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利弊权衡,锱铢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崔杳说:“好。”
  第30章 崔杳冷静地说:“没进去,歪……
  “只是,”崔杳又道:“我还有一卷书未抄完,倘世子不急,可否给我十日时间?”
  季承宁失笑,“我是求表妹为我办事,岂有表妹请我宽限时日的道理,”他弯起眼,“只要表妹愿意来,去无论多少日都好。”
  二人又闲聊两句,崔杳见时候不早了,起身告辞。
  翌日清早,季承宁再度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喃喃:“何日辞官归故里,睡到日上三竿时……”
  在国子监时不想上学,入仕为官后不愿上班。
  季承宁又哈欠连天地哀叹了声。
  待梳洗更衣完,又是一派人模人样,八面威风地去官署。
  因梅雪坞、陆勋、虞道嵘、罗幸之等人往日在官署里自持身份,行事张扬跋扈,之前的司长大人不敢得罪他们,反倒纵容,与其称兄道弟,所以当几人俱被逐出轻吕卫,且这几族二十年内再不许送子弟入禁军的消息传来,整个轻吕卫都为之一振。
  季承宁小侯爷不但心狠手辣,一击必中,兼有陛下宠信,无人可撼动其地位。
  这是众护卫得出的共识。
  风气愈加整肃。
  李璧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位小侯爷做事太雷厉风行,日后必得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喜的是,季承宁对他印象不错。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于是凡季承宁小侯爷出去巡街,李璧必要跟随。
  季承宁不以为意,随他去了。
  这几日闲云坊内失窃之事频发,季承宁巡街时干脆不穿官服了,只着常服,又买了不少诸如琉璃钗环之类的小玩意,活脱脱个富贵人家的大少爷。
  随手拈起一枚扳指。
  乃是晚山花盛放,日光下,流光溢彩,艳红如血,他忽地想到崔杳常带一枚银指环,素净得近乎寡淡,便笑道:“这个多少钱?”
  他半侧着身,虽站在宝光阁大堂内,视线却时不时向外看。
  坊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烟火热闹景致,并无异常。
  季承宁正要收回视线,目光流转,落到一少年身上,陡地顿住。
  伙计笑道:“回小公子,这枚指环两……”
  季承宁扭头,迅速道:“给我包起来,我等下来取。”
  语毕,快步踏出宝光阁。
  人群摩肩擦踵,季承宁仰起头,仔细分辨,果然再度看见了那少年人。
  他一边走一边翻着新买的书,满心都扑在上面,根本没有留意,一样貌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正挤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朝他伸出手。
  季承宁疾步上前。
  手指灵巧地一勾,就将荷包解了下来,那少年依旧无知无觉地向前走着。
  毛贼掂量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满意地咧嘴一笑,忽觉肩膀发沉,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肩头。
  是,人的手。
  贼人猛地回身,抬手就是一拳。
  不料对方动作比他更快,矮身躲过,扫腿而去,狠狠踹向他的膝盖。
  “扑通!”
  毛贼哎呦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种种倒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听到声响,那少年茫然地转头,看见哎呦哎呦不断呻吟的男人还有些茫然不解,目光一扫,落到季承宁脸上,立时满面喜色,“承宁!”
  这少年正是曲平之。
  季承宁正在解束绳,闻声抬头一笑,“曲状元好用功啊,连钱袋被人偷了也不知。”
  曲平之一愣,抬手去摸腰间,果真空无一物。
  那贼人趁着二人说话,目光陡地发狠,袖口一抖,见季承宁要捆他,袖子狠狠朝他脸上扬去。
  火辣辣的烟气瞬间蔓延!
  季承宁毫无防备,被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动作却半点不迟,抬腿就将挣扎起身的贼再度扫倒,一脚踏上他的背心,呵斥道:“老实点!”
  众人这才意识到有贼。
  只听人群中惊呼连连。
  “哎呦我的钱袋没了!”
  “我的玉佩!”
  季承宁只觉眼睛发疼,一面泪珠簌簌下落,一面拿起绳子,利落地将此贼捆成了个中秋大闸蟹,漂亮逼人的脸蛋凑近,狞笑道:“好大的胆子,敢袭击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贼人这才意识到季承宁不是个好欺的,连连哀求道:“大人,小的是初犯,小的再也不敢了!”
