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好,我在呢,不会有噩梦,泥偶是么?我踏碎给你看。”
  单烽的声音低沉下来,和往常全然不同,带着胸腔深处钟磬一般的振鸣,的确能使人泛起一点儿黑沉的睡意。
  谢泓衣道:“你?”
  单烽笑笑,道:“殿下没见过我发怒的样子吧?”
  他一日能发三四顿的火,竟敢妄称从不发怒,实在是不自知到了极点。
  谢泓衣闭目片刻,心里的戾气慢慢平复下去,道:“蛮牛,你还需要发怒?”
  “那就不要见,”单烽道,“我的雪凝珠快耗光了,他们都说很吓人。”
  与此同时,他抓着谢泓衣颈侧穴位,揉捏了两下。
  一股酸胀的热流直贯骨髓,谢泓衣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极轻地哼了一声。
  单烽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五指一顿,艰难地恢复如常。
  “放松,我们体修也偶有伤筋动骨的时候,揉开便好了。不痛罢?我这一手,莫说是殿下了,就连干将湖底那些犼,也没有不服气的。”单烽道,顺势将谢泓衣拥入怀中,心跳若狂,却又酸胀难当,“低头,你总是发抖,颈上有旧伤么?”
  谢泓衣并不作答,在那滚烫怀抱中,全力抵御着暴起杀人的冲动。
  他能忍到这地步,未必没有拿单烽试道心的意思。
  最近他身上不太对劲,披衣独坐的时候,经脉总是冷不丁地刺痛,像有看不见的火舌在穿行,燥热烦闷得直要杀人。可楚鸾回诊脉时,又没提出什么异常,只让他放宽心,少思虑。
  楚鸾回的医术,他是信得过的。
  那便是心病了。
  谢泓衣无声把这一笔账,又记到了羲和头上,尤其是不请自来的单烽。
  他连仇恨都能隐忍不发,身体被强行篡改的本能,也必将不惜一切代价,一步步收回到自己掌中。
  单烽道:“他们竟敢用真火折磨羞辱你。”
  “折磨倒罢了,羞辱……他们也配?”谢泓衣轻声道,“我今生唯一的耻辱,便是让长留覆亡在那一夜。其余的,不过残肢断足之痛罢了。”
  他话说得平淡,单烽却嘶了一声,更紧地搂着他,道:“那也够痛了,谢霓。”
  谢泓衣隔了许久,方才应道:“嗯?”
  寝殿内的灯笼急促地明灭,将一缕绯光洒向二人几近厮磨的耳鬓间,却被单烽劲悍的身形阻却了,始终不得缝隙而入。
  直到单烽五指穿过满捧黑发。绯光趁机斜荡,在谢泓衣后颈处,催出寒雾牡丹般的晕红来。
  单烽几乎本能地感到外来的侵略,眉峰猛地一挑,心火大盛处,灯笼尽灭。
  谢泓衣就在他怀抱中,连灯火都不得窥见,谁也别想烫伤。
  他为自己这隐秘而偏执的心思微微一震,却没多少愧疚,变本加厉地汲取着谢泓衣身上的气息。
  冷香入喉,非但不能解渴,反而令他腹中腾起一股邪火。天底下竟有这般有棱有角的火势,憋得他连脏腑都发疼。
  不好,怎么就起来了?
  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非得憋下去不可,否则后果极其可怕。可让他松开谢泓衣,那也没门!便只能拼命排空思绪,顾左右而言他。
  “十日之约已过,那小子还不敢露头,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我跟惠风调个班,他去盯梢,我这些日子就在寝殿里守着,怎么样?嘶!”
  谢泓衣用手肘撞开他,仰起头,呼吸急促,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极痛苦的事情。
  “谢霓?你怎么了?”
  谢霓连他的说话声都嫌烦,一偏头,半埋进自己的黑发中。一钩散落的头发被呼吸吹动了,倒触在单烽面上。
  眼睫异常浓黑,如被冰云浸洗过,紧闭片刻后,猛地睁开。
  那一瞬间的眼神,寒冷中掺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令单烽的头皮猛地一阵发麻,神魂恨不能砰地一声炸裂开来。
  靠,这谁能顶得住?
  牡丹花下死……原来是这个意思?
  铛的一声,单烽迟了一拍才分清,是对方肘上银钏撞到赤弩锁的声音。
  谢泓衣……在抱他?
  手肘环在他颈上,极度温凉细腻的,羊脂玉一般的触感,让单烽更心惊肉跳地意识到,即便当场被开膛破肚,他也未必能尝出痛楚滋味了。
  “谢霓……谢霓,你这是要我抱?坐腿上会不会硌?”他手忙脚乱道,腹部精悍的肌肉线条,如铸铁般紧绷着,却依旧止不住某种令他头皮发麻的势头。
  不好,一定有诈……谢霓不会也想骟了他吧?
