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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将军当一言九鼎,没能信守承诺,我自知对你有愧,无言面对,所以你来长唐后,一直没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见不得你受苦,却屡次让你受苦,现在想想,什么责任、复仇都是借口,欠你的这辈子早就还不清了。”
  沐川逼他查案,又不告而别,始终欠他一个郑重的道歉。
  这也正是傅初雪不愿意与他重归于好的心结。
  可他们每次关系推进都是因为蛊毒发作,再加上沐川的责任心很重,现在说这些多少会有怜悯的成份。
  傅初雪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你为唐沐军、我为师傅,我们都要报仇,你不用说这些,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
  “你可以当做合作关系,我不会。”
  傅初雪吸了吸鼻子,“何必呢,毒至脏腑,我……”
  “若能扳倒奸佞,我们同回延北,长相厮守;若身死长唐,你我葬在一处,今生便了无遗憾。”
  大虞不能没有征战沙场的将军,殉情的傻话骗不了他。
  死掉的小狗,都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不清不楚的情感应该很容易就会忘记。
  傅初雪有些难过。
  “你我认识小半年,又没在一起过……”
  “我们亲过睡过,你将红鸳佩都送给我,怎么不算在一起?”
  毒发沐川守了他一夜,又与曹党、皇帝周旋,双拳难敌四腿,沐川不能单打独斗,他也是一样。
  说是拎得清,实则越想控制就越控制不住。
  傅初雪赌气道:“我若不来,你便不要我了,是吗?”
  “我没有不要你,现在是你不要我。”沐川第一次掏心掏肺地剖析情感,“本想着雪融后会尘埃落定,却因能力不足什么都搞不定。没能兑现承诺,你如何对我,都是我活该。”
  傅初雪探出头,“你本来就活该!”
  天光透亮,白皙的脸庞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巴掌大的小脸悬着两枚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
  沐川摸摸他的头,傅初雪扭头给他一口,“渣男!说不会负我,却始乱终弃!”
  “说过的话都是玩笑,不守承诺还找理由。”
  “都说了不待见你,还舔着脸往我跟前凑……”
  小野猫没人宠着就硬抗,有人宠着就撒泼打滚,将压在心底的不满尽数吐出。
  “没能保护好师傅,是我的错,我会看住你,不会再让奸佞有可乘之机。”沐川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此生我不会再放手。”
  山河未定,大仇未报,肩上的责任太重,沐川不敢轻易承诺。
  自以为控制情感是为对方好,实则孤军奋战谁都好不了。
  父亲总想等肃清倭寇再给母亲名分,最后落得无名无分,嘴上说着“一见钟情与畜生有何差异”,心里想着“不能春风一度重蹈覆辙”,实际却是彻头彻尾地重蹈覆辙。
  不合时宜地情感已经发生,一见钟情不可怕,想爱不敢爱才可怕。
  与其畏首畏尾,不如爱得彻底,轰轰烈烈也算不枉此生。
  傅初雪想要抽手,沐川不放,傅初雪说:“嘉宣让我来长唐原因有三,一是破局,二是取丞相而代之,三也是最重要的——”
  “毒至脏腑活不了多久,他不怕给权。”
  原来,傅初雪明知会身死长唐,还义无反顾地来找他。
  嘴上拒人千里之外,实则将他看得比命还重。
  沐川心中一暖,道:“于天宫说,江冲去太医院就医,脉象是中了噬心蛊,可体内却没有蛊虫,于天宫怀疑是有人给他解了蛊,江冲对此事三缄其口。”
  傅初雪眼睛亮了,“怎不早说!”
  “我日日往角楼跑,你日日让焦宝堵门,我想你还在气头、也想等彻底打探清楚再说……”
  “那你还不快去打探,要疼死我!”
  “好好好,今日会试结束,我便去问江冲。”
  傅初雪眼珠转半圈儿,稍加思索,道:“二月下旬,西域使臣会来长唐交易风火参,若能找到曹明诚暗通款曲发国难财的证据……”
  沐川想了想,说:“曹蕴口无遮拦,嚣张跋扈,又嗜赌成性。”
  “你想让曹蕴出卖他爹?”
  沐川点头,“欲让其亡,必先让其狂。”
  傅初雪想了想,“曹府的账簿应该不会太容易搞到。”
  沐川淡淡道:“派几个人给曹蕴胖揍一顿,威胁他‘若不还赌债还偷不到账本,便割他手指’,他自己就会想办法。”
  傅初雪咯咯笑,“怎跟土匪似的!”