  连脸都来不及擦,高声道:“轻吕卫执法,倘有丢失财物者,一律到登闻坊轻吕卫官署取。”
  鉴于轻吕卫近日风气大改,在百姓心中终于从土匪升格成了正规军,皆无异议,反而赞其身手好,为民除害。
  有看热闹的伙计认出了这泪水涟涟但看上去一点都不好欺负的人正是轻吕卫的长官,忙去端了水,“小大人,可要洗洗脸?”
  季承宁将犯人交给李璧,自己通红着眼点头,“多谢。”
  冷水沐面,季承宁才觉得脸上的刺痛消解了不少。
  一只帕子递过来,季承宁接过,擦了把脸。
  他笑道:“你也忒不小心了。”
  曲平之耳尖赤红,赧然道:“我方才一直在想春闱的事情,”见季承宁眼底仍泛红,忧心忡忡,“承宁你眼睛如何,我带你去看大夫。”
  季承宁摆摆手,“官署里有府医。”
  两人数月没见,一时间都有些无言。
  先时虽也聚过,但季承宁要忙共事,周沐芳业已入龙霄营,日日都要训练,而曲平之则在准备春闱,从前形影不离,这段时间来,却知见了寥寥数面。
  曲平之面露愧色,季承宁笑着转移话题,“春闱将至,平之可要蟾宫折桂曲了。”
  提起春闱,曲平之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不少,道:“多谢世子吉言。”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慌乱地解下一只荷包,说:“给世子。”
  季承宁接过。
  低头一看,乃是只极精巧的样子,绣着赤红如火的合欢花。
  “世子近来案牍劳形连我都有所耳闻,世子是谋大事的人,朝堂波诡云谲,我帮不上忙,”曲平之声音越来越小,耳朵越来越红,“只得祈求神佛护佑,我特意去求了平安符,虽则子不语怪力乱神,然而……”
  话音越发慌张,像是怕季承宁嫌弃。
  季承宁笑道:“多谢平之,我定然日日带着。”
  话音未落,却听不远处同僚唤道;“大人!”
  曲平之神色有些不舍,却还是道:“世子公务繁忙,我先去了。”
  季承宁点点头,“待你考完,我和沐芳请你喝酒。”
  曲平之笑,“好,一言为定。”
  二人相背而去。
  季承宁打开荷包,里面果然放着一只平安符,正面以朱砂写着:百世无忧。
  后面则是:诛邪退散。
  季承宁心头泛暖,一笑,将平安符放进随身的袖袋里。
  待回官署,他眼睛依旧疼痒,季承宁没忍住揉了两下,指下肌肤滚烫,略有些肿。
  看东西也影影绰绰,竟将立在官署外的人影看成了表——表妹?!
  “表……”季承宁迅速咬了下舌尖,不是幻觉,“表弟,你怎么来了?”
  崔杳柔声道:“书抄完了,我便来看看世子。”
  小侯爷眼眶泛红,眼皮有些红肿,泪水盈睫,偏生神情又满不在乎,崔杳见状快步上前,“这是怎么了?”
  幽冷清丽的面孔陡然放大。
  一点苦香拂面。
  季承宁呼吸一滞,忙偏了头,“我们进去说。”
  说着,牵住崔杳的袖子,进入官署。
  府医立刻来给季承宁看过,无甚大事,只用冷水先将眼周的泪水、残余药粉擦拭过,再滴药即可。
  崔杳立刻开始忙活。
  季承宁则被迫躺在塌上,看他忙碌。
  崔表妹才弄好了冰帕,正要往季承宁脸上擦拭,却听外面有人道:“大人。”
  季承宁半撑起身,“进来罢。”
  来人是江临舟。
  容貌尚可。
  崔杳蹙眉。
  江临舟垂首道:“属下听闻大人的眼睛受伤了放心不下,便来看看,还望大人莫要嫌临舟多事。”
  季承宁笑道:“你关心我,我岂会怪你,嘶……”冷冰冰的湿帕蹭过眼睫,他被冰得缩瑟了下,想躲避,却被表妹单手扼住后颈。
  不让他逃开。
  冰冷的、僵硬的手指。
  比起活人的肢体,更像是,由冰玉支撑的,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