  单烽颊侧肌肉突突直跳,一缕热汗从鬓角淌落,直栽进谢泓衣颈窝里,竟当真烫红了一小片。
  谢泓衣颤抖了一下,反而以发顶抵着他胸口,小幅度蹭了蹭,披盈满背的黑发更淹没了他,千丝万缕,拂过他唇峰。
  怎么突然这么黏人……
  单烽心里都软得化开了,只想把对方裹进怀里再也不松手,他也确实做到了。
  可爱怜中又掺杂着一股越来越难压制的暴虐冲动,从脏腑深处扑击着他胸膛,如凶兽用力嗅闻着猎物袒露的柔软肚腹,恨不能连骨头也寸寸嚼碎了。他犬齿发痒,到底有所克制,只以鼻梁磨蹭着那片冰白颈项,越来越用力。
  “谢霓,让我亲一口,就一口,嗯?”
  谢泓衣分明颈侧晕红,却挣出一只手,用力扯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低下头去。
  单烽嘶了一声,如被冷水迎头浇下,正觉心中一股凶性暴起,却听谢泓衣命令道:“咬我。”
  【作者有话说】
  开始作法,祈祷驸马的小甜点不要被锁
  第75章 鬓雨缠
  声音轻得如叹息一般,却无异于烈火浇油。
  说时迟,那时快,单烽的犬齿直顶到了唇畔,差点儿没磕出血来。
  他全然顾不得了。
  面前的那一小片儿皮肤薄如玉瓷,紧紧裹着谢泓衣的喉结。单烽丝毫不给他反悔的余地,拇指托高他下颌,迫使他完全露出脆弱的咽喉。
  牙齿亲昵地切入皮肤,那是凶兽撕裂喉管前的试探,单烽根本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烧红了。
  一抿就碎的春冰,哪怕他咬住不动,也正潺潺地化开。
  “让我咬你,不怕痛了?”单烽含含糊糊道,反复地,耐心地试探着真正用以发力的那一个角度——足够死死钉住谢泓衣的咽喉,让对方无论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崩溃到了哪种地步,都无从挣脱!
  谢泓衣似乎被他的啄吻所麻痹了,仰着脸,双肘静静地抵在他肩上,自背后扯着他散落的微鬈发丝,也不催促,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绕着。
  若以为这便是烈马的缰绳,未免也太过天真了。
  单烽沉着眼睛,手肘陡然用力,挟着谢泓衣的腰身,抄到了腿上,一瞬间紧密接触,差点儿没将他的神魂挤出窍外。
  他头痛欲裂,谢泓衣竟用力扯住了他的头发,缠在了五指上!
  “嘶,你便是这么骑碧雪猊的么?亏得它没被勒死!”单烽道,已经无所谓丢人了,那失控感连他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
  谢泓衣还屈膝抵着他,薄薄的丝缎寝衣覆盖处,脊背紧绷,连肩胛骨都在发抖,仿佛受过箭伤的幼雀似的,双手牢牢环着他后背。
  单烽心又被泡软了。
  “我还是人么?”他道,“你这么亲近我,我却只想着得寸进尺。”
  谢泓衣以鬓角轻轻蹭蹭他,道:“咬我。”
  操,眼前便是上刀山下火海,红粉骷髅画皮鬼,一万只蝎子冲他翘起毒针,他也能闭着眼睛冲进去!
  单烽原形毕露,露出森白齿列,先将一口热气喷吐在谢泓衣项上,紧接着重重以唇齿撞了下去!
  谢泓衣一瞬间的颤抖,却让他心中猛然一柔又一酸,下意识以嘴唇包裹住了过于锐利的犬齿,只急切地吮吻,越来越用力,越来越不知足,直到尝出了血腥气。
  谢泓衣又扯他头发,催促道:“不痛。”
  “你当然不痛,”单烽偏过头,呸地啐出一点儿血水,“老子磕到嘴唇了。谢霓,你就这么喜欢让我弄痛你?”
  谢泓衣毫不迟疑道:“你敢弄痛我,我就把你的牙齿一枚枚拔下来。”
  话说得这么无情,反应也快,倒不像是神智不清的样子,但单烽无论如何也不敢轻信,谢泓衣会跟他亲昵到这种地步,放在往日,这人根本连袖口都摸不得!
  和他相比,单烽倒更像是色令智昏的那一个。
  拿残酒匆匆漱尽了口中那点儿血腥气后,单烽又挨着他颈边蹭了蹭,只觉那头发冰冰凉凉跟缎子似的,香得很,冷酒似的醉进心窝里去了,难怪野鸳鸯都喜欢交颈。
  “我明白了,提起猴三郎,你就想起我的好了?”
  谢泓衣闭着眼睛,轻轻一掌,拍在他嘴上。
  单烽霎时间就炸了。
  未免做得太过,他都拼命压制了,这会儿脑浆子都在沸腾,能挤出几句人话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