  “旁门左道管用就成。”沐川也跟着笑,“江冲为人刚正,于天宫撬不开他的嘴,应是用错了方法。今日我便将此事知会与他,就说是想替江达打抱不平。”
  傅初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此计可行,不过……还差点儿火候。”
  沐川:“愿闻其详。”
  傅初雪贴着他的耳朵说:“他们以为的可乘之机,不过是我们故意露出的破绽,布下的局,要让他们以为,是自己想出来的妙计。”
  第55章 你想吻我为何迟迟没动作”
  二月中旬,傅初雪养了半月,恢复些体力。
  殿试如期举行,皇帝钦点三甲,所论皆是:社稷为先。
  新科状元言之凿凿:“历朝历代皆是先有江山后有子民,若山河倾覆,何来国泰民安?”
  本想借春闱招贤纳士,可若将这几个歪瓜裂枣揽入囊中,日后怕是会临阵倒戈。
  嘉宣出春闱的考题,就是为了将忠心的狗借机安插在他这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继左平安之后又被摆了一道,傅初雪嗤笑。
  曹明诚:“世子为何发笑?”
  傅初雪会试精神不振,皇帝换沐川主持,摆明了就是要罩着他。
  有皇帝撑腰,曹明诚看不顺眼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不称官衔,不认可他诏乐殿大学士的身份,无非就是想在称呼上找些平衡罢了。
  傅初雪道:“安寿楼的官越来越少,春闱人才济济,丞相不妨将三甲收入麾下。”
  皇帝发话,“祈安未束发便在乡试拔得头筹,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未行冠礼便入内阁,是大虞最年轻的一品文官,你们日后不妨向他多学学。”
  三甲:“遵旨!”
  傅初雪:“礼部侍郎告病,吏部尚有缺职,依臣看……”
  皇帝打断,“书生尚不懂为官之道。”
  先是给他戴高帽,又驳了他的话,摆明了就是想将这几条狗放在身边监视他。
  傅初雪不能反驳,只得应下。
  在诏乐殿受了气,回角楼称霸王。
  沐川是个称职的受气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天天给他带吃的。
  曹蕴偷来的账簿中并无吃西域回扣的账目,但记载了工部尚书李斯修筑滦庄城墙偷工减料的账目。
  之前沐川只查到羽林军和神机营,这下搞到了工部通倭的确凿证据,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十五对峙拜月楼,被奸佞反咬一口,这次要沉得住气,再找些证据,让曹明诚数罪并罚。
  “主持会试,抢了主子的风头,还好意思来角楼?!”焦宝横眉冷对。
  “城北新开的茶点铺子,刚烤出来的蛋黄酥,祈安肯定爱吃。”沐川提着篮子想要入楼,再次被拦下。
  “一盒破点心就想哄好主子?”焦宝接过糕点篮,“东川侯请回。”
  “好,我明日再来。”
  沐川走后,焦宝屁颠屁颠跑上楼,傅初雪美滋滋地咬了口蛋黄酥,笑出一口小白牙。
  “主子,东川侯吃了一周闭门羹,总吊着他是不是不太好?”
  傅初雪斜他一眼,“说他坏话的是你,替他说话的也是你。”
  “冤枉啊,小的哪敢说东川侯坏话!”
  “你就是根墙头草,见我不待见他,就劝分;见我对他态度缓和,就劝和。”
  焦宝擦擦额头冷汗,“诸侯列国都能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情感之事也属正常……”
  “正常个屁!”傅初雪摔糕点,“他说‘此生非我不可’!”
  焦宝立刻甩自己一巴掌,“瞧我这破嘴,东川侯非您不可,随便您吊着,以后再掺和你们的事儿,我就是狗!”
  傅初雪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心道:狗奴才懂个屁,若不晾沐川几次,奸佞怎会认为二人心生间隙、觉着自己有机可乘?
  日影西斜,傅初雪凭栏而立,向远方眺望。
  西域使臣将至,大虞要变天了。
  *
  二月末,夜宴在诏乐殿举行。
  席间,曹明诚长袖善舞,与西域使臣相谈甚欢,风火参卖了白银三百万,比种植大米多了十倍的收入,只可惜种过风火参的耕地再也中不了稻田。
  风水轮流转,党争与嫔妃争宠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是看皇帝脸色。
  国库充盈,皇帝连连称赞,奸党得势腰杆硬,一朝得势小人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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