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纪清雨的眼睛干涩地向外看去,几个人厮打在一起,哀嚎、制止、咒骂,窗外的光线都是冷的。
  “结果要几天以后才能出,不用太紧张,这种情况我们见得多了,回去等通知吧。”医生皱眉看了看单子,“你们家没有其他大人吗,怎么就让你一个人带着妈妈过来?”
  “那个,今天爸爸有事,他出差了。”纪清雨笑了笑,手里的单子死死攥着,又小心客气地询问,“那医生,请问要多久可以出结果呀,出结果会通知我们吗。”
  “你自己留意吧,手机上会通知。”医生推了推眼镜,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做好准备,你还年轻,未来有很多可能的……”
  “医生,这,这话是什么意思?”纪清雨皱了皱眉。
  “没什么,你走吧。”
  回去的路上林英靠在墙边休息了好几次,语气虚弱,“清雨,我总觉得不太好,我提前把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你。”
  “妈,你别说了,别告诉我了。刚刚医生都说了,不会有事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你就是这段时间太累了。”纪清雨拍拍林英的背,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这条路他们平时常走,大概三五分钟就能走到,今天却仿佛长得没有尽头。林英的手一直在抖,纪清雨干脆蹲下来背她,他才发现,林英居然已经如此瘦削。
  终于回到家,纪清雨扶林英去休息,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坐了一会,下一刻便接到电话,是纪燃,他说:“哥,你快来吧,傅寒回学校了。”
  那时的纪清雨,傻得天真,被纪燃假惺惺几句好话就哄得晕头转向,为了那些花束,拥抱和纪燃的几声哥哥,就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他当时不明白,这场赴约将会彻底改变他的生活,更没想到,那些平静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
  如果他能回到过去,他一定拽住当时的自己,狠狠往他脸上抽一巴掌,叫他不要去,快点停下来。可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能够让误入歧途的人有机会重新开始。
  纪燃以他的名义约来了傅寒,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酒店,据说酒店是纪家自己的产业,在这里见面正好合适。
  担心误事,纪清雨匆匆赶过去,傅寒还没来,纪燃也不知道去哪了,坐在巨大套房客厅沙发上等待的只有他和阮静。
  阮静还是老样子,黑色的头发长长地垂落下来,看起来瘦小而温和,缩在沙发角落里。
  “你不要担心。”纪清雨安慰道,“知错能改就好,以后就不要再犯了,我会尽量跟他求求情的。”
  阮静的头发很长,脸几乎埋进衣服里,低着头,纪清雨始终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以为阮静是太紧张了,倒了杯温水放在对方面前,这才发现omega浑身都在发抖。
  纪清雨皱起眉,轻声问:“你怎么了?”
  omega的状态非常不对,她磕磕绊绊,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纪清雨凑得很近才听清楚,她说的是:“对不起。”
  “哈哈,没关……系,”纪清雨以为阮静在说那天害他被临时标记的事,可是他的话没说完,忽然感知到一阵疼痛,他怔愣地看着阮静,女孩的嘴唇抿起一点,五官有些扭曲。
  他低下头看,一根细小锋利的针扎进小臂,来不及反应,他就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张了张嘴,倒了下去,迎面磕到墙上,鼻头酸涩,一阵痛意。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天旋地转,阮静抱住瘫软下来的纪清雨,连拖带拽地把他丢到床上。
  然后,她啜泣着拿起纪清雨的手机,找到联系人,给傅寒发了条消息。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浓郁的雨水气息,甜腻的omega信息素翻涌在整个房间里,纪清雨的腺体刺痛难忍。
  他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或许是阮静仍旧对傅寒存着什么念头,还想劝她不要再执迷不悟。
  他没有力气,眼皮很沉,阮静又颤着声音对他说对不起,说她没有办法,如果不照做家人都无法幸免于难,她丢下手机,拉紧窗帘,匆匆离去了。
  纪清雨被丢在房间里,意识模糊,他觉得身体逐渐烫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对劲,他张着嘴如同一条干渴的鱼。纪清雨一直对自己的性别认知不够明晰,即使被傅寒临时标记过,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被狠狠咬了两口。
  他分化太晚,对信息素的敏感度太低,因此也从没想过,一个omega被永久标记会是什么后果。
  门再次被推开了。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那个omega?我说过了,她是不怀好意。”傅寒的神情里带着点不耐,手扶在脖子上轻轻扭动两下,眼神里裹着无奈。
  纪清雨反应再慢此刻也已经明白过来,他想让傅寒快走,可是嗓子没法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alpha像是匆匆赶过来的,还穿着西装,扣子解开两个,手里拎着刚买的铜锣烧,“上次你不是说想吃小吃街的铜锣烧吗,我顺路给你买过来了,你躺在那干嘛,阮静呢?”
