何家也没有放过。
  一时间,何家的处境就变了,倒不是被罚得多狠,而是失了太子的心,官场上的人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何家被贬的幕后黑手。
  前几月何家还要飞黄腾达,这才多久,就坠下神坛了,看戏的人多得不是,捧高踩低也是常事。
  苏扬,何碑卿的权利被架空了不少,沈极昭也不给他安排任务,底下想上来的人又多,不出几日,他被排挤得够呛。
  光排挤也就算了,官场的起起落落他已经经历过了,令他头大的,是诬陷。
  诬陷他为官不正,暗中收好处,处事不公,竟然还有诬陷他玩死民女的!诸如此类的诬陷,层出不穷。
  他光是大牢都已经进过好几次了,身上也多了许多痕迹。
  姜水芙也有所耳闻,她知道,沈极昭的那句话不是空话。
  这种情况下,何碑卿的承诺还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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