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她只是她自己。
  山高水长,他与她,此生,也许就此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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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沈狗子(落寞愁绪):此生,就此了断[爆哭][爆哭]
  本妲:你求求我,我说了算[吃瓜][吃瓜]
  第92章
  姜水芙这几日一直在收拾包袱,准备带着蟠桃离开这关了她好几个月的院子,她终于要自由了。
  沈极昭突如其来的放手令她震惊了许久,他说,他要放了她,他说,这场赌注,他输了。
  输了的结果,就是,他承诺的,永不纠缠。
  他最后还说,希望她快乐。
  不被他囚禁,就是快乐的。
  这场充满强迫与赌注的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这场长达六年,经历过爱、恨、痴、怨的闹剧,终于要落幕了。
  她会回到外祖家,重新过上平静安宁的日子,与他,再不相见。
  只是她总是觉得莫名有些慌乱,心里时不时跳几下。
  一到夜里就睡不着,她只能睁着大大的双眼盯着罗帐顶部,盯着上面绣着的一朵朵芙蓉花,盯着盯着,不知不觉偏了头,看向了窗外。
  月光洒落而下,顺着银色的光束,她看见了一晃而过的高大身影。
  那身影,呆了许久,直到被发现才迅速地慌乱避开,消失无踪,整个后半夜,都没有出现过。
  三日后,她就会彻彻底底摆脱这道身影,她安心地睡了。
  兴许是即将离开太过兴奋,姜水芙早早就醒了,一推开门就怔住了。
  院子里晾着她的所有衣物鞋袜,全部都洗得干干净净,干净地像她来时一样,没有一丝变化,好似这些时日都即将消散,不再存在。
  衣物平静地晾晒着,秋千却动了又动。
  看来他又在秋千上坐了一晚,人应该刚走。
  她收回眼神,伸了个懒腰,四处走了走,唤醒精神。
  不知不觉,她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幅画面:
  绣花针一针一线地穿梭着衣物,衣物是显眼极了的正红色,从针线往上看,是一双手,一双粗糙覆满厚茧的大手,这双手正在笨拙又耐心地缝合着破烂的洞。
  这双手已经很是小心了,但是刚缝完一个洞,他只轻轻一抚平褶皱,又烂了另一个洞。
  这衣物已经气数已尽,再怎么缝也只是徒劳无功。
  可是他又举起针线继续缝补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直到衣物再无一丝破洞。
  姜水芙没有耐心看他缝完,早就走了。
  他手上的衣物是她送他的寝衣,是那件极其脆弱有丝毫磕碰就会烂碎的美丽废物,是那件极其需要主人保护爱护的,她曾经熬日熬夜的心血。
  她没有往上看他的脸,只是,她不看,却能感觉出那张面孔必定是眉头紧锁,全神贯注,生怕一个不小心缝坏了。
  不知道哪里飞来了一只灰扑扑的蝴蝶,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自由的空气,气流吹翻了画面,一转,干枯的蝴蝶被卷起吹落至耳房的窗牖旁。
  蝴蝶停留在窗牖上,翅膀再也扑腾不起来了,无望地阖了阖眼睛。
  她猜错了,男人只是神色平和地缝了又缝,眸中全是珍视,眉宇之间不乏淡淡的笑意,只要他的心跳动着,眼神明亮着,就会缝好所有的裂痕。
  他的手法娴熟,早已缝过多次。
  他转眸就注意到了那只枯落的蝴蝶,很是应景。
  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接下来的一日,沈极昭完全不见人影,像是故意躲着姜水芙一般,兴许是不知道如何与她道别。
  她也不在乎,第三日天光的升起,她背着包袱就要离开。
  他还是不在,这样也好,免得她还要跟他周旋一番。
  只是她才走出了院子,大娘就笑嘻嘻地扑上来抓住她的手:“哎哟,你怎么一个人,你家男人呢?”