  傅寒试图上前查看,窗户外面突然打进一枚发射器,针剂扎进傅寒的脖颈里,傅寒的身体晃了晃,侧过头摸了两下侧脖颈,似乎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僵住了。
  窗外传来一声微弱的带着鼓励的声音,阮静丢下一句“我只能帮你到这了”,随后她的身影跑远了。
  傅寒倒退几步强撑着靠在墙边,他去推房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外面反锁了。他又想去砸玻璃,没走两步,就跪倒在地上。
  傅寒捂住头,喘息声剧烈,铜锣烧被丢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灰尘。
  傅寒发出十分骇人的野兽般的嘶吼声,强烈的信息素气味如同洪水般淹没了两人,纪清雨被刺激地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傅寒连止咬器都没有戴,他和纪清雨在一起的时候,早就已经不怎么戴止咬器了。
  “纪清雨,你什么意思?”纪清雨好久没听到过傅寒如此冰冷的声音了,如此骇人,像一根锋利的冰锥将他扎成两半。
  傅寒已经克制不住地走到床边,一切像是一场突发事件,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切恍若一场不真实的噩梦,纪清雨想说他没有,不是他干的,可是他说不了话,回应给傅寒的只有身体释放出的浓度更高的信息素。
  傅寒捂住脑袋,狼狈地抬手摔碎玻璃杯,用碎片划伤自己的手臂,小臂迸射出血花,他试图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维持清醒。
  可是没有用,渐渐的,傅寒彻底失去了理智,纪清雨的意识也模糊了。
  “纪清雨,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他这样说着,近乎崩溃,嗓音却是颤抖的。
  纪清雨动不了,他发不出声音,也看不见傅寒的表情。他像被冰封进数九寒冬,那么冷,冷到四肢都在发凉。
  直到傅寒扣住他的身体,看他的眼神带着令人胆寒的怒意。
  嘴唇被暧昧地咬住,强烈的怒火和汹涌的欲望一同袭来。傅寒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变成一头遵循本能的野兽。
  脖子上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血腥味钻进纪清雨的鼻腔,然后,很深的地方被打开,无休止的暴行在这里进行,纪清雨几乎要崩溃了,他喊不出来,挣扎不开。
  说不清过了多长时间,纪清雨无声地惨叫起来,傅寒居然在他体内成结了。强烈的痛楚将他碾碎,他是车轮下一只渺小的蚂蚁,拼命向前爬去,却始终无济于事。
  那一刻,他才明白,身为omega究竟要面对什么。
  他在暴行中昏了过去,痛楚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傅寒没有意识,咬他的时候像野兽标记自己的领地,总担心咬得不够深,他的脖子被牙印覆盖,一层又一层。
  而纪清雨动弹不得,像一具死尸,他这时倒宁愿自己是一具死尸。
  最后,纪清雨满脸都是眼泪,他昏了过去。然后做了个噩梦,梦里,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了,他失去了一切。
  他被惊出了一身汗,从床上弹起来,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空变成暗淡的深蓝色。
  纪清雨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他愣愣看着身旁,傅寒还没有醒,他又低头看向自己,不堪入目,抬手挡了挡眼睛,他的身体后知后觉地痛了起来。
  门外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纪燃的声音传进来,带着笑意:“哥,你醒了吗,快出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第22章
  纪燃的声音如同黑暗中恶鬼的低吟。
  纪清雨去看身旁的人, 傅寒的眼底有浅青色的色沉,看起来很久没能好好休息。他的眉心紧紧蹙着,似乎做了什么噩梦, 让纪清雨也跟着心痛起来。
  纪清雨下床的时候几乎是跪着的,他的腿绵软无力, 四肢不听使唤, 反复打架,纪清雨喘息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傅寒。
  还好傅寒睡熟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傅寒看到他现在这幅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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