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李璧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接过名单,斩钉截铁道:“是!”
  不足片刻,一百人整装待发,只等季承宁一声令下。
  季承宁目光落在日晷上。
  距离会试公布策题,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季承宁扬唇,扬声道:“诸位同僚,跟我走!”
  去贡院,看看那些妖魔鬼怪,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露出的行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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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本章红包掉落,老婆晚安呀。
  第52章 “我等相信大人!”
  众护卫策马疾行,飒飒生风,不出二刻,已飞驰到贡院门外。
  只见面前府衙,长宽皆百余丈,乃是个四四方方的大庭院,足以容纳五千余人,红墙碧瓦,熠熠生辉。
  护卫中有人低声感叹:“好大的院落!”
  同僚低声接口,“此次会试只有临近京城的北方三州的考生,不过四千余人,琬州首府有座更大的贡院,能放下足足五万人。”
  众人往内,大门两侧没有石狮镇守,却立着两扇一人多高的回避高牌,一面曰:重地,另一面则曰:肃静。
  木色阴沉,描金大字笔法肃杀,尽显威慑。
  然而,回避牌下懒懒散散的靠着的两个护卫,却将此地的威严气削减大半。
  两人猝不及防,只听风驰电掣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再抬头,已有一行人马已气势汹汹地到了眼前,吓得一个趔趄,险些没跌坐到地上。
  胆子大些的那个仓皇去看,但见黑幢幢一片人影,几乎望不到头。
  为首的青年人一身黑衣,衣袍下拜的杏叶纹生辉流金,比太阳还要夺目几分。
  其后诸人皆腰佩雁翎刀,上锢黑铁,杀气腾腾。
  其中一个护卫腿肚子只觉腿肚子发软,扑通一下摔到在地。
  简直将烂泥扶不上墙写到了脸上。
  另一人则战战兢兢低头而立,听那气势逼人的郎君冷声道:“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在,在……”
  话音未落,就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
  季承宁循声望去。
  一小队禁军匆匆跑来,一面跑,一面手忙脚乱地系衣扣。
  季承宁神情更冷。
  小队长一看是季小侯爷,强撑着的凶悍表情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陪笑道:“季大人您怎么来了!”
  季承宁亮出令牌,“轻吕卫办案,闲人不得干涉!”
  寒光在面前一闪而过。
  小队长脖子下意识向后缩。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将玄铁令牌看成了刀刃。
  因为季承宁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想,将他们全杀了。
  轻吕卫乃禁军中唯二直属帝王的护卫,地位超然,何况还有这么个煞神似的小侯爷在,他不敢阻拦,唯唯应是,示意属下都赶快退下。
  副队长面露不满。
  他见季承宁不过是个年轻人,稚气未脱,就极不服气地插嘴道:“大人,您就算要查案,但这到底是禁军的差使,需得我们配……”
  话未说完,被队长一巴掌扇在头顶,将他拉到身后。
  “新来的不懂事,小侯爷见谅,”禁军队长点头哈腰,陪笑道:“烦请小侯爷让我等进去,免得,免得耽误了小侯爷的正事。”
  此言既出,季承宁身后的护卫不由得冷笑了声。
  他们很清楚,若此事闹大,圣上怪罪下来,他们在外面守卫是同流合污,进去等却只是被胁迫。
  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季承宁无暇理会,点了二十余人,守住正门与角门,沉声命令道:“无论任何缘故都不许任何人出入,今日事成,我为你们向圣上表功,万勿束手束脚,倘有差池,一切由我负责!”
  被点出的护卫高声应答:“是!”
  比之轻吕卫的斗志昂扬,一众进入贡院的禁军就如同被大雨打了的鹌鹑,缩手缩脚,耷着脑袋一个挨一个地进去。
  小队长见季承宁率众离去,忍不住给方才说话的小队长一脚,“你没看见季承宁气有恃无恐的模样,其中必有上面授意,你怎么敢要同他一道!”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蠢货。”
  像他们这种小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已,何必掺和上面人的破事!