  姜水芙不解地望着她,大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家男人真是个好人,我想请他再来帮我锄锄地,我看他现在种的菜都长得好好的,再也不会蔫儿了,我就说嘛,男子总要挣钱勤快些,女子才能安心地跟着他,才能看他顺眼,要不然天天呆在家里,看着就烦,一股子气儿;你来癸水时他还特意来问我女子的禁忌,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能不能沐浴,多久能沐浴,还学了缓解疼痛的手法,问得可详细了,我都听懵了
  ”
  原来沈极昭的菜是因为询问求助了大娘才活起来的,原来他也会放下身段向农妇不耻下问,也会做农活报答别人。
  原来他去卖菜只为了她不烦他,希望她看他顺眼。
  原来她来癸水时,他这么会照顾人都是请教来的。
  姜水芙被一连串的怔住了,双眸抬了抬,视线里迷迷糊糊出现一个身影,直到她的眸子一眨,那道身影才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她面前:
  “你不能走。”
  她瞪大了眼眸。
  前些日子街上的流浪孩子死了几个,虽然令人唏嘘,但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
  可从那天起,裹着他们甩去乱葬岗的人竟然莫名烧了起来,之后更是浑身痛楚,口吐白沫,最后血流不止!
  什么办法都用了,还是救不回。
  本来这件事只有官府知道,可是现在,感染的人越来越多,已经藏不住了!
  这是瘟疫!
  人传人的瘟疫!
  不多时,整个镇子都会染上这种病!
  沈极昭递了口水给震惊的姜水芙:“所以你不能走!”
  为了避免瘟疫扩散至别的地方,谁都不能出镇子一步!
  。
  一连几日,沈极昭都在镇上探查情况,果不其然,才过了短短几天,整个镇子上的人都人人自危,疯抢粮食,闭门不出了。
  可这样如果有用,瘟疫也就不能称之为瘟疫了。
  感染的人数已经直线上飚,被丢出家门的草席也成堆成山了,沈极昭将没死的百姓接到临时搭建的医馆,着手让医士救治,只是无甚成效。
  姜水芙在山上也感受到了这股恐慌,周边的农民已经暂停一切活动,不见人了,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她坐立不安,沈极昭不让她下山,但她也不坐以待毙,翻阅了药籍古书,想方设法找出解决之策。
  只是她找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她想,总要去看看病情,才能对症下药。
  次日,沈极昭眉皱得厉害,官府的人连连冒冷汗,弯着腰低着头说道:
  “太子殿下,镇天衙台已经闹起来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跪着闹着要开城门!”
  沈极昭不做思索,眼神一凝:“走!”
  去看看。
  还未走近,就听见百姓们跪在地上,一男子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声声泣血:
  “大人,官府的青天老爷,救世菩萨,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我们一家老小都染上了瘟疫,可是我家小儿还小,不足一岁啊!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想想办法救救他,要不,就放我们出去!外头总有医士能救人的啊!”
  沈极昭眼神一转,那男子怀中的幼儿已经口吐白沫了,下一步就回天乏力了,他和一旁的妻子身上已经破烂不堪,噙着绝望的眸子悲痛欲绝地凝视着怀中的孩子,像是在诀别一般。
  一道哭声落下,接踵而至的是一道道此起彼伏的不平和乞求:
  “是啊,为什么要关闭城门,真让我们等死啊!放我们出去!”
  “我的妻子腹中还有未出生的孩子啊!求求老爷放我们出去吧!我的父母已经死了,不能再让我家破人亡了啊!”
  一声声震天的喊叫哭泣充斥着整个镇子,街上随处可见的残破尸身,血迹成河,人们戴着面帘跪着倒着,投射出绝望又空洞的眼神,这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沈极昭抬抬手,示意他们冷静:
  “大家稍安勿躁,国在城在,城在民在,已经向外支援了,不久后就能得救,物资粮草一应俱全,大家稳住不动,才是最好的自救。”
  知县点点头,言辞恳切地安抚大家:
  “是啊,瘟疫虽然可怕,却敌不过大家齐心协力,我们已经召集所有医士研制解药了,已经初见成效,相信不出多久就能治病救人了,大家无事的先回去,染上的回去医馆,集中治疗!不要再增加感染的风险了!”
  可是这番话对于命悬一线,不甘就此丢命,奋力挣扎的百姓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他们要的,是实际的解药!
  他们又闹了起来,恨恨地吼道:
  “我们怎么相信你们?你们是官,只会躲在官署里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这些不值钱的贱命病死咽气!这么久了,一点办法都拿不出来!我们在你们眼里,比草芥还不如!”
  纷纷有人附和:
  “就是!你们沆瀣一气,想要不痛不痒地打发走我们!然后静静等着我们死,我们死了,你们就能活!”
  场面依旧闹得不可开交,人心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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