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他又一次上了她的当!
  锦青绞尽脑汁地思索,终于想出了一个制止他发狂的答案:“殿下,会不会是他们劫走了她!”
  敌对方劫走了他的女人!以此威胁他!
  沈极昭眼眸一抬,里面终于焕发出了一丝光晕。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凭她一个人是没有力量逃离的,或许不是逃离,而是被劫!
  姜水芙当然不可能独自逃离,身边的男人伸手对她说:“跳下来!”
  他们已经跑了许久了,林子里的隐蔽小路大娘早已与她透露完了,她本以为这一路都能够很顺利,但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这小路之所以不被人发现,原因是因为太难走了,高低起伏太过复杂曲折,跟峭壁有得一拼。
  眼前又是一处一不小心就能摔得粉身碎骨的高坑,她只能把手递给何碑卿,这个几次三番背叛她的男人。
  蟠桃也采取同样的方法,被他接住。
  何碑卿全盘接受来自身侧女人的打量与质疑的神情,他让她放心:
  “这条路虽然艰险,却是一条实打实的捷径,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到达山脚下,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追来,这次,我没有泄密。”
  已经上了他的贼船,姜水芙也只能选择相信他,大不了就是被抓回去关起来。
  她又睨着眼瞥着他:“你和我们一起走吗?”
  何碑卿一愣,她愿意让他跟着吗?
  他摇摇头,“那不成私奔了?”
  她先是舒了一口气,后听到私奔两个字阴阳怪气地一嗤:
  “那就好!也是,我们可是要差点洞房的交情。”
  何碑卿埋下头,不理会她的讽刺,只专注于脚下大块的石子路。
  直至戌时,他们就已经下了半山腰了。
  这时,一只强壮威武、眼神锋利,像是要吃人的雄鹰盘旋在上空,发出了警告似的声音。
  “唳!唳!唳!”
  这只鹰一直盘旋在上空,却在经过他们时停了下来,随后双眼一眯,嘴巴一张,嗷叫得厉害,翅膀更是挥舞扑腾地掉了毛,其中一根就真的掉到了她的头发上。
  姜水芙恐惧地仰了仰头,脚步也不听使唤了,何碑卿也停下,摘了她头上腥气十足的炸开扑棱的毛。
  他正色道:
  “你猜得没错,是他,这是他私兵所豢养的情报鹰,夜间最是厉害,不过一般都只他亲自调动,而且这鹰,只有京城才有。”
  意思就是,他回来了。
  他知道她跑了,要抓她!
  没有时间再拖延了,他覆上她们两个的手就打算加快步伐藏进林子里。
  可这时,一只冲霄凌天箭就射了下来,钉在细长的竹子上,一箭贯穿两半,竹子轰然倒塌。
  还没完,这箭居然顺势直直地继续贯穿下一根竹子!
  直到箭力耗尽,竹子也倒了一片,路况瞬间明了,不再隐蔽,不好藏身了。
  而这倒下的竹子越看越震惊,越看越可怖,竟然零零碎碎地拼凑而成一个字:九!
  沈极昭排行第九,这是他的专属字符!
  姜水芙知道,这是沈极昭命令她停下,但她偏不:
  “这条路走不通了,我还知道另外一条路,鹰是闻着气味寻来的,听觉更是灵敏,只要我们入水,它就捕捉不到了!”
  何碑卿的眼眸亮了,这是个好办法!他没想到她竟然思量得如此全面,又当机立断,称得上聪颖二字。
  他的希望升起没多久,一道幽幽悠长的声音就掐灭了这希冀:
  “可是我不会水。”
  他们三个之中,唯一一个不会水的人就是姜水芙,这条路行不通。
  只见身后的飞影轻功声越来越明显,紧身衣扫过竹叶唰唰地暗示着来人至少有二三十个。
  何碑卿来不及纠结,只好拉着她们跑,直到跑到她所说的那片河,他才抱过姜水芙的腰身,抓住蟠桃的手一同跳了下去。
  “抱歉了。”
  霎那间,水里响起了几道闷声,掀起一阵水花,不过幸好,夜里根本看不见。
  沈极昭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无踪了,只剩侍卫跟他大眼瞪小眼。
  他火冒三丈,浑身都要燃起来了,一拳打在竹子上。
  竹子断了,竹丝瞬间无孔不入地扎进他的手腕掌心,血珠滴滴答答地冒了好多,一片鲜红,却比不上他眼眸猩红。
  他团了团宽大衣袖下的东西,更加愤怒,恨恨地吼道:
  “一群废物!是他吗?”
