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只是甲胄而已,却已足够让人神魂颠倒,浑身滚烫。
  陌生的炽热令周彧很不舒服。
  甲胄如此冰冷,他就理所应当地靠得更紧。
  轻且虚弱的呼吸扑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季承宁觉得痒,但因周彧在他身后,他强忍着抓挠的欲望。
  “还没好吗?”大咧咧地问。
  苍白的指尖在粗糙的系绳上游走,周彧的视线游移,从甲胄,移到撑起甲胄的人身上。
  身量愈发高了,肩膀好像也比离京前宽了半寸,着甲,愈发显得英姿勃发,轩轩韶举。
  细绳能将甲胄严丝合缝地连起,同样,也能将甲胄下的皮肉捆……
  周彧思绪猛地顿住。
  我在想什么?!
  “殿下?”季承宁唤了他好几次他都不应答,声音中便透出了浓浓的疑惑。
  周彧骤然回神。
  如被人发现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周彧瞬间垂下头,手指扯上系绳,用力向外拉,含糊道:“还未好。”
  季承宁知他没穿过甲胄,还以为太子殿下遭这小小的系绳为难住了,笑道:“不急,慢慢来。”
  “嗯……”
  系绳炸起的麻丝勾住指甲边缘。
  周彧道:“你说的那个崔杳,为人如何?”
  季承宁疑惑,实话实说,“秉性沉稳,行事极有章法,臣前两日派他去鸾阳理事,其虽谨慎,但绝不畏首畏尾,是个干吏。”
  听他不加掩饰溢美之词,周彧解绳的手更僵。
  后颈微微凸起的骨,落入他眼中。
  随着主人的动作,一晃又一晃。
  周彧稍稍靠近。
  那块骨头便愈发分明了。
  “你对他评价颇高。”从周彧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似是玩笑,周彧轻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以小侯爷对此人之信任倚重,此人大约,十分貌美吧?”
  季承宁偏头,面上若有薄怒,双眸却含笑,“在殿下心中,我定然是个好色之徒了?”
  “嘶。”
  季承宁神色一紧,“怎么了?”
  却见那原本勾住周彧指甲边缘的麻丝不知何时嵌入其中,微一用力,绷紧的麻丝立时切掉了小半个指甲!
  血瞬间沿着甲缝涌出。
  周彧本就极白,一线艳红附着其上,愈发显得触目惊心。
  “嘎吱——”
  门被推开。
  季承宁只当是有将官去而复返,并不在意,一把握住了周彧的手腕,要拉他出去擦血上药。
  严丝合缝,青年将军身上的温度烫得周彧呼吸发沉。
  周彧受伤的小指抽动了下。
  季承宁立时道:“很疼?”
  说着,拉周彧出去。
  他盯着季承宁着急的脸,微微弯起唇,轻声道:“一点都不疼。”
  季承宁却是满心懊悔,他早知周彧从未碰过甲胄,就不该答应。
  甫一绕过屏风,季承宁的脚步蓦然顿住。
  却见方才进来的不是旁人,竟是本该尚在鸾阳的崔杳。
  他正站在门口,目不错珠地盯着季承宁,朝他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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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回家,本章红包掉落。
  第99章 眉眼灼灼艳绝,好看得几乎……
  四目相对。
  周彧的手轻飘飘地搭在季承宁肩膀,不动声色地,收紧,他偏头看季承宁,柔声问:“小宁,这是谁?”
  崔杳亦笑看季承宁,“早知道将军这有外客,我便不过来叨扰了。”
  眼眸一垂,无意似地瞥过季承宁与周彧相握的手。
  外客?
  周彧眯起眼。
  季承宁视线疑惑地在二人间游弋一圈,殿下和阿杳不是第一次见吗,怎么氛围如此古怪?
  “殿下,”他道:“这位便是您方才问的崔杳崔郎君。”复对崔杳说:“崔郎君,这是太子殿下。”
  一番话说得二人都不满意。
  周彧想的是小宁当着他面都叫崔杳催郎君,私底下称呼起来不知如何亲密,相较之下,他竟只能落得个冷冰冰的殿下了!
  崔杳却心说,崔郎君,这算什么叫法?