  众考生隐隐听到外面的声响,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一众黑压压的人影,如潮水汹涌而来。
  考生们满面惊愕,不约而同地放下笔,伸长了脖子向外面看。
  却也有人悚然一惊,慌不择路地往袖子里藏着什么东西。
  “大人,大人您快看!”
  主考官孟旻酒醉正酣,尚在阖目小憩,被人忽地叫醒,满目不悦,粗声粗气地问:“怎么了?”
  一个巡考颤抖地指向楼下。
  孟旻顺着他的手看去,待看清楼下场景,猛地打了个哆嗦,酒意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快,快为本官更衣!”
  巡考们七手八脚地给孟旻扣上衣扣,抻平官服下拜。
  有细心的还不忘拿扇子往孟旻脸上扇,好像要竭力扇去酒味。
  奈何酒香醇厚,沾衣不散。
  所谓瞰楼,顾名思义就是监控整个考场的高楼,主考官与巡考会在此地俯瞰贡院,一览无余,季小侯爷的声音也毫无掩饰地刺入他们耳中。
  诸官员的脸色苍白若纸,求救似地看向孟旻。
  孟旻的脸色比他们更惨白。
  他很清楚,他身为主考,今日若是被查出什么,陛下头一个不放过他。
  “诸位,每十人一组,搜查考生!”
  “无论是砚台、烛台、笔管、还是考生身上,每一处都不可放过!”
  季承宁没有参加过科举,这点搜查作弊的手段还是昨日拜访李先生学的,李闻声看他的眼神好像在问你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李璧,你去传令,告诉守在外面的人,贡院外的酒楼、茶楼、客栈也要搜查,但有形迹可疑者,一并抓来!”
  “是!”
  孟旻穿好衣裳,飞奔下楼。
  他跑得太快,脚下不稳,被楼梯绊得一个踉跄。
  身边官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恩师。”
  孟旻赶忙甩开他的手。
  季承宁冷冷抬眸。
  楼下,孟旻沉甸甸的身体正勉力朝他的方向挪动。
  楼上,几个打扇的婢女正小心翼翼地往下看,皆粉面桃腮,身披绿纱,即便离得不近,也能看出皆是美人。
  季承宁手搭在佩刀上,不由得收紧。
  再收紧。
  贡院虽是会试所在,但条件极差。
  贡院外表轩敞,内里则被砖石分割成数千个一丈宽窄的小隔间,三面都是墙,一面露天,拿来答卷的桌子也不过是块单薄木头板,屁股下坐得也是木头板。
  考生答完卷,晚上将作为桌子的木板抽出垫在身下,勉强拼出一张铺盖。
  隔间内春冷夏热,此刻就有几个学生衣衫单薄,冷得拿笔的手都在颤抖。
  可孟旻,季承宁毫无表情地想,却在贡院内作乐。
  九重天与炼狱的区别,更让人,对官位心驰神往。
  于是朝廷对于官员在瞰楼上饮茶谈天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贡院重地,季承宁你竟敢擅闯,你视国法为何物!”
  浓郁的酒气飘散过来。
  季承宁微微一笑。
  他眼中却毫无笑意,反而尽是,杀气。
  季承宁慢悠悠道:“本官正是因为注重国法,才要搜检贡院。”
  孟旻心乱如麻,余光瞥见轻吕卫已经在搜查翻找,急得更是眼睛都红了。
  他猛地张开双臂,拦在季承宁马前,“只要我还在一日,就绝不能放尔等过去!”
  “唰——”
  寒刃出鞘。
  孟旻脸上殊无血色,他下意识往后退。
  而后脚步一顿,忽地想到季承宁绝对不可能杀他,至少,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敢杀他。
  遂拨开护卫,大义凛然地迎上剑锋,扬起下巴道:“你杀吧,我辈既食君禄,当分君之忧,岂能任由你们放肆!”
  季承宁被气得发笑。
  身为主考官,带着一种巡考在瞰楼上饮酒作乐,也配叫分君之忧?
  剑光一闪,孟旻只觉小腹发冷。
  他忽地生出种魂魄离体之感,徒劳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唰啦。”
  衣带落地。
  孟旻如梦初醒,僵硬地低下头。
  但见两条粗壮的毛腿,衣裤和破碎的腰带一道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