  侍卫跪地拱手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吞吞吐吐地禀告:“看不清,武功和身形像。”
  沈极昭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塞了几颗饴糖一般,只不过这糖是苦涩至极的滋味。
  他整个脑袋都是苦涩的酸水,排山倒海巨浪翻涌一般地在他的每一根脆弱的弦中横冲直撞,一一斩断。
  他只觉自己即将四分五裂,炸裂成碎。
  衣袖中的手不自觉地用力,里面挣扎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将他的神思堪堪拉回一点,他猛地抽出剑,剑气嚣张霸道,把这些竹子全部砍了。
  没了任何的阻挡,前方一片光明,一目数里,他的眼神却难掩颓废不震:
  “他就这么好,即使他是孤安插在你身边的探子你也能无限次相信他,即使他把你拱手送人你也能原谅他,而这些对于孤而言,竟然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奢求!孤被你毫不留情地隔绝在外,怎么伸出手去够都无法触碰到一点,现在,你连孤最后的一丝安全感都要夺去!”
  他的眼神又偏执地犀利了起来,眸子里全是阴鸷又危险的情绪:
  “可孤偏要强求!追!就算把整座山翻过来,你也不能逃出孤的掌心!”
  夏夜的水少了几分刺骨,多了一分温热,他们不能在水里停留太久,上空的鹰已经没有追踪他们了,很快他们就上岸了。
  三个人浑身都湿透了,女子与男子终究隔了层大防,何碑卿立即转身,去给她们寻枯叶升火。
  这里已经是山脚了,而且还是邻近隔壁镇的山脚。
  他们一时半会儿是追不来的。
  姜水芙却抓住他的衣角,摇摇头:“继续走,不要停。”
  没有真正逃离沈极昭,她不放心。
  蟠桃也点点头,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何碑卿只好继续送她们走,他有内力,一直在运功试图烘干衣裳。
  姜水芙脚步不停,沿着路线一直跑,身上又出了热汗,连带着面庞也红润了不少,青丝一摞黏在上面,更加显现柔弱,还打了个喷嚏,颇有几分餍足后放松的滋味,何碑卿断后,保护着她们。
  他们越走越远,此时,一个出来晾衣物的妇人,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瞪直了:
  “哎呦喂,这哪里来的野鸳鸯!大半夜的,湿身相贴,真是伤风败俗!”
  “呸!还玩野合双飞,真是!前面就是上山的路,是打算奋夜激战喽!”
  姜水芙已经尽力避免遇到农家人,多一个知道他们的踪迹就多一分暴露的分险。
  她完完整整地听到了妇人吃惊作呕的话,不在乎她的嘲讽辱骂。
  她回过头与何碑卿对视,只好变换路线,他们当务之急就是走出这片山,走出苏扬。
  何碑卿的衣裳已经干了,他脱下外衫给她披上,她正要推拒,蟠桃就点点头:
  “披上吧,小姐,你的肉没有我的多,御不了寒。”
  何碑卿莞尔一笑:“都敢跟我走,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你就怕了?”
  如此,姜水芙才接受。
  她们在前面跑,何碑卿却停下了,一步步地朝那个妇人走去,妇人叉着腰卷着衣袖,气势十足得瞪着他:
  “怎么,你要为你那两个窑姐儿娼妇报仇?老娘我可不怕!”
  何碑卿却径直丢给她一包银子,一个健步骑走了她花了大半积蓄买来的马,接上来两个女人,跑得飞快,后头怒斥的声音渐渐减小:
  “啊!你个死泼皮!那可是我卖了三年的菜叶换来的马啊!”
  马上的视野更加宽阔,然后姜水芙发现,太多路了,不知道那一条能走出去。
  大多数的路一眼望去都有着万家灯火,唯有一条小路比较清冷,他们下意识就要往那里走。
  只是姜水芙不知为何,总是心口突突跳,有种怪异的感觉,她制止了:
  “换一条!”
  何碑卿停了下来,却并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一阵马蹄声重踏而来,他的耳朵动了动,那声音越来越近。
  “追!”
  人追来了!
  他立即驱马前行,飞腾而跃,马儿直奔小路而去。
  马背上的两个女人紧紧相拥,一个抱一个,姜水芙则是死死抱着男人的腰。
  可是这马儿像是没吃饱一样,跑着跑着就越来越慢,身后的侍卫离他们也越来越近,她回头一看,足足有一排!
  就时这个时机,侍卫甩出绳子,套住了她,随即一声口哨,马儿就骤然停了下来,何碑卿应对自如,顺势往前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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