  虽心绪不通,却不约而同地心道对方碍事又碍眼。
  季承宁就算是个傻子都能咂摸出不对劲,偏生不知道缘故,想化解都无法,遂立刻又道:“今晚酉时二刻,莫忘了到将军府。”
  庆功宴就定在今日,前几日他去信问崔杳能否回来,崔杳还不无遗憾地道鸾阳事务繁杂,恐怕难以抽身,而今他能赶回来,季承宁无疑开怀。
  崔杳垂首,“是。”
  周彧轻柔地接口,“孤与小宁还有话要说,你若无事,且下去吧。”
  崔杳面上看不出分毫端倪,只朝向季承宁问,“属下忽然想起有样东西落在将军那了,请容属下取回。”
  周彧俊秀的脸上飞快地划过一抹不快。
  季承宁疑惑,“你自去取便是了。”
  崔杳何时与他这般客气了?
  话说得随意,却更有不可言说的亲密在其中。
  崔杳微微弯眼,声音轻,却足以让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只是东西落在将军卧房,若无将军应允,属下不敢擅入。”
  长袖下,太子殿下苍白清瘦的手指倏地攥紧。
  神色却无改,依旧是淡漠得体的微笑。
  季承宁想不出崔杳到底有什么玩意能落在他那,但在周彧面前不好细问,遂道:“好。”
  崔杳垂首,恭恭敬敬道:“多谢将军,属下告退了。”
  明明是副低眉顺眼的谦卑模样,周彧却怎么看都觉得万般挑衅。
  无论是低垂含笑的眉眼,还是微微上扬的唇角,都,令他作呕!
  “嘎吱。”
  门被轻轻关上。
  崔杳面上的笑意顿时散了个干净。
  太子不呆在宫中,好端端地来兖郡作甚?世子近来本就心绪不宁,若被他蛊惑了去……崔杳断然截住这个想法,大步离去。
  此刻,书房内。
  光影迅速在周彧脸上流转,旋即,归于一片苍白晦暗。
  崔杳算什么东西,也配进入小宁的卧房?心绪愈发激荡翻涌,思绪运转得飞快,厌恶,又理所应当地想到,崔杳为何能将东西落在小宁的卧房,二人在卧房里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周彧强压着心头想将崔杳碎尸万段的暴虐。
  他的小宁才不会做出那般出格之事,就算真有,也是崔杳这个巧言令色的……
  季承宁取出药匣。
  “咔。”
  轻微的响声让周彧回神。
  他猛地抬眼,正与季承宁四目相对。
  后者托起周彧受伤的手,先以干净细麻帕拭净指缝血迹,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的伤处。
  周彧心神稍定。
  玉绵棒蘸了点药液,温柔地涂上。
  伤口瞬间又凉又麻,如蚁噬咬皮肉,偏生季承宁攥着他的手掌那么烫,周彧指尖一颤,不由得轻嘶了声。
  季承宁抬眸,语气歉然,“我弄疼殿下了?”
  周彧摇摇头,“小宁,你心太软了。”
  “嗯?”季承宁不解。
  周彧另一只手无意似地落在季承宁膝,也不用力,“宽容待下是好事,不过,人皆得寸进尺,为将者宽容太过,倒令属下放肆,不恭不敬。”手指轻敲,“我说得可是吗,小宁。”
  季承宁涂药的手顿了下。
  周彧心顿时发紧。
  “怎么?”故作无事道。
  季承宁低着头,一面给周彧裹伤,一面笑道:“若是旁人大抵如此,但崔杳行事最有分寸,殿下无需忧虑。”
  周彧欲言又止。
  季承宁欠欠地往周彧那边凑近,“还是说,殿下觉得末将既无御下之术,也不知人善用,会任人摆布?”
  周彧急急道:“孤绝无此意。”
  毛茸茸的发顶都要贴上他的下颌,他呼吸一滞。
  强忍着,伸手去触碰的欲望。
  季承宁下颌微扬,是副极得意张扬的模样,“既然如此,殿下尽可把心放到肚子里。”
  他往前凑,一点发丝蹭过肌肤。
  周彧一动不动,连胸口的起伏都几乎看不见了。
  “我知道殿下忧心我,”他自下往上看,一双桃花眼中蓄满了笑,真心实意道:“多谢殿下。”
  周彧抬手。
  青年将军白皙纤长的后颈近在咫尺。
  衣料擦磨作响。
  “唰啦——”
  就在这一刻,季承宁抽身,又坐回了原位。
  于是一只手停在半空,不知是要摸他,还是要推开他。
  手垂落。
  眼眸也垂下,周彧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喑哑,“知道就好